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次獲得“全國文明城市”稱号并保持逾十年的常德和長治，在同一天被取消了這一榮譽。

4月6日，據《中國城市報》報道，第三屆全國文明城市山西省長治市和湖南省常德市，因創建工作滑坡被取消“全國文明城市”榮譽稱号。

“如坐針氈”、“抓好整改”。被取消稱号後，常德連夜開會，全面開啟新一輪全國文明城市創建工作。

據悉，自2005年首屆評選以來，“全國文明城市”評選已六屆，已有307個城市獲得該榮譽稱号，2021-2023年是第七屆全國文明城市評選周期。而這個榮譽稱号并非“終身制”，而是“有進有退”，實行動态管理。中央文明辦按照“一年一測評，三年一總評”的程序進行評選表彰。被撤銷全國文明城市的，不得參加下一屆評選。經過認真整改，符合條件的，可參加以後的評選。

這也意味着，常德、長治将沒有第七屆全國文明城市的參評資格。南都記者注意到，這并非孤例。不少城市因存在測評體系中負面清單的問題，其參評資格被“一票否決”：包括申報參評前12個月内，黨委“兩手抓、兩手都要硬”責任意識不強，精神文明建設嚴重滑坡；黨政一把手嚴重違紀或違法犯罪；發生有全國影響的重大安全事故、重大食品藥品安全事故、危害國家安全和社會政治穩定的重大事件、影響惡劣或大面積“黃毒賭”案件、重特大環境污染事件等。

值得注意的是，此次被取消稱号的常德與長治，也存在黨政一把手違紀違法被調查的情況。據“山西檢察”微信公号消息，4月6日，山西省長治市原市委副書記、市長王俊飚（正廳級）涉嫌受賄一案，由山西省監察委員會調查終結，移送檢察機關審查起訴。去年9月16日，調任長治市工作僅5個半月、履新市長不足50天的王俊飚，因涉嫌嚴重違紀違法，接受山西省紀委監委紀律審查和監察調查。

而去年11月18日，湖南省紀委監委發布消息，湖南省常德市委書記楊懿文涉嫌嚴重違紀違法，接受湖南省紀委監委紀律審查和監察調查。楊懿文是去年4月才出任常德市委書記，履新7個月就落馬了。4天之後，新任常德市委書記曹志強到任。

4月6日晚，常德市委書記曹志強主持召開市委常委會（擴大）會議。

常德被摘牌後：如坐針氈，舉一反三抓整改

被摘牌的6日晚，據《常德日報》報道，常德市委書記曹志強主持召開市委常委會（擴大）會議。“會議通報了中央文明辦關于取消我市全國文明城市稱号的決定，反饋了我市在文明創建過程中存在的環境衛生保潔不到位、城市日常管理不精細、市民行為習慣不文明、城鄉文明創建不協調等問題，并深刻分析了産生這些問題的原因。”

當晚的會議指出，“全國文明城市”是常德的一塊金字招牌，在老百姓心目中有沉甸甸的分量。“中央文明辦專題會議反饋的問題讓人如坐針氈，我們要對照問題開展自查自糾，全面分析原因，深刻汲取教訓，重拾信心、凝聚人心、堅定決心，舉一反三抓好問題整改，全力以赴做好創建工作。”

哪些城市曾被取消稱号，資格被“一票否決”？

“創文”不易，“保牌”更難，有的城市會被取消全國文明城市的牌子，也有出現參評資格被“一票否決”的情況。主要原因有發生黨政領導違紀違法以及重大安全事故等。

2013年10月，江蘇省南京市委市政府主要領導違紀違法，發生《全國文明城市測評體系》中“一票否決”相關事項，南京市被中央文明辦停止全國文明城市資格。

2017年9月《第五屆全國文明城市參評城市（區、縣）的公示通知》稱，推薦參評城市中的甘肅省蘭州市和湖南省郴州市因發生“一票否決”重大問題，被取消第五屆全國文明城市參評資格。據媒體報道，這個重大問題是2017年蘭州前市委書記虞海燕、市長栾克軍先後落馬。

2020年河北省石家莊市委副書記、市長鄧沛然涉嫌嚴重違紀違法，石家莊的“全國文明城市”稱号被撤銷。而與石家莊一樣，同年邯鄲市委書記高宏志涉嫌嚴重違紀違法，“全國文明城市”資格也被“一票否決”。

而湖北省武漢市在2014年“創文”成功前，經曆了3次“一票否決”。據當地媒體《楚天都市報》2015年3月報道，2005年首屆評選中，時任武漢市委常委楊世洪東窗事發，後數罪并罰，被判無期徒刑。由于市委、市政府主要領導出現嚴重違紀、違法犯罪，導緻武漢被“一票否決”。第二、三屆則是因為發生重大事故。2007年8月，107國道東西湖陳家沖路段發生23人死亡的重大交通事故；2011年1月漢正街發生14人死亡的重大生産責任事故。

與此類似，2017年江西省南昌市“2·25”重大火災事故造成10人死亡，2018年黑龍江省哈爾濱市“8·25”重大火災事故造成20人死亡，兩市“全國文明城市”榮譽稱号都被撤銷。

