關于樹的小名?我對桑樹情有獨鐘老家屋後,父親種了好多桑樹一棵葳蕤蓬勃的桑樹,從茂密的葉子到粗壯的樹幹,從深邃的皺褶到龐大的根系,不用睜開眼簾,在心底纖毫畢現它的身影就是我的肉身凝視它們,像讀一部經典,樹皮是凹凸有緻的書脊,枝條是細密的鎖線,葉子則是層層疊疊的書頁,三月風來,芭蕉般的葉子發出嘩嘩嘩的聲響,有玉佩叮當作響的生命回音,今天小編就來聊一聊關于關于樹的小名?接下來我們就一起去研究一下吧!
關于樹的小名
我對桑樹情有獨鐘。老家屋後,父親種了好多桑樹。一棵葳蕤蓬勃的桑樹,從茂密的葉子到粗壯的樹幹,從深邃的皺褶到龐大的根系,不用睜開眼簾,在心底纖毫畢現。它的身影就是我的肉身。凝視它們,像讀一部經典,樹皮是凹凸有緻的書脊,枝條是細密的鎖線,葉子則是層層疊疊的書頁,三月風來,芭蕉般的葉子發出嘩嘩嘩的聲響,有玉佩叮當作響的生命回音。
前不栽桑。這是從前人們奉為圭臬的神谕,也像一道嚴厲的魔咒,無人敢違背。别看村裡人識字不多,可是在天地人三者的循環系統裡,字與字,物與物,以及物與人之間,他們用最原始的方式谛聽、理解。他們視“桑”為“喪”,這個坎他們無論如何是過不去的。活着,就是他們的信仰。
桑樹長在屋後,我是心生歡喜的。這樣的地理位置,完全就是為我着想。桑葚熟了的時候,我可以冒着毒花花的太陽,躲開大人的視線,上樹大飽一頓口福,為泥濘般的日子留下一道縫隙,一道亮光。
桑樹懂得悲天,也知憫人。它在照顧我的口腹,也照顧着大地的生靈們。比如圈内的豬。我和姐姐們常挎着籃子,上樹采摘桑葉,然後刀剁、剪切,再撒上米糠、麥麸,拌勻,端至豬圈内。父親呢,眼裡看到的是木材。桑樹從枝條到樹幹皆有用處。桑木堅硬,可制器具;柔軟堅韌的枝條,可以編制筐、籃、牛鼻栓,還可以制作一把趕牛的軟鞭。軟鞭傷人,一點不假。放牛時候,我用力抽動鞭子,朝着牛肚皮抽打。鞭梢過處,牛肌肉痙攣,渾身抖顫;然後在呵斥聲裡四蹄疾跑,笨拙而肥胖的身子,震得大地好一陣戰栗。
我和桑樹之間,父親明顯偏向我;可在牛和我之間,父親拿起桑樹鞭,劈頭蓋臉向我打來。柔軟的桑樹鞭,錐子一樣鑽進我的骨頭裡,鋒利的疼痛傳遞到全身。我隻好在疼痛的淚光裡浮想那誘人的桑葚,禍福相倚。既然上天賜予我桑葚,也必然會賜予揮向我的鞭子。
桑樹谙熟生命之道。它能無師自通地學會扡插、嫁接、繁衍、赓續,完成自己在世間的存續,還會翻牆越界,從植物的輪回,橫跨到動物的天地。這是僭越還是屬于生命之間的接力?黑色蠶寶寶,撒在一張舊報紙上,置于課桌内,放上幾枚桑葉。幾天後,蠶寶寶從一個黑點長到黃豆粒大小,然後變成線條狀白蟲;再幾天,桑葉镂空,有的呈現鋸齒狀的殘缺,蠶們已經開始用餐了。我和夥伴們圍在蠶的周圍,就像一片闊大的葉子。遺憾的是,我們沒有等到蠶上山、吐絲、結繭,後來像下落不明的蠶一樣,消失在人海茫茫裡。
隻剩下一根曆史的線頭,從絲綢的一端,再回到桑樹上。
我曾多次把桑樹與傳說裡的扶桑聯系在一起,這種帶有神性的名字,想想就有玄秘的味道。這隻能是一廂情願的事,我的醉心,隻是留念那個“扶”字,一棵樹或一種植物,長在人類的面前,且以“扶”字挂名,其中隐藏着不可言說的内涵。
《海内十洲記》裡标注,“多生林木,葉如桑。又有椹,樹長者二千丈,大二千餘圍。樹兩兩同根偶生,更相依倚,是以名為扶桑也。”傳說要是吃了那個“椹”,則會化作金光,飛翔空玄。還有好多跟桑鄰近的親朋,如桑麻、桑戶、桑田、桑梓等,從樹上到樹下,從大地到人間,關乎桑樹的葉子、身影、盛宴還有風吹動的聲音,都在迷蒙的霧霭裡漫漶。
陶淵明詩說靜觀一棵樹,能聽到樹喊他的名字。這個辭官歸隐田園、躬身南山豆苗的詩人,即使這話從他的醉意裡說出,我也是深信不疑。一個能清醒着從官場退出的詩人,内心儲滿草木的素樸和露珠的澄澈,他彼時是萬木的通靈者。
桑是有志向的,《禮記·内則》:“吉者宿齊,朝服寝門外,詩負之,射人以桑弧蓬矢六,射天地四方。”
桑是可以庇佑的,《詩經·豳風·鸱鸮》:“迨天之未陰雨,徹彼桑土,綢缪牖戶。”
桑還是一味中藥呢,以桑根白皮、桑葉和桑耳等變身守護民間,《千金方》《本草綱目》《溫病條辨》《大觀本草》等書中皆有它們的名字。
我到一個叫桃園的偏僻小鎮采風。這個因“桃園三結義”而得名的地方,桃子沒有,園子倒是有很多,隻是裡面長滿了鋪天蓋地的桑樹,綠匝匝地,像是賜予大地的華蓋。在當地扶貧幹部的帶領下,我們走進小鎮内部。确實,不見桃林,隻有滿眼的桑葉,這也是印證了小鎮另外一個稱号,蠶桑古鎮。曆史賦予的榮譽,越過了幾百年甚至上千年,至今仍在,不能不說是一種幸運。
在桃園鎮,後來留在我記憶裡的,是路邊那個桑樹林。當我們冒昧走進那家桑園的時候,老人正端着盆,站在屋旁給桑園裡的雞、鵝喂食呢。我們趁機打量下桑園,方圓幾公裡,綠色的海洋。細看這些不足一人高的桑樹,長出的葉子寬大,跟芭蕉扇大小相差無幾。無數的葉子層層堆積起來,整個園子堆綠疊翠,一個立體的綠色山巒。他們一直住在桑園裡,建了房,喂了雞、養了鵝。養鵝是為了吓唬黃鼠狼,鵝是它的克星。
老人說,在桑園裡養雞,蛋都是綠的呢。
看着連綿起伏的桑葉,我為桃園鎮的桑葉和蠶們感到幸福,它們長得恣意、吃得狂歡。返回的路上,我問自己,假如那些蠶寶寶跟我一樣,回到城市的摩天大廈裡,還會有一棵叫桑的樹嗎?
(作者:杜懷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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