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喪源自于周禮,是儒家的禮儀之一。
哭喪這一儀式,随着曆史的前進逐漸蔓延,成為中國乃至東亞儒家文化圈喪葬習俗中獨有的特色。
其以哭的形式寄托親人去世的哀傷,以唱長輩的生平事迹來紀念哀悼。
哭喪儀式貫穿在喪儀的全過程,期間不乏有數次大場面,而出殡環節時的哭喪儀式是最隆重也最受重視的。
出殡環節所有的子孫後代必須出現在喪葬儀式的現場,他們必須進行唱哭,否則按照民間的習俗将被視為不孝。
為了求得孝的美名,孝子賢孫們在此确實也頗費了一番心機,花錢請人替死者哭喪便是曆代孝子賢孫們的慣用手法,職業哭喪人也由此誕生。
職業哭喪人武會霞在河南,有一位五十多歲的職業哭喪拜靈人,名叫武會霞。
武會霞從事哭喪工作已有七八年。
“每場哭靈下來,我的腿跪的皮破血流,嗓子沙啞的不能再講話。每場都身心俱疲,累得不能動彈,但為了賺錢,再痛再苦也要忍着”。武會霞頗感無力地說道。
職業哭喪人武會霞背後究竟有着怎麼的無奈與苦衷呢?又是什麼讓她苦苦支撐不說放棄?
武會霞的家在一個偏僻的山林裡,出行十分不便。
生活在這片山林中的村民們大都自給自足,每日忙碌于農活與生計,沒有太多的享樂。
武會霞的家庭亦是如此,一個小小的茅草間擠進了一家七口,内飾僅有三張床、一個竈台、一張桌子。
屋裡嗷嗷待哺的三個孩子、九十五歲高齡常年患病的母親,足以壓得武會霞喘不過氣。
丈夫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地裡收割的糧食也僅僅隻夠維持日常生活。
一次偶然的機會,武會霞了解到了哭喪這一平日裡聞所未聞的職業。
那日,武會霞去縣裡給母親買藥,途中遇到一戶人家的喪葬儀式,武會霞駐足觀望了許久,看見棺材前一行人在那哭喪,長達兩個多小時。
感到疑惑的武會霞便向周邊人詢問,原來這一行人不是逝者的親屬也不是逝者的朋友,他們僅僅是以高價錢雇傭來專門哭喪的!
武會霞一邊驚訝,一邊在琢磨:一場哭喪下來賺的錢比自己半個多月的辛勤勞作還多,我要是幹此行當,一定能改善家庭的狀況。
随後,武會霞趕回了家中。在門外停下腳的她看見了門内剛耕完地正擦着滿頭大汗的丈夫,卧病在床的母親,還有三個饑腸辘辘等着晚飯的孩子。
昏暗的燈光掩映着一家人的不堪,武會霞望着此情此景,心裡感到萬分矛盾。
她很想跟丈夫開口,卻又欲言又止。
專門為逝者家人哭喪,武會霞相信這樣的想法是丈夫怎麼都不會接受的。
那個夜晚讓武會霞記憶猶新。
武會霞吃飯時頻頻走神,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在丈夫的不斷詢問下,武會霞終于鼓起勇氣說出了今天的所見所聞與自己萌生的想法。
果然,如武會霞所料,丈夫的第一反應就是反對!
