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泠

近期,農村題材電視劇《幸福到萬家》火了,農家子弟王慶來、王慶志的愛情和婚姻,也成為大家關注的重要話題。正直善良、愛學習、求上進的何幸福,嫁給了老實本分、怯懦窩囊、不思進取的王慶來；上大學考上公務員的王慶志,愛上了家庭條件優渥的城裡姑娘亞妮。随着劇情發展,王慶來身上的諸多缺點逐漸顯露,他的一些愚蠢言行,讓觀衆“血壓飙升”,不少網友喊話何幸福趕緊和王慶來離婚。而飾演王慶來的演員唐曾則回複網友:婚姻是需要經營的,不要一不合适就放棄。婚姻的确需要經營,這種經營不像做生意一樣為了賠賺,而是為了讓婚姻幸福長久。

美好生活是奮鬥出來的,這裡“奮鬥”的内容應該不單指事業,還應包括愛情、婚姻；否則,就算事業很成功,如果沒有穩定的婚姻、和睦的家庭,也不免讓人覺得生活有缺憾,其所謂“美好生活”的内涵自然就不能充分得以體現。但穩定的婚姻、和睦的家庭并非輕而易舉就能擁有。現代社會良好的婚姻關系需要合作經營,隻有合作經營,夫妻雙方才能共赢,婚姻才能幸福。

闖得出的事業，闖不出的家

《幸福到萬家》中的何幸福,人品優秀,能力突出。在經曆一番曲折、努力之後,她本可以留在律師事務所穩穩當當地工作,然而,丈夫王慶來卻因搞砸律所一單200萬的生意,引咎離職,回到了萬家莊。一邊是自己剛剛闖出的陽光大道,一邊是充滿陳規陋習的鄉野土路,再三考慮之後,她毅然眼含熱淚告别律所。回家後的幸福對慶來說:“我可以為了孩子和你,回到萬家莊。萬書記說過,一個人要是闖,連自己和家都闖沒了,這不劃算。我覺得有道理,家在哪,我就在哪。”但是,現實生活中又有幾人能像幸福一樣真正明白“闖”的道理呢!

嚴明和書瑤相戀于大學。畢業後,嚴明考上公務員,書瑤去了一家央企上班。得力于雙方家庭的支援,一結婚他們就有了三居室的房子和價值30多萬的轎車。相比于絕大多數為還房貸、車貸而艱苦奮鬥的同齡人,他們過得很是安逸、舒适、從容。從農村考學出來打拼了半輩子的老嚴為此很是欣慰,他說:“咱苦哈哈地賺錢,首先不就是為了讓家人過上好日子嘛!這樣多好,孩子一成家就什麼都有了,省多大的心,省多大的勁。”可是老嚴怎麼也沒想到,這對年輕人既不省心,也不省勁。

書瑤工作很出色。在她懷孕三個月時,有一個去北京總部工作的機會,領導找她談話,她毫不猶豫地隐瞞了孕情,欣然答應前往北京任職。當她晚上将這一消息告訴嚴明時,嚴明一聽就惱了,他努力控制着情緒說:“書瑤你也太有主意了吧?好歹和我通個氣,商量商量。你去北京工作,我怎麼辦?咱的家怎麼辦?況且你還懷着孕。”

“你也去北京呀!”書瑤還沉浸在即将赴京的欣喜中,對老公的話不以為意。“我也去北京?”嚴明在原地轉了個圈,“你以為北京是哪?哪個地方我也不能說去就去吧!我付出多少努力才考進現在的單位,去北京找工作是要先辭職的!”

“那就辭職,在哪還找不到一份工作。反正我是一定要去的。”書瑤說得很輕巧,語氣很堅定。

面對妻子的以自我為中心和任性,嚴明很惱火,但忌于她有身孕,便沒有太過責備。無奈,他向父母吐露了心中的不悅。老嚴夫婦都認為兒媳的決定過于草率,可他們又不好直說,于是就想通過親家去做做書瑤的工作,希望她能安安穩穩地留在濟南,守家守業地過日子。

也許是書瑤過于執着,也許是親家勸說力度不夠,最終結果是書瑤去了北京,租房後把娘家媽接過去照顧她的起居。嚴明則每個周末乘高鐵進京與妻子團聚。

好好的小家庭,硬是被拆成夫妻兩地分居。老嚴夫婦看着兒子在濟南和北京之間往返折騰,心裡很不是滋味。可是,年輕人有年輕人的追求和活法,他們又能說什麼呢?不僅不說,老嚴還暗地裡找朋友、托關系,想給兒子在北京找份工作。然而,事情還沒有着落,妻子突發心梗去世,老嚴瞬間掉入悲苦的旋渦。原來因為兒子的事心情郁悶還可以和妻子唠叨唠叨,而現在凄涼、孤獨、寂寞如他,又能向誰傾訴?

