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我要說的是後兩句。
最大的悲哀是什麼?常言說:哀莫大于心死。這心死,大概是蘇曼殊的那種“縱有歡腸已似冰”的含義吧,過往的榮辱、恩怨、愛恨,都無謂于當下的人生了,滾滾紅塵于他不過是塵歸塵、土歸土。這樣的無謂倒也痛快,是賈寶玉的“落了個白茫茫大地真幹淨”的痛快。
想來,哀,總不會是痛快淋漓吧,愁腸百結還差不多。是明月夜、短松岡,是碧海青天夜夜心,是奈何明月照溝渠,是人生在世不稱意,是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是何以賀汝,以沉默,以眼淚~~~~~~
是深閨夢裡人!
對于一個國家、對于一場戰争,他是個徹徹底底的小人物吧,連個名字都沒有落下的無名氏。一場戰鬥結束了,男人死去了,他的屍骨被潦草地埋葬,埋葬在一條無名的河畔,這之後,他有了最著名的代号——“河邊骨”。從此,他被千千萬萬人忘記,沒有人想起過他,想念過他。然而,惟有她不能,不能忘記,不能不想起,因為他是她的夢裡人,是她要仰望而終身的良人。也許是兩小無猜,也許是媒妁之言,他們有過誓約吧。或許,已經成親了吧,她也曾梳妝完畢,低聲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也曾羨煞旁人的過日子,是腕伸郎膝上,何處不可憐的恩愛。
而今天,種種隻有回憶了。
最哀痛的是,她并不知曉他的死亡,仍是懵懂地盼望夫君的早歸,她是如此甜蜜地期盼着,可有着全能視角的讀者和詩人都知道,她的心願永遠不可能實現了,于是,在噩耗來臨之前,她隻是殷切地盼望着,盼望着。
這真令人絕望。
所以,還有什麼比得上心不死的哀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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