丈夫覺得哭喪這一帶有不吉利色彩的東西怎麼能在自己家出現,這是大忌。
武會霞也明白哭喪意味着什麼,但比起眼前的窮困潦倒,她不想再考慮那麼多了。
經過武會霞一晚上的軟磨硬泡,丈夫竟然漸漸地被武會霞的分析折服,他也覺得這個家再沒有經濟收入真的難以為繼了。
丈夫決定先瞞着親戚朋友,與妻子武會霞一起默默承受未知的一切。
武會霞邁出了第一步
武會霞從小喜愛唱歌,平日裡幹農活時也會哼上幾首山歌,嗓音洪亮而富有磁性。
這一優勢讓武會霞在試演中得到了喪葬負責人的認可,由此她很快接到了從事哭喪職業的第一單。
由于還沒有真正經曆過哭靈儀式,武會霞難免有些緊張與擔心。
她在腦海裡一遍遍地演練,還将逝者的生平事迹背得滾瓜爛熟,就連喪禮儀式上不同階段不同的神情與哭的激烈程度都被她精心的設計。
天一亮,武會霞就早早地出了門。其實,這一晚武會霞根本就沒怎麼合過眼。
武會霞開始與同伴忙碌的溝通确認着流程與内容,她對自己的第一次工作格外的小心翼翼。
距離喪葬儀式還有兩個小時,武會霞開始着裝打扮。
她頭戴白绫,穿上了像戲服一樣的白色衣服,為了使效果更加逼真,還在臉上畫了“血淚”妝,略帶誇張的妝容非常引人注意。
随着儀式的開始,敲鑼的、打鼓的、念經的、搖鈴铛的分工明确,什麼時候停,什麼時候開始都很有默契。
當念經念到一半的時候,衆人開始圍着逝者的棺材慢慢地轉圈,有時還向着棺材跪拜。
武會霞見時機已到,舉起話筒,帶着哭腔開始講述逝者的生平事迹。
由于提前了解了逝者的信息,武會霞身臨其境,表現得如同逝者的子女一般,并稱其為自己的母親。
當她講到“母親”早年經曆過的苦日子時,更是聲淚俱下,悲痛不已,使得在場的人無不為之動容,紛紛抹眼淚。
武會霞見場面得到了悲傷的渲染,結束了哭腔的叙述,直接扶棺痛哭,而後跪地磕頭六百多個,這狀态遠遠比逝者的親生女兒還要悲情與痛苦。
哭着哭着武會霞也代入了真情實感,她想到自己的家人也會有離開她的一天,她深刻體會到了那種失去至親的感受,直到哭靈儀式結束都還未脫離“哭靈演員”的身份。
武會霞的賣力得到了逝者家屬的肯定,除了支付700多元的工資外還給了額外的小費,以示獎勵。
看到希望曙光的武會霞,由此正式開啟了作為哭喪拜靈人的職業生涯。
武會霞成名的背後是辛酸
武會霞因其出色的能力逐漸在喪葬圈占據一席之地,她的手機總是響個不停,不用猜都知道是約她哭喪的客戶和中介打來的。
一年365天,武會霞有176天都在忙替人哭喪的活。
每天檢查一遍哭喪的道具已經成為武會霞的習慣。
服裝,音響,話筒,化妝品等等,這些物件已經融入了武會霞多年的情感,成為武會霞心愛的寶貝。
“不知不覺,從事哭喪已經有六年的時間了,一開始我都不敢想我會走到今天”。武會霞激動地說道。
盡管過去了那麼多年,回想起昔日的遭遇,武會霞仍然曆曆在目。
“我每年要哭靈七十多場,每場都要不斷地磕頭,一場少說也有500多個,一年計算下來需要跪地磕頭上萬次,膝蓋、小腿被磨破皮已經成了家常便飯。面對陌生的逝者,每場還要強擠出感情去哭,有的苛刻的主家,還要求你一直哭出眼淚,哭靈不僅是一門技術活,也是一門體力活。”
“但比起身體上的疲憊,最難的還是周圍人的不理解。”
原來最初那年,得知武會霞在為别人哭喪後的村民紛紛對她避之不及。
武會霞自己也逐漸感受到村民異樣的目光,還有一些村民直接對着她指指點點。
路過熟人家門口時,也不會請你進門喝茶了。
武會霞嘴上沒說什麼,心裡卻萬分壓抑。
後來,就連遠方的親戚都特地跑到武會霞家裡,那些親戚的“見面禮”着實讓武會霞吃了一驚。
親戚對着武會霞血口噴人:自己的父母都健在,為什麼要去替别人家哭靈,你這是要詛咒自己的親人嗎,你賺的是死人的錢,家族都被你丢盡了顔面!
