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利”是我們日常生活中經常使用的一個詞語,并且往往帶有貶義。當我們說“你好功利”的時候,好像是在說這個人隻為了某些實際效益才會行事。
在倫理學中,有那麼一種思想,它為我們處理道德困境提供了一個一般性原則。這種觀點認為,在做道德決定的時候,應該行使那種能夠讓幸福最大化的行為。這個原則被稱為功利主義。
功利主義是什麼?傑裡米·邊沁是功利主義的創始人。該理論的靈感來源是被稱為最大幸福原則的信條。邊沁認為,我們人類有兩位“至高無上的主人”,那就是快樂和痛苦,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追求快樂而逃避痛苦。因此,功利首先就是要從快樂的角度來理解,然後通過衡量快樂和痛苦之間的差額,來考察是否該行使某種行為。
如此看來,抽象的理論被還原為具體的觀念,例如快樂和痛苦。但是幸福往往不等于快樂,幸福和不幸都是持續時間較長的體驗,而快樂和痛苦是短暫的經曆。不過一般來說,幸福跟快樂是密切相關的,因此從快樂和痛苦的角度來構建功利主義是比較精确和實用的。
但是問題正在與,當功利主義運用到個人的時候相對比較簡單,隻需要考察某樣東西是否能讓這個人的快樂減去痛苦真的差額最大化即可。當涉及到多個人的時候,計算就會稍微複雜一些。但是問題不僅在于此,更關鍵的是我們該如何量化快樂和痛苦。
在邊沁看來這并不是一個問題。他為此寫了一段短詩,詩的開頭是這樣的:
強烈、漫長、确定、迅速、多産、純粹——這些指标在快樂和痛苦中長存。
在詩歌中,邊沁把快樂的強度放在了第一位,可知邊沁對此十分看重。不過盡管如今的神經科學即便跟邊沁的年代相比已經有了飛躍性的進步,我們還是難以根據邊沁給出的标準來像測量溫度一樣測量我們的快樂指數。
但我們也能看到,每年都會有一些機構會發表一些例如幸福指數國家排行榜這樣的報告。例如2021年聯合國發表的《世界幸福指數報告》中,芬蘭位列第一。這種調查,一般都是讓當地居民對自己的生活滿意程度來打分從而進行綜合評估。如此看來,當我們詢問一個人對生活的的感受的時候,似乎就能在一定程度上衡量出他的幸福指數。然而,如果我們仔細考察,會發現這也是不太嚴謹的。例如,排名第一的芬蘭,當地居民打出的7分,跟排名較後的國家的國民打出的7分,我們可以說他們倆是一樣快樂的嗎?
對功利主義的質疑既然難以測量我們的快樂,功利主義者或許會将這個問題先擱置一旁。不過盡管如此,功利主義還要面臨以下幾個挑戰。
首先,幸福真的是唯一的善嗎?邊沁思想的繼承者約翰·穆勒認為,幸福是人們直接或間接追求的唯一東西,因此他認為幸福是唯一的善。
美國哲學家諾齊克對這個問題給出了他的回答。在他看來,快樂并非我們的唯一追求。在《無政府、國家與烏托邦》中,諾齊克描述了這麼一個思想實驗:
假設有一個體驗機器,可以給你任何你渴望的體驗。頂呱呱的神經心理學家可以刺激你的大腦,讓你認為并感覺到自己正在寫一部偉大的小說,或者正在交一個朋友,或者正在讀一本妙趣橫生的書。而在這期間,你其實漂浮在一個容器中,大腦上連接着電極。你應該一輩子都連上這台機器,預先設定好你的人生體驗嗎?……當然,你在容器中時,不會知道你正在裡面,你會認為你所經曆的都是真實發生的事情……那麼你會連嗎?
諾齊克希望告訴我們的是,我們人生中,最重要的東西不一定是我們的感受,更重要的是我們是否在人生中完成了我們想要完成的事。如果一切都是建立在虛幻之上,那麼日常生活中的小成就似乎能給我們帶來更持久的滿足。再舉一個我們日常生活中的例子。在以前,醫生通常都會對身患絕症的病人隐瞞病情,隻為了讓他在剩下的日子裡能夠能夠在無知中幸福地度過。然而如今,如果故意隐瞞病人的健康信息,那醫生就會被冠上沒醫德的名聲,同時還要承擔一定的法律責任。這些例子中似乎表明,快樂并不是唯一的善。
除此以外,功利主義面臨的最大的問題,就是幸福最大化的問題。功利主義最大的诘難就是來自于菲利帕·富特提出的“電車難題”:為了拯救多數人,需要犧牲少部分人。
那麼如此來看,功利主義似乎能夠容忍不公正的行為發生,隻要這種行為促進了總體利益。盡管被犧牲的人說不能夠犧牲少數人來促進多數人的利益,但是按照功利主義的理論來看,似乎别無選擇。
電車難題的變種在我們的道德直覺中,我們似乎應該拉動杠杆讓動車通過隻有一個人的軌道。然而,如果我們考察以下兩種情形,看看我們能否得出相同的結論?
情形一:
有一輛高速行駛并完全失控的有軌電車,電車所在的軌道上前方有五個人,沒有分岔的支軌道。在軌道車與五個人之間有一座跨越鐵軌的步行橋,橋上站着一個非常瘦的瘦子和一個非常胖的胖子。這時瘦子有兩個選擇:什麼也不做讓車繼續行駛從而讓五個人被殺;或者把胖子從橋上推下去,胖子的塊頭能夠讓軌道車停下來,但這會殺死胖子。這個瘦子究竟應該怎麼做?
情形二:
醫院裡突然來了五個病人,每個人都因為一個重要的器官壞死而生命垂危,碰巧這五個人各自壞死的是五個不同的重要器官(心、肺、肝、腎等)。更碰巧的是醫院裡有一個健康的人,他的血型、器官組織等都與這五個病人完全匹配。這時值班醫生有兩個選擇:什麼都不做讓這五個病人各自死去;或者把這個健康人切割開來,把他的五個重要器官分别移植給這五個病人,這樣五個病人都被救活,但是這個健康人被殺死了。這個醫生究竟應該怎麼做?
以上兩個案例同我們的直覺有着強烈的沖突。在美國的民意調查中,大部分人都認為不應該推胖子,也認為不應該切割健康的人。
結語盡管功利主義十分契合我們的日常直覺,但是也可以看出功利主義還有一些自身的缺陷。況且通過兩個電車難題的變種我們也可以看到,似乎除了功利主義之外,我們的日常生活還受到了其他原則的指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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