有評論員直言，“一票否決”具有現實警示意義。負面清單如同懸在全國文明城市頭上的一把利劍，隻要觸犯了“紅線”，利劍就會落下。

“一票否決”與全國文明城市的參評體系有關。據中央文明網介紹，2003年8月，中央文明委下發《關于評選表彰全國文明城市、文明村鎮、文明單位的暫行辦法》，規定評選标準、申報評選範圍和程序。全國文明城市每三年評選表彰一次，每屆期滿後，獲得榮譽稱号的城市須重新參加申報、評選。而在屆期内，實行動态管理，每年進行一次複查，并向中央文明委辦公室（簡稱“中央文明辦”）提出複查報告。

此外，《暫行辦法》規定，具體考核工作依照《全國文明城市測評體系》進行。2015年修訂後的測評體系頒布，一大亮點是設立《全國文明城市創建動态管理措施》（負面清單）。負面清單共30條，規定對出現負面清單所列問題的城市（區），視情節嚴重程度采取罰扣測評分數、停止提名城市（區）資格、停止全國文明城市（區）資格1年、取消全國文明城市（區）榮譽稱号的懲戒辦法。

而觸發“一票否決”機制、被取消參評資格，則包括以下情況：申報參評前12個月，黨委“兩手抓、兩手都要硬”責任意識不強，精神文明建設嚴重滑坡；黨委政府一把手嚴重違紀或違法犯罪；發生有全國影響的重大安全事故、重大食品藥品安全事故、危害國家安全和社會政治穩定的重大事件、影響惡劣或大面積“黃賭毒”案件、重特大環境事件；全國未成年人思想道德建設工作測評三年總成績低于85分；綜合測評時發生，在中央文明辦組織的測評暗訪中，市民對創建工作滿意率低于70%，以及存在隐瞞事實、弄虛作假的問題。

南都記者注意到，2021年9月中央文明辦發布新版《全國文明城市（地級以上）測評體系》，2021版主要由9個測評項目、72項測評内容、140條測評标準構成。負面清單調整為40條。對出現負面清單問題的城市，視情節嚴重程度采取相應懲戒辦法。

被摘牌後複牌：作為“一把手”工程抓

與常德和長治被通報取消全國文明城市榮譽稱号不同，近日多地“發布喜報”，因城市通過或在2021年全國文明城市年度測評結果中取得好成績。其中，濟南、深圳在30個省會、副省級全國文明城市中，排名第一、第二，并獲得中央文明辦通報表揚。

有的城市發喜訊則是被摘牌後成功“複牌”。此前因黨政主要領導落馬的石家莊、邯鄲則通過整改，自2022年3月起恢複全國文明城市資格。“一年多來，全市把恢複全國文明城市資格作為建設現代化國際化美麗省會城市的重要内容，大力實施城市更新行動。”《石家莊日報》報道，市委、市政府将文明城市創建作為“一把手”工程，不斷完善全國文明城市指揮、工作體系，“主要領導親自部署，親自調度，親自督導。”

于2020年重新捧回“全國文明城市”稱号的蘭州，也經過了一番不懈努力。“特别是2018年以來，新一屆蘭州市委把創建全國文明城市作為履職盡責的重要抓手，在全市範圍内掀起了新一輪創建全國文明城市熱潮。”《甘肅日報》報道指出。

“全國文明城市”的含金量有多大？

創建、摘牌、整改、複牌，這一系列動作背後，是近年來各地掀起“創文”風潮，一定程度是看中了“全國文明城市”這塊牌子的“含金量”，也代表了一定的政績。

據悉，全國文明城市是中國所有城市品牌中含金量最高、創建難度最大的一個，是對一個城市的經濟、政治、文化、社會、生态等綜合實力的肯定，是目前國内城市綜合類評比中的最高榮譽，也是最具價值的城市品牌。

“根據中央文明辦部署，全國文明城市3年評一次，先要取得提名資格，再經過3年努力，才能參評。”山西長治是2011年榮獲，2015年和2017年蟬聯後，2020年第四次獲得該榮譽。“全國文明城市是黨中央、國務院授予地方城市含金量最高的城市品牌，是一個城市最有價值的無形資産和最重要的品牌。”當時本地媒體評論，“文明城市是榮譽也是鞭策，是成果也是過程。我們不是為了創文而創文，而是要讓文明刻入城市基因，融入城市血液。”

常德是湖南省經濟強市，也是省域副中心城市。據“常德發布”介紹，常德的文明創建工作起步于上個世紀80年代，2005年正式提出創建，2011年“終于昂首走進了全國文明城市行列”，2015年、2017、2020年均通過複查，成功“保牌”。“20多年來，曆屆市委、政府堅持一張藍圖繪就後，一任接着一任幹。這塊獎牌上，凝結了廣大常德市民的智慧、熱誠和辛勤汗水。”在2014年度文明城市建設工作第一次調度會暨市文明委第二次全會上，時任常德市委書記王群表示，“全國文明城市稱号來之不易，要倍加珍惜。要通過努力讓它名副其實，一年一個主題，一年一個進步，讓光環越擦越亮。”

有城市品牌專家表示，文明城市創建成為一個全面提升城市生活質量、品味的載體。它對市民文明素質、公共服務、公共安全體系建設、城市綠化、環境質量與管理、現代化公共服務提升建設等方面有明确要求和标準。

“創文”也會成為城市推進社會治理等發展的契機。清華大學社會治理與發展研究院副院長嚴飛在“2020中國社會治理與全面小康研讨會”曾分享，在基層調研時，他觀察到很多地區其實借了東風或者利用争創全國文明城市等重大契機，将社會治理整體水平進行重要的提升和推進。

采寫：南都見習記者 陳秋圓 發自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