親戚在家裡大吵大鬧了好幾天,就連自己的父母都開始斥責她了。
那段時間武會霞會帶着滿肚子的委屈偷偷哭上整整一晚。
無論是周圍的環境還是至親的态度讓武會霞産生了巨大的心理落差,她堅守的内心差點土崩瓦解。
好在還有丈夫在背後的鼎力相助,讓武會霞硬撐了好幾個月。
平均一場哭喪能掙得700左右,短短的幾個月,武會霞收獲了将近兩萬的收入。
這對于武會霞夫婦來說這是一筆可觀的收入,因為他們多年的積蓄才僅有可憐的三千多塊錢。
武會霞支付了一直欠着學校的三個孩子的上學費用,同時還特地給每個孩子留了生活費。
她還去市裡為九旬母親買了更好的藥,為一日三餐添上了豐富的葷菜。
武會霞的舉動終于得到了父母的理解,他們也逐漸體諒到了武會霞的不易,感受到了女兒背後的孝順。
生活條件的巨大改善讓武會霞開始無懼外界的冷嘲熱諷,雖然不受待見但也逐漸習慣了獨來獨往但充實的日子。
那些年武會霞完全将自己沉浸在了哭喪的職業中,投入極其的敬業的态度,每場哭得撕心裂肺,聲音婉轉哀痛,得到了很多客戶的贊賞。
武會霞在這一職業上道路上越來越有自信,不知不覺已是名聲大噪。
所有的辛酸在那一刹那得到了釋懷。
為哭靈文化添枝加葉
随着武會霞在喪葬圈的聲名顯赫,丈夫也加入了武會霞的事業。
他們組織了一個“歌仔”戲隊,取名為“心聲”,想把全新的理念帶進哭喪的儀式裡。
這一理念是武會霞獨創的,她覺得哭喪不應該是單純地哭泣與描述逝者的生平事迹,還可以開創新形式,比如用歌曲、戲曲的方式來表達。
“心聲”的主要節目,是演唱歌仔戲“二十四拜”,意在“為生者而祈禱,為死者而哀悼”。
有時,他們還會特地挑選幾首現代流行的适合喪葬的曲目作為整個哭靈儀式的背景音樂,奠定悲傷的基調,比如《哀樂》、《十跪父母重恩》等等。
誰能想到村裡的群衆們反而來幫武會霞的忙,武會霞不計前嫌,還歡迎村民的加入。
現在哭靈的女人和幫忙的男人,幾乎都是本鄉的人。
武會霞夫婦召集齊人,坐上自家音響、道具、服裝一應俱全的面包車,便可以出發了。
不到一年,武會霞夫婦的“心聲”團隊便名聲遠揚。
“靠自己的勞動賺錢,滿足大衆需求,我覺得沒什麼不光彩的,從民俗角度,我們這個還算得上是一種文化咧。”
在剛剛的儀式上哭完最後一拜的武會霞一邊卸妝一邊咧嘴笑着說道。
現在的她已經能夠坦然平淡地談起這些,并且還能為之自豪了。
武會霞從一開始的養家糊口,到現在買下了一套房。
大兒子也已經上了大學,武會霞每個月都能給夠充足的生活費。
武會霞的生活穩步有序地向上前進,正所謂曆經磨難,終見繁華。
總結:
職業向來不分高低貴賤,每一種職業都有存在的需求,更需要有人去做,靠着自身的勞動力與本領掙得的辛苦錢都是有分量的。
就如武會霞沒有被生活壓垮,沒有被冷嘲熱諷擊退,為了贍養生病的父母,為了自己的孩子,選擇了這一職業,本就理應值得人們的支持與尊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