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江不同
秋風起,蟹腳癢!現下梭子蟹大量上市,正是蟹肥價廉、大快朵頤的好時機。
我是個心急的人,一想到要吃它,就立馬找來菜譜,瞬間确定了這麼吃——梭子蟹炒年糕。
一心想着美味,便也顧不上外頭還帶着焦灼的天氣,抓了錢包,趿着拖鞋就往菜市場趕。若是沒有目标,我也常在菜市場失神。但,此刻我有着按圖索骥的輕松:面攤稱了2人份的切片年糕、魚檔處取了兩隻肥美鮮活的蟹、菜販處買兩隻通紅可愛的紅辣椒,一氣呵成不帶半點猶豫。
購置妥當便馬不停蹄地回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蟹刷洗、拆蓋、去除蟹肺腸胃心。而後将其細細地拆分為幾大塊,淋入白酒、薄鹽、胡椒粉,方便入味。趁着等待腌制入味的時刻将青紅辣椒分别切成菱形,取姜蔥蒜切沫,年糕稍作沖洗。
我對螃蟹大抵是有情感的。情感不單來自于它味道鮮美,更因為那些人事給我帶來的幸福感。
沒到江浙滬包郵地區之前,我吃過的隻有河蟹。小的就若一元硬币大小,大的便是“袁大頭”的尺寸,這些在江邊的石縫裡都有迹可循。幼年頑皮,常跟着小夥伴幹些摸螺蛳、捉螃蟹、釣龍蝦、逮蛤蟆的事情,為此也吃了不少苦頭,比如被水蛭叮咬、被蟹鉗夾到流血不止、掉入水塘、甚至一度溺斃。沒心沒肺如我、女漢子如我,也隻當這些“苦難”是插曲、快樂才是主旋律。
對于螃蟹的味覺蘇醒是在高一。第一次住校,14歲的年紀大抵還是有些戀家的。被第九大菜系——“食堂菜”蹂躏過的腸胃分外想念媽媽做的一道螃蟹,想到不能自持,竟然連續4個晚上夢見螃蟹。課罷緻電給外婆笑着說起此事,不過幾日我便吃上了這道日思夜想的螃蟹。隻是我不知道的是,這道菜背後竟花了那麼多的心思,若當時知曉必定是一口螃蟹一口淚。
一挂電話外婆便去了菜市場,找了賣螺蛳螃蟹的小販。螃蟹量少缺貨便提前留錢預定。河蟹每隻都是小小個,為了讓外甥女吃得幹淨衛生,即便清洗費力,外婆還是拿了牙刷逐個刷洗。蟹雖小,蟹鳌還是非常孔武有力的,幾下便将外婆的手夾得鮮血直流。外婆吃痛之後,貼了創可貼帶上皮手套繼續奮戰。清洗好後她犯怵了,忘了自己不怎麼會燒這道菜,又怕硬着頭皮炒出來的不是我要的味道,然後又托人騎自行車将這洗幹淨的河蟹送到10幾裡開外的梅嶺,彼年我媽媽的幼兒園開在這。炒制好後,怕螃蟹涼了不夠美味,又叫姨父開車将螃蟹送到學校。于是,那天,我吃到了熱乎的酥螃蟹。螃蟹之于我,便成為了“溫暖”的最好載體。
以前在家,有善做家常菜的外婆、有樂做創新菜的媽媽,自然沒我什麼事。離開她們,自己下廚房便開始多了。
第一次吃和第一次做大閘蟹都是在慈溪。高二升高三的冬天,爸爸在慈溪不回來。我坐長途車去陪他過年。早晨5點半下的大巴,他問過我不困後,便教我認了去菜市場的路。此後的幾天,隻有我一人默默踏上買菜路。不是沒有過抱怨:“爸,你心真大,也不怕我走丢!”他頗不屑:“這麼點路都能走丢,不要你這種女兒也罷!”
過年那天,是我們兩一起去的菜市場。父女兩尋思着弄點好吃的,除了常規的過年菜,還買了蚶子、大閘蟹。彼時不懂怎麼吃蟹,也沒除去蟹心胃肺腸這類極寒之物,我和爸爸手忙腳亂隻管去蟹蓋胡亂切了亂炒一氣。可能大概是受了外婆和媽媽的熏陶,竟也味道不賴。第一次吃到“大”蟹的我,還将蟹蓋煮到橘紅,細細挑去了殘肉,用洗潔精洗去了油膩,最後曬幹妥善保管。想想真是土氣又好笑呢。再想想,我想妥善保存的斷不是這個大閘蟹的殼,而是為數不多的父女時光。
螃蟹,居然承載了這麼多愛與好回憶。人在他鄉,想家的時候,一道螃蟹,就能熨平我所有的不安和流離。如此,想想真是心裡有點兒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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