嚴明知道父親對他的家庭現狀不滿,可他又能怎麼辦?在書瑤心裡,她個人的發展高于一切,她不會為他回到濟南；他嚴明若也隻顧個人發展,就得忍受兩地分居。否則,就隻有離婚。可是,孩子都有了,難道讓孩子自幼就生活在單親家庭?思來想去,嚴明選擇妥協,他打算考出律師證,然後放棄正處于上升期的工作,到北京再謀職業。然而,律師證還沒考,“五一”假期書瑤回濟南告訴嚴明,總部要派她去香港分公司工作,下個月就走。

這一次,嚴明愣愣地看了書瑤幾秒鐘,然後什麼都沒說,推門而出。

在一個小酒館,嚴明和父親兩人喝着悶酒。他沒有把書瑤即将去香港赴職的事兒告訴老嚴,他不忍心。他是兒子,母親去世一年多,眼看着父親越來越沉默寡言；他也是父親,女兒已兩歲半。他多想有個穩定、團圓的家,讓他能多盡盡孝道,讓父親多享受一些天倫之樂；他多想有個夫妻日夜相守的和睦的家,讓女兒不用再常常通過視頻與父親交流。可是,這個并不奢侈的願望,如何才能實現?

婚姻的經營應該是夫妻雙方共同努力,如果一方苦心經營,而另一方卻唯我獨尊、我行我素,那這種婚姻即使長久也不會幸福吧。

分得出的貧富，分不出的情

《幸福到萬家》中王家舉全家之力供出的大學生王慶志,畢業後考上了公務員。他的女朋友亞妮出身于城裡的幹部家庭,自身條件和家庭條件都很好。兩人相識相戀隻為愛情。但是,亞妮媽媽因為親身經曆過嫁給農村人的苦楚,便極力反對女兒的選擇,無論慶志怎樣讨好表現,她都是一百個看不上。好在同樣是農村考學出來的亞妮爸爸對慶志不僅沒有歧視,竟還非常欣賞并要悉心培養。因為有一個好嶽丈、好女友,可以預知慶志未來在婚姻中不會太失尊嚴。然而,現實生活中的慶志們就未必這樣幸運了。

研究生畢業後,寶亮成為一名大學老師。盡管工作穩定,顔值也不低,但因他不善交際,雖過而立,卻還未成婚。後來,經朋友介紹,寶亮認識了濟南姑娘曉露。曉露的家庭條件很好,自己還有工作室,隻因之前眼光太高,錯過了談婚論嫁的最佳年齡,以至于三十好幾還沒有男朋友。曉露父母原本很在意門第,一心要給獨生女兒找個門當戶對的好婆家,無奈天不遂人願,挑着挑着就把女兒挑成大齡女了。曉露和寶亮交往後,他們感覺小夥子還不錯,為不再耽誤女兒,便退而求其次,忽略寶亮的出身,積極促成這樁姻緣,而且直接送給他們一套三室兩廳的房子。寶亮自是不勝感激,他用父母給的十多萬塊錢買了一輛車。

得知寶亮的婚事後,同事們首先是為他高興,其次就是羨慕。“真是好飯不怕晚哈,讓寶亮給等着了。”“這小子交了什麼運氣,撿這麼個大漏。”“人家這叫桃花運好吧?這是緣分,福分!”寶亮的确覺着自己福分不淺,有那麼幾次,他獨自仰望天空,心裡默默念叨:“謝謝老天爺這麼厚待我!”他還暗下決心,一定好好愛曉露,好好孝敬她的父母。

然而,婚後時間一長,不同生長環境所形成的價值觀、生活習慣、處事方法上的差異,逐漸顯現出來。最初,為了維護寶亮的自尊心,曉露還留着口德。後來,随着各種摩擦、矛盾的增多,她也變得口無遮攔。“你不就是個窮光蛋嗎?有什麼值得傲的?”“你們就這德行,摳搜!”“你這農民習慣到底什麼時候能改了呀?”每次聽到類似的話,寶亮都沒有回應,但他心裡就像針紮一樣疼。他已經在很努力地改變了,他希望能夠讓曉露及其父母滿意,可是三十多年養成的意識和習慣哪能一下就改徹底了?

壓抑、自卑、郁悶……本來就不善言談的寶亮話越發少了。兒子1歲時,他發現自己得了抑郁症。他清楚自己的病根在哪裡,也清醒地認識到要真正拯救自己,必須離開現有的生活環境。于是,在兩人又一次鬧矛盾,曉露出言不遜後,寶亮平靜地說:“我知道我一直都配不上你,離婚吧!”曉露一聽蒙了,她一時不敢相信在兩人的婚姻中,會是寶亮先提出離婚。當她反應過來後,氣急敗壞地叫:“什麼玩意兒,和我離婚?離,馬上離!”

離婚後的寶亮一邊積極配合心理醫生的治療,一邊全身心地投入工作中。他本來就是系裡的青年骨幹教師,現在又成了學科帶頭人。随着工作業績越來越出色,他的心理問題也越來越輕。今年端午節的前一天,曉露父親突然找到他,向他真誠道歉,并且坦言這兩年他們一家人所做的深刻反思。最後他說:“寶亮,你是個好孩子,瞧不起農村人是我們最大的錯。曉露讓我給你帶句話,明天她想接你去家裡過節。”一時間,寶亮的心裡像打翻了五味瓶。

第二天,沒用曉露來接,寶亮給大人孩子買了禮物,自己開車去了老丈人家。

《幸福到萬家》的大結局并沒有出現一些網友預言的何幸福與王慶來離婚的情節；相反,王慶來緊跟妻子的步伐,建成了有機蔬菜合作社,兩人還生了二胎,過起了琴瑟和鳴的生活。從城裡回鄉之初,幸福對慶來說:“我不管将來在哪兒活,我都不會貪清閑、混日子,我肯定還會朝前奔。”說得多好!其實幸福婚姻最成功的經營之道就是夫妻二人相互尊重,同甘共苦,攜手并進,一起往前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