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高寶寶
死亡,是一件所有人都不願意提到,但又是我們每一個人都不得不面對的事情。
盧姗第一次接觸到“死亡”這個詞,是在她兩歲那年的冬天。那個時候,我們住在北京的定慧寺。
那天下着大雪,那是那年冬天的第一場雪。我拉着盧姗的小手,在樓下的雪地裡散步。
不知道走了多久,随着雪越下越大,地上的積雪越來越厚,小姑娘走起路來也越來越吃力。
媽媽背着你走吧!
我低下頭說。
那樣媽媽會不會很累?
小姑娘問。
媽媽不累,來吧!
說着,我蹲了下來。
小姑娘爬到了我的背上,我背着她走在漫天大雪中。
突然,不知從哪飛來一隻小鳥,徑直掉在我們前邊不遠的地上,我和盧姗同時看見了。
還沒等我蹲下來,小姑娘就一骨碌從我身上滑了下去。
媽媽,它怎麼了?
她蹲在小鳥旁邊,擡起頭問我。
我仔細看了看,那是一隻小麻雀,已經凍僵了。
它凍死了。
我說。
小姑娘愣了一下,随即“哇”地一聲哭了。一邊哭,一邊問我:
媽媽,她死了嗎?她活不了嗎?
看着她那傷心的樣子,我趕緊說:
她現在死了,但是等到明年春天,天暖和了,她就會活過來的。
真的嗎?
聽了我的話,小姑娘立刻不哭了。
“是的,真的。”
後來,我們兩個一起把那隻小麻雀埋在了路邊的雪地裡。
第二年春天,小姑娘隻要看見小麻雀,都會問我:
媽媽,那隻凍僵的鳥是不是已經活過來啦?會不會就是這隻呢?
每次,我都會說:
是的,也許就是這隻呢!
每次,小姑娘的臉上都會露出心滿意足的笑。
可是,我的心裡卻總是有說不出的沉重。我不知道,應該怎麼跟她講死亡這件事。
盧姗第二次接觸“死亡”這個詞,是在三年後的一個秋日。
那天,弟弟打電話告訴我,姥姥去世了。當時正在給盧姗讀故事的我,手裡握着電話哭了。
盧姗也跟着我哭了好一會兒。一邊哭一邊說,有一次太姥姥想要她的餅幹吃,但是她沒給,她現在很後悔。
可是,哭着哭着,小姑娘突然對我說:
媽媽,别哭了,我們去把太姥姥埋了吧!那樣,等到明年天暖和的時候,太姥姥就會活過來的。
我點頭說,好的。
小姑娘還說,等太姥姥活過來了,她一定會把餅幹給太姥姥吃。
我說,好的。
後來,盧姗又陸續經曆了小狗汪汪的離世,以及太姥爺的離世。
在汪汪離世之後很久的一天,她突然問我:
媽媽,汪汪已經活過來了嗎?
我想了想說:
是的,它已經活過來了。
“那它在哪兒呢?它怎麼不來找我們呢?”
“……它可能在找我們的路上,遇到更喜歡它的人了,然後,它去當别人家的小狗去了……”
雖然小姑娘看上去很失落,但她并沒有繼續問下去。
直到後來太姥爺去世的時候,小姑娘突然問我:
媽媽,都這麼多年過去了,為什麼太姥姥還沒回來找我們?
那一刻,我知道我必須告訴她,關于“死亡”這件事了。
于是,我給她講了下面這個故事:
從前,有個男人,他有一種特異功能,他能夠預知哪個人即将不久于人世。因為在這個人的身後,他能看見一團白光。
有一天,他在他妻子的身後,看見了這團白光。他很難過,他知道,他的妻子即将會因為某種原因離開這個世界,這是沒辦法避免的。
但是,讓他更加難過的是,他們的女兒還不到10歲,他不知道應該怎樣幫助女兒面對這件事。
他想了很久。
有一天,在家裡隻有父女兩人的時候,他問女兒:
寶貝兒,對于死亡,你知道些什麼?
女兒非常自信地回答:
我知道,一個人死後會被埋在土裡,然後慢慢的,他就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就不存在了。對嗎?
爸爸沒有回答,而是又問了第二個問題:
寶貝兒,你有沒有見過一艘船,在海平面上越走越遠,然後消失在我們的視線中?
女兒點了點頭。
當這艘船消失在遠方了,我們看不見它了,那它是不是就不存在了呢?
爸爸又問。
“不是,它隻是去了很遠的地方。”
“是的寶貝兒,我相信死亡也是同樣的道理——一個人死了,并不意味着他就不存在了。他像那艘船一樣,隻是離開了我們的視野,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以一種我們看不見的方式,存在于那個我們看不到的地方。”
聽了這個故事以後,盧姗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可是,突然又問道:
不對呀媽媽,那些船還會回來、汪汪也去别人家當小狗了,可太姥姥為什麼沒有回來呢?媽媽那麼想她……
我被小姑娘突如其來的問題問住了,想了好一會兒,才回答:
因為太姥姥現在待的地方,比我們這裡更美好,太姥姥不願意回來了。但是,我們還會見到她的,因為我們也正在往那個方向去,她在那裡等着我們。終有一天,我們會重逢。
我不知道,我的故事和我的回答,小姑娘接不接受。
去年春天,媽媽跟我不辭而别,這件事給了我沉重的打擊。内心強大如我,如今整整一年半過去了,都沒能從難過中走出來。
午夜夢回,傷心欲絕的悲痛和無處安放的思念,常常讓我覺得失去了生活的方向。
然而,這正是這種銘心刻骨的疼痛提醒了我,應該怎樣幫助盧姗去面對“有一天媽媽不在了”這件事。
寶寶還記得小時候媽媽給你講過的那個故事嗎?一艘船在海面上越走越遠,漸漸消失在人們的視野中以後,它并沒有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它隻是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
記得,媽媽。
小姑娘回答。
“如果有一天媽媽不在了,媽媽也并不是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媽媽隻是待在一個寶寶看不見的地方,在看着寶寶、陪着寶寶呢!”
“……”
“所以,那個時候寶寶别太難過了。死亡不是生命的終點,被遺忘才是。所以,隻要寶寶還記得媽媽,媽媽就會一直活着。”
有一天晚上,在跑步回來的路上,我再一次跟盧姗提到了死亡這件事。
我希望,她能懂。
作者簡介:
15歲寫小說,
38歲考上香港中文大學研究生院,有20年的中文教育經驗。
她一手把女兒培養成香港大學一級榮譽學士、
世界排名第一的倫敦大學教育學院教育碩士。
畢業僅一年,小姑娘的年薪已達50萬。
寶寶姐的親子教育文章,溫暖而有力量,
助你在育兒的路上豁然開朗,少走彎路。
遇見寶寶姐(ID:gaobaobao-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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