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生如故番外之相思意第(37-38)
周生辰攜王軍回西州已經一月有餘,封賞一一下發,心頭最記挂的事情終于落下了。士兵們終于可以和家眷過一個好年,他都記不清有多少年沒有像此刻這般安逸過,周遭都十分安靜,他甚至多了幾份月下喝酒的閑心。
以往這個時候周生辰不是被各地的流寇所擾,就是帶着王軍去邊關的路途上。連年的戰争終是掏空了各國的國庫,大家終于醒悟,修生養息該是多麼的重要。戰争使得百姓生活陷入了困境,他見過太多妻離子散的流民,原本有田有地,過着尚且能溫飽的生活。卻因為戰争而流離失所,逃去一個看似還算太平的地方。普天之下,如果不結束征戰,哪裡又是真正的太平?隻有各國交好,貿易互相往來,百姓的生活才會越來越好。
一件心事了卻,另外一件心事又湧了上來。周生辰雖是骁勇善戰的大将軍,可是他甯願不要這一身的軍功,隻願黎明百姓的安定生活。他可以一輩子待在西州,哪裡也不去,隻做一個閑散的王爺。周生辰現在心中所想的并非是怎樣打一個勝仗,而是和鄰國簽訂不戰條約。隻有順利簽訂下條約,百姓才有希望過上好日子。就在前幾日,遠在鄰國南蕭的好友桓愈飛鴿傳書,可以幫他引見南蕭的二皇子——蕭晏。
這位二皇子,周生辰早有耳聞,據傳他之前是位沉溺于酒色之徒,後因變故,遣散所有妻妾,獨自在府中設立佛堂,帶發修行,不問世事。這樣一個傳奇人物,周生辰對他充滿了興趣,憑借他對人性的判斷,這位二皇子的經曆絕非傳聞中的那麼簡單,至于不問世事,更有可能隻是為了明哲保身。他有預感,這位二皇子一定可以和自己促成這次不戰條約。否則他又怎麼答應桓愈的引見呢?
隻要能簽訂不戰條約,想到這裡,周生辰眉眼不自覺的變得溫柔起來,或許他也可以體驗到什麼是相濡以沫,相敬如賓平靜的生活。
正想的入了迷,忽然一身輕咳,吓了周生辰一大跳,他轉過身看着對方,聳了聳肩膀,無奈地說道:“軍師,你年紀大了,怎麼走路也不出聲?”
軍師到覺得自己十分冤枉,他明明站在周生辰邊上許久,對方一直在沉思,他也不好上前打擾,免得打亂他的思緒,便靜靜立在一旁,實在忍不住咳了一聲,還要被抱怨走路不出聲。他也無心為自己辯駁,隻得有氣無力地點點頭:”殿下說的是,老夫走路聲是比較輕。“
周生辰低頭眼尖地見他手中拿着一封信,眼睛瞬時一亮,詫異問道:“你是來給我送信的?這幾日信使來的還真勤,這是哪裡傳來的信件?”
平日裡周生辰收到信件都是毫無表情甚至還有些厭煩,這會兒竟然露出了如此驚喜的表情實在讓人訝異,軍師被他的情緒所感染,含着笑意應了一聲:“是啊,這是中州來的信,可要我先幫殿下看看,分析分析信上的内容?”
周生辰一把奪過,裝作十分鎮定地背着手,對軍師吩咐:“信使可還在外頭?這幾日他辛苦了,勞煩軍師給他幾兩銀子,買點酒肉。”
軍師一時不明白他的意思,震驚地看着周生辰,周生辰擡眸反問:“還不去?”
寄信的人極為謹慎,約莫是怕人看到信封上的字起了閑心,字迹極為潦草。周生辰勉強看清這信封上面寫着,西州周生辰。信殼裡面還糊着好幾封信,周生辰耐着性子小心拆着,不一會兒,一行清秀娟麗的字印入眼簾,他會心一笑,時宜,你還是給本王來信了。不知道這些日子,你過得怎麼樣?
