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閱讀故事|想念一本書,但又怕相見不如懷念
文|驿運隋唐
趁着周末,我帶着女兒到家南邊的新區圖書館。在書庫裡尋摸半天,也沒有找到心儀的、非常想看的那種圖書。
新區圖書館很大,有兒童閱覽室、成人閱覽室、電教室等。書庫裡一架架書櫃排列得整整齊齊密密麻麻,新書不少,裝幀漂亮,封面設計得花裡胡哨,作者姓名大多是第一次見到。随意拿過一本,先浏覽作者、簡介和目錄,再稍稍翻閱,我就沒了讀下去的欲望。遂将書放回原處,再去看其他的書架,一邊看一邊不由得懷念起小時候讀過的書來。
我自小生活在農村,除學校發的課本,見到的課外書屈指可數。《故事大王》《少年文藝》《小學生作文》之類,能在同學間傳閱很久。我喜歡往年齡大些的人堆裡湊,周邊的鄰居、大人們能弄到幾本舊書,如《楊家将》《隋唐演義》《水浒傳》之類。說了無數好話方才借過來,一目十行、囫囵吞棗、生吞活剝地看完,僅僅是追求故事情節的曲折離奇,至于人物的穿戴描寫和文中詩詞歌賦,統統一掃而過。得在規定時限前還回去,好借好還,才能再借不難。現在回想,我最早看到的書應該是《興唐傳》。大概的情節還有印象:十八路反王,七十二路煙塵,秦瓊賣馬,賈家樓聚義,瓦崗寨,混世魔王程咬金等。那時我十來歲,字都認不全,不會區分句讀,“洛陽王王世充”我念成“各陽,王王世充”,被老爸給狠訓了一頓。
雖然自小生活在農村,但大哥和二哥都上過高中。源于他們的看書和買書,近水樓台,我小時候讀過的書不少,幾本經典書籍至今印象頗深。
大哥高考時生病,打着吊瓶進考場,發揮不好,沒能考入大學。1983年趕上農行招工,大哥去報名,考試通過,分在村裡的儲蓄所上班。我記得大哥的床鋪下有個紙箱子,裡面都是他買的書,我經常偷偷摸摸從裡面找書看。一次翻出一本大部頭,非常厚重,拿在手中跟磚頭似的,名為《庚子風雲》。天津百花文藝出版社1980年版,鮑昌先生寫的,裝幀很是簡單素樸。
我初始以為《庚子風雲》是本神話小說,拿過來草草一翻,有點失望,就放下了。非常想看書,但是又沒有别的課外書可看。過了段時間,就硬着頭皮拿出來,繼續讀下去。
那時我上小學,作業負擔不重。放學回到家,完成作業、割草喂牛或放羊之餘,偷空就看課外書。剛開始看《庚子風雲》的時候,僅僅是追求故事情節,圖熱鬧。這本書的寫法是多線勾勒,從市井江湖到廟堂,從軍隊官場到洋人,好幾條線索齊頭并進。我那時小啊,不懂,就跟着李大海一家人的足迹跑,追尋着他們的悲歡離合,略去别的角色和景物描寫的章節。比如李大海不喜歡他父親給他定的娃娃親、在茶館裡找活幹、拉纖時遇到林黑兒、受傷後被人搭救、與救命恩人的女兒初生情愫等等。看第二遍、第三遍、第四遍、第N遍的時候,再重讀以前那些不願意看的情節,比如對洋人教堂和神父修女的描寫、大段大段關于清末官場和買辦的描寫、整整一章北京城的曆史和風景描寫等等,越看越有意思。
那時候村裡經常放露天電影,如《神鞭》之類,描寫義和團從“掃清滅洋”到“扶清滅洋”,再到被中外反動勢力聯合絞殺。記憶猶新的是一句“洋鬼子,你出來。義和團,打擂台”的台詞,很是慷慨激昂、蕩氣回腸。現在回想,鮑昌先生的文筆功力和曆史素養真是深厚,吃透了民間風俗和市井語言,把李大海一家人的悲歡離合放在義和團、紅燈照的大背景下,從市井小民的衣食住行到廟堂高層的縱橫捭阖,将晚清的一幅畫卷徐徐展現在讀者面前,可謂史詩巨著。
家裡的《庚子風雲》隻有第一部,經常翻閱後已破破爛爛,或許是别人拿走了,也或許是用來生火了,後來這本書再也找不到了。沒能看全,我一直引以為憾。1997年我到濟南讀大學,有一次去小說庫裡借書。在一個無人問津的角落裡,找到了寶貝,十餘年後發現了《庚子風雲》第二部。估計是好長時間沒人借閱,封面上厚厚一層灰塵,書頁也已泛黃發黑,有水迹,黴味很重。我如獲至寶,趕快借出來,反複看了好幾遍。總感覺書沒有寫完,可惜至今沒能見到第三部。
《庚子風雲》大概已絕版了吧,從網上搜尋,隻能在二手舊書中一掠倩影。心裡想找出重新翻閱,但又怕看。就像久不見面的老友,怕相見不如懷念,怕破壞掉心中的那份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不如在心裡存有一絲念想。
我幼時看書沒有選擇性,沒人指導,也不系統,饑不擇食,能找到什麼書就看什麼書。實在沒書看的時候,就如饑似渴地看哥姐的語文、曆史、地理書。
現在條件好了,書籍的種類也多,女兒讀書的可選擇性寬,我給她推薦的曆史、地理類書籍,她卻不喜歡看。
于是便自我安慰,每個人的生活環境都不一樣,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想法,不能強求。多年以後回想起來,有個完美的童年就好。
壹點号驿運隋唐相淮山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