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麗
“每到春天,
就會想起江南,
柳條抽芽,花兒盛開,
小橋流水,如詩如畫。
真想,去江南過一個春天啊,
也學學風雅的古人,遙贈一枝春。”
我偶然從網上讀到這首小詩,說不上好在哪裡,就是莫名其妙地覺得很美,我也好想去江南過一個春天。
北方的春天不美嗎?當然不是。桃紅柳綠,泉水潺潺,還有漫山遍野的野花、野草、野菜,就連空氣裡都彌漫着春的氣息。
隻是我們久居于此,就以為它們一直都會在。于是,在年複一年的循環往複中,常常會忽略身邊這些習以為常的美。不是亂花迷了雙眼,而是心亂蒙蔽了雙眼。
古人雲:“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花相似,但也終究不同;人不同,那也是真的不同。時過境遷,錯過了就是錯過了,沒有機會重來。所以無論生活如何待你,都要學會珍惜眼前的人和眼下的時光。
沒有人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個先到來,就像飛機上那132個鮮活的生命,誰也不承想到那是一次永遠也到不了終點的旅行。
如果能靜下心來,無論是江北還是江南,無論是廣袤的草原還是路邊的一棵小草,你都可以看到一個美麗的春天。
當然,最好能走出去,用手、用腳、用心近距離地接觸春天。踏春,多麼形象的一個詞,好像春天是用腳踏出來的一樣。
陽春三月的周末,我們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開車去了遠離市區的萬畝杏花園。
車子在山間穿梭,途徑一個山村時,車速慢了下來,行人也慢了下來,山村的時光就此也慢了下來。這時,一扇破舊的木門打開了,從裡面走出來一位老婦人,衣着發飾甚至連那表情,都像極了去世多年的姥姥。有那麼一瞬間,我産生了錯覺,時間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小時候。
萬畝杏花園,究竟有沒有萬畝不得而知。我們來得有些晚,錯過了杏花的最佳花期,大多數杏花都化作春泥更護花去了。從哪裡來到哪裡去,對于它們來說,未嘗不是一種很好的歸宿。
雖無花可賞,有些遺憾。好在剛剛下過雨,卻是挖野菜的最佳時機。杏樹下,人頭攢動,好像城裡的人一下子都跑到了郊外,挖野菜的人比野菜還多。認識的,不認識的,都嘻嘻哈哈地探讨着自己挖到的野菜。
當踩慣了水泥地的雙腳踏上山間地頭時,泥土地的松軟一下子讓你有種踩到了棉花堆上的感覺——舒服。水泥地,幹淨、美觀、好走,但是太硬,總是少了那麼一點兒人情味。
裸露的土地上長出來的野菜,個頭相對偏小,而且顔色呈現暗綠色,一副久經風雨之後少年老成的樣子;而枯葉雜草掩蓋下的野菜,雖然同在一塊兒土地上,接受同樣的雨水滋潤,但就明顯水靈多了,不僅個大葉肥,而且顔色是嫩綠、嫩綠的,摸一下如綢緞般絲滑。
這讓我想起千千萬萬的普通父母,他們可能沒有能力給你創造出太多的物質條件,但是他們還是竭盡所能地護你周全,愛你的心一點兒都不少。
在找野菜的過程中,偶爾也會發現動物遺留的糞便,比如羊糞,牛糞,已經風幹呈現出大地的顔色。如若出現在城市裡,你肯定會覺得特别髒。但出現在這裡竟然沒有任何的違和感,不僅不會覺得它們有多髒,甚至覺得它們就應該待在這裡,将來還會化作地裡的肥料。
挖野菜,也不是輕松的事情,更确切地說是需要費點兒心的。
我媽恰好是那種肯下力的人,以前工作時就是這樣,不惜力氣。她找準一塊兒地兒,就會很長時間待在那裡,細細翻開枯枝爛葉,尋找下面蓋着的肥嫩野菜。而一個朋友的媽媽,則是滿山坡地亂跑,這裡挖兩棵,那裡挖兩棵,明明剛剛還跟她在一起,一擡頭就看不見人了;另一個朋友的媽媽更有意思,她總是跟随其他人的腳步,哪裡人多她就去哪裡。
媽媽們挖個野菜,不同的風格,就能看出每個媽媽不同的性格脾氣,想想也是很有意思的事情。挖多挖少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個個都很開心。
地裡的野菜,苦菜居多,也有白蒿、荠菜。
苦菜吃法頗多,蘸醬生吃,味苦回甘;裹面蒸着吃,苦味明顯減弱,再搭配上蒜泥,簡直就是春天的味道。
白蒿,我是今年才認識的。這菜不好認,跟它長得相似的野菜太多,聽說它營養價值高,無論曬幹泡水還是蒸着吃、炒着吃都不錯。我至今不識荠菜,雖然吃過不少荠菜餡的水餃。
我們中午在山上的一家露天農家樂吃的飯,除了小雞炖蘑菇等農家菜,應季的除了苦菜蘸醬,還有蒸着吃的面條菜。幾張桌子,大小不一,高低不同,但食客們的心情都是極好的,吃着野菜,就着春風。雖然放眼過去,沒有江南水鄉那般精緻,但也不乏江北人的豪爽,不能不說也别有一番風味。誰規定春天隻有一種樣子呢?
陽春三月,是充滿生機的季節,有朋友喜添二胎;陽春三月,也是帶給人們希望的季節,比如活下去的希望。
舅舅春節前被确診肺癌,家裡人沒敢告訴他實情,他是懷疑的隻是不确定。春節還沒過完,表哥和表姐就帶他來濟南進行化療,半個月來一次。
三月的一個下午,我和弟弟陪媽媽去看望他,這是他第二次來化療。好在化療沒有給他帶來身體上太大的不适,隻是頭發掉得厲害。
我們剛進去不久,舅舅就趴在床上默默地哭了起來,有對死亡的恐懼,也有對孩子們拖累的歉疚。我媽俯下身安慰他,年近80的舅舅在60多歲的媽媽面前哭得像一個孩子。
生老病死,雖是人之常态,說起來容易,但是能做到坦然面對的沒幾個。我們從出生就忌諱死亡,忌諱說死,更忌諱談論死亡,好像我們隻要不談不說就不會死,所以我們大部分人終其一生都沒有學會如何面對死亡。舅舅喃喃自語的那句“要是年前不檢查就好了”,這是很多人的心态,不查就不知道,不知道就不會害怕,等死比死亡本身更可怕。沒有人可以理解當事人的那種煎熬,所以這個時候任何的安慰都顯得蒼白無力。
如果他自己不敢面對,也許不讓他知道真相對他來說就是最好的選擇。他不停地問,不停地确認,無非讓我們告訴他不是他想的那樣。那我們善意的謊言,給他一種生的希望,于他或許就是最好的安慰。
我們生活中的任何挫折,在生死面前都不值一提;我們生活中的所有抱怨,都不過是雞毛蒜皮的小事。
也許所有的一切,不是問題本身有多糟糕,而是我們對待問題的态度把生活弄得亂七八糟。
最近很喜歡吳越說的一段話,很棒很有力量:
“允許一切的發生。一切的發生本身你就是不可能去阻擋它的,你害怕也這樣不害怕也這樣,所以我選擇讓它過去,不去再跟它較勁。當你允許一切發生了之後,你就會變成一個比較柔軟的人,放松的。佛法上有一句話叫:境随心變。所有的這些不愉快的東西,你把它放在死亡面前,你都可以包容,你都可以解釋,你就通了,你就不會那麼過得那麼擰巴了。”
壹點号琉璃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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