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聞記者 張傑

是不是每個人，都曾經曆過這樣的時刻：一閃而過的自卑，茫然四顧的無助，……需要找個人，頭碰頭， 說說話。

“頭碰頭”是著名繪本作家幾米近幾年的一個重要創作主題。從雕塑、油畫到專欄，他的作品裡都有小朋友和動物、植物頭碰頭的畫面，非常溫暖，讨人喜歡。這些作品，終于在《頭碰頭說說話》這本書裡集中和大家見面。在書中，幾米用孩子與動植物頭碰頭的活潑畫面，對所有人都可能遇到的情緒低潮，進行了探讨與展示。幾米說，頭碰頭是個溫暖窩心的動作，這是他和女兒常做的舉動，也是和家裡寵物貓的親昵動作。荒謬的是，2020年初開始的新型冠狀病毒肺炎，影響了全世界，連簡單的頭碰頭動作，都可能需要拉開人與人之間的距離。但是，也正是特别是在這樣的時刻，才更讓人真心珍惜這些暖心小動作。

“捷運末班車，少年頂着車門喃喃自語。玻璃反射着他們頭碰着頭，仿佛找到一個安心傾訴的對象。于是，他開始放心哭泣。” “小時候我的志願是當個逗大家歡笑的小醜。我以為做讓大家歡笑的工作，我自己一定也會很快樂。咦，不知道為什麼說着說着，我的眼淚就流下來了。對不起。”

每次翻看幾米的作品，總會被他濃烈鮮明的畫風，簡短但有力的句子，吸引得咂摸不盡。幾米的敏感細膩，以及對人的情緒、思緒，進行圖文上的精準表達，總能帶給我們很大的精神慰藉。這樣作品的背後，有着怎樣的一顆心呢？來聽聽幾米自己的心聲吧。

幾米：“幫自己打氣鼓勵的創作，剛好也鼓勵到了其他人”

封面新聞：是什麼原因啟發了您有這樣的想法創作這樣一本書？

幾米：我自己很喜歡與家裡的寵物貓頭碰頭，我自己也很喜歡這樣的舉動，所以過去幾年來腦海裡一有畫面，我就陸續畫出各種小朋友與動物（或植物）頭碰頭的畫面。這些畫面非常溫暖我，也希望讀者可以得到這樣的溫暖。

封面新聞：選擇孩子和動植物，來作為這個系列的創作主題，是怎麼考慮的？

幾米：這幾年我幾乎都是以小孩子當作創作的主角，一來是小孩子很可愛，也很有活力，充滿希望感；二來是好像要發展任何故事，以小朋友當主角都可以把故事說出來，比成年人角色更有說故事的空間，所以近幾年我幾乎都是以小孩為主角來畫畫。

封面新聞：這部作品中，我們看到了一些負面情緒。您是否願意談談在創作這部作品的時候，是否有意識的在展現這部分情緒對人的影響呢？

幾米：負面情緒是難免的，隻是該怎麼排解。我想借着創作，展現比較正面的感情和互動，這樣也許就可以讓大家閱讀之後有點喘息的空間和鼓舞的力量。創作可能沒辦法解決問題，但可能可以産生力量，支持着每個人自己去面對與解決問題。

封面新聞：很多人說您的作品是治愈系的，您是否特意而為之，也就是，在創作和繪畫中做了特别指向于治愈的處理。

幾米：我的作品大多是跟我自己對話，因為日常的生活感觸，希望在創作時可以纾解一點什麼，就會借着作品表達出來。這個過程幾乎是無意識的，我常在很多年之後重新看自己的作品，才理解到原來當初我心裡面是在想什麼，但當下往往是身在其中而難以厘清的。連自己都很難在當下理解然後治愈了，何況對其他人？我猜想可能是我在創作過程試圖和自己對話的同時，這些幫自己打氣鼓勵的創作，剛好也鼓勵到了其他人。

封面新聞：《頭碰頭說說話》和《但願有一天你會懂》都有一個秘密通道或是秘密空間，您為什麼要去做這樣一個設定。

幾米：這麼一問，我就開始回想我其他作品，應該從我第一本作品《森林裡的秘密》就有了，毛毛兔帶着小女孩前往一個神秘的空間。又或者《躲進世界的角落》也是小男孩主角進入人所不知道的秘密角落的故事。不管是秘密通道或是空間，都是想創造一個被日常壓力環境之外的喘息之地，似乎逃到那裡就可以躲起來不被煩擾所擾。如此說來，也許這是我心裡面的期望，躲到一個不受煩擾之地。

“在落筆的當下我往往不知道故事是什麼、主題是什麼”

封面新聞：您近幾年的作品《不愛讀書不是你的錯》《閉上眼睛一下下》《但願有一天你會懂》所讨論的話題都和親子關系、孩子教育相關，是什麼原因讓您選擇了這樣一個主題來進行創作？

幾米：創作往往不是我想要去選擇主題就能成功，我倒覺得是作品跑來選擇我。我創作的過程是腦海裡有畫面了，把它畫下來，慢慢一張一張畫出來，再慢慢編織成故事。在落筆的當下我往往不知道故事是什麼、主題是什麼，一感受到我有很想要畫下來的畫面，我就動筆了。等到畫作慢慢累積，畫面間彼此交織，我才能夠去捕捉這些畫面裡的故事，到最後才出現主題。這是創作神秘之處，我永遠對此感到敬畏，因為我捉摸不到，隻能聽創作對我說話。

封面新聞：未來您的創作會一直延續親子、教育這個方向嗎？有什麼樣的計劃？

幾米：如果可以，應該也沒有什麼不好，隻是如同前面所述，創作者是跟着作品一起發展的，不是想要什麼就有什麼。雖然我近年都以小孩當作主角，難免會碰觸到親子關系，但其實也可以更往外擴展，并非隻是親子關系，而是種種的人與人之間的網絡互動。

幾米“碰碰頭”雕塑作品

封面新聞：您是否想過會退休封筆，如果您退休了，您理想的退休生活是什麼樣的？

幾米：創作很辛苦（但其實哪個工作不苦呢）。辛苦的時候，我就會想，是不是可以不要這麼辛苦、退休了。退休好像這一二十年來是不管哪個年齡層的人都有的願望。也許退休就像前面說的“秘密信道”或“秘密空間”，大家都很想去那邊躲起來，覺得可以藉此抵擋煩擾。但我也不知道理想的退休生活是什麼。以一個自己主動創作的創作者來說，應該到老都是會一直畫下去的，我也難以界定什麼樣子算是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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