“小南辰王殿下,見信安。朔風突起,寒潮逼至,想寓中均安。别後月餘,時宜心中甚是感念殿下對漼家的照顧,感恩之情無以言表,望殿下天寒多加衣,珍重身體。草率書此,祈恕不恭。時宜書。“她的信不過是寥寥數語,周生辰卻看了又看。仿佛這紙上用香水浸泡過,帶着迷人心魄的豔香。
不知為何,他記得她的字迹,隻見過一次就怎麼也忘不掉,又或許是他不曾見過字寫得這麼隽麗的世家女子,隻需要一眼就記住了。時宜的字,如徐徐清風,讓人望之心曠神怡。
他輕輕念着上面的字,末了忍不住笑了笑,你還真的聽話。讓你寫信你還真的寫信了,不過都是一些時令問候,客套至極。周生辰是想知道她最近過得好嗎?而不是她的問候。
不過這傻丫頭,一直都是這樣,循規蹈矩,能讓她暗中寫信已屬實不易。周生辰拿出時宜贈與的畫匣子,将信小心折好,與畫放在了一起。他舍不得将畫挂在書房,不想被旁人看了去,問東問西。隻會在一個人獨處時,他才會将畫拿出,在月下,或在油燈下,慢慢觀賞。這是他一天中,最放松的時刻。
收好了信件,周生辰心情大好,很久沒有這般舒暢過。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搭在書桌上,發出叮咚的脆響。他漫無目的在屋内晃着,心中思索着,從西州到中州,信使要幾日才能到呢?到了中州,又需要停留幾日才能順利又悄無聲息地送到時宜的手中呢?想着想着,一張清秀的臉猝不及防地湧入自己的腦海裡。他立即停住了腳步,被腦海印入如此清晰的臉龐怔到了。
這畫面清晰到她一颦一笑不是幻影,而是就在身邊,觸手可及。是的,好似輕輕一攬,就能擁入懷中一般。纖腰不盈一握,嬌弱的小女子,靠在他的懷裡,手指在他衣襟上毫無章法地畫着,口中低念着“枕前發盡千般願,要休且待青山爛。水面上秤吹浮,直待黃河徹底枯,白日參辰觀,北鬥回南面,休即未能休,且待三更見日頭。”她的聲音柔柔的,直念進男人的心裡,男人情不自禁間對她許下永生不分開的誓言。
香爐裡的沉香一絲絲化着,周生辰徹底沉浸在這畫面裡——動彈不得,這究竟是何緣由?隻因一封普通問候的信,他的心思竟被撩撥至此?竟無端給一段清白的關系,加入了許多旖旎的念頭。
周生辰搖搖頭,走到書桌前,随意寫着字。沒有章法,随意寫着,越寫越覺得胸悶至極,這香讓人悶的慌。他随手打開門,将香爐扔了出去,又開了窗,這才覺得屋内空氣流暢了許多。
可惜他把香爐扔出了房間這件事,倒是把其它徒弟吓壞了。幾個人一股腦的湊到了宏曉譽的房間,号稱南辰王府最聰慧的弟子謝雲開口問道:“大師姐,這次從中州回來,師父整個人就變了,變得和從前不一樣了。是不是你們在中州發生了什麼?”
小師妹鳳俏抓過一把瓜子,邊磕邊說道:”師父不是好好的嗎?他估計是不喜歡那個香爐了吧,剛你不是撿回來了嗎?師父反正不要了,就給我了。我正好缺一個香爐。“
謝雲翻了一個白眼,無奈道:“我等會命人洗幹淨再給他送回去。你要是想要,我屋内有一個你拿去吧。”
鳳俏哦了一聲:“也行,是香爐就行。”
宏曉譽可不敢把時宜的事情告訴謝雲,告訴他就等于整個軍營裡的人都知道了。到時師父可饒不了她,她哎呀一聲:“你們不知道,師父這一趟回中州遇見可多糟心事了,你們也知道中州那幫人就忌憚着師父的軍功,忌憚着他的身份。好在師父一一化解了,師父的心思你們就不要暗自揣測了,他不開心當然是因為軍中之事了,不然還是因為什麼啊?”
謝雲神秘笑笑,悄聲道:“我怎麼覺得師父像害了相思病?時而低頭不語,時而望窗沉思,時而嘴角帶着淡淡的笑,還經常把自己關在書房。我看話本上 ,害了相思的人都是這樣的。”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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