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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北京胡同有哪些變化
老北京胡同有哪些變化
更新时间:2024-12-25 10:59:18

後門橋,原名本是海子橋,後來稱萬甯橋。站在後門橋上,什刹海的水波光粼粼,下橋頭不遠就是東不壓橋。在《走讀北京大運河》一書中,作者講述了早年間居住在後門橋一代的生活記憶。本期京華物語,就來說說半個多世紀前的“後門橋河沿胡同”時代。

本文選自《走讀北京大運河》(京華通覽),較原文有删節修改。小标題為編者所加,非原文所有。文中所用插圖均來自該書。已獲得出版社授權刊發。

老北京胡同有哪些變化(後門橋河沿胡同)1

《走讀北京大運河》(京華通覽),楊良志 楊家毅 編著,北京出版社2018年3月版。

漢白玉結實不結實?結實!但幾百年下來,風吹日曬雨淋沙打,它愣會卸掉溜滑其表,顯露麻糙其裡,坑坑坎坎,黑筋暴出,幾乎成一截斑斑駁駁的老木!

哪裡有這般模樣的漢白玉?

——後門橋。

橋兩側三四十檔的橋欄柱,大約有一半是原裝的,有一半是後配的,後配的溜溜滑滑,而原裝的則是麻麻糙糙。每每走過後門橋橋頭,我都不由得停下腳步,“溜滑”旁邊倒無所多顧,“麻糙”面前卻要觀望久之,端詳它的蒼顔,一遍又一遍摩挲它的坑凹,它的筋脈……咳,天殺的大自然的刀與刷,竟把你磨蝕得這般模樣!

後門橋,實際上是它的俗稱,小名。人家原名本是海子橋(什刹海元代稱海子),後來官稱是萬甯橋。因為皇城的北門為地安門,俗稱後門(皇城的南門是天安門,而不是前門),而萬甯橋恰在後門之外,所以叫它後門橋是其來有自的。

站在後門橋上,東張張,西望望:什刹海的水波光粼粼,靜靜地自西淌來;橫穿過腳下古橋的涵閘,從緊趴在兩岸的鎮水獸的眼皮底下通過“安檢”;波紋蕩漾着向東流,岸樹水草蔥茏,在約百米遠的地方彎向南去……下橋頭逐水而行,到拐彎處再往南走百十米又遇一座古橋——東不壓橋(今地安門東大街上,2000年前後整修河道讓它重現殘身)。

老北京胡同有哪些變化(後門橋河沿胡同)2

後門橋。

打開北京的老地圖,從後門橋,到東不壓橋,可見一道先向東,後偏東南的綠幽幽的水線。後門橋以東的水道有點像馬的尾巴,它悠然自如地一甩,留下了皇城正北,向東而南的這條潇灑的弧線。其實,後門橋以下的這條河,在老北京的城圈之内,曆史上是曾稱過禦河、禦溝、玉河、金河,以至“金溝河”的,元代進士楊載不就有“金溝河上始通流,海子橋邊系客舟”的詩句嗎。

後門橋東河道上的胡同,清代曾叫“馬尾巴斜街”,1949年前後改為“後門橋河沿胡同”,在1965年重理地名,又改為了“東不壓橋胡同”。其實這是欠思考的:“後門橋”居上遊,“東不壓橋”居下遊,命名一般取居于首者;“後門橋”名氣大,“東不壓橋”則次之(不是至今還有人期期艾艾稱“東不拉橋”嗎),命名一般取名更著者。

今天在東不壓橋胡同走一遭,胡同口無銘牌,胡同尾倒有一個,胡同中間的門戶牌,也就隻有三四個。每當在這一帶盤桓,我的思緒,往往禁不住回到了半個多世紀前的“後門橋河沿胡同”的時代……

後門橋河沿胡同是個居住區

後門橋河沿胡同首先是個居住區。兩岸住房相連屬,宅戶門盡對河開,蒸騰着熱烈的民居氣、生活氣。從後門橋往下,于糞場大院、拐棒胡同北口,有一座無名的木橋,踩在上面吱嘎作響、顫顫悠悠,通向帽兒胡同;河道南拐之後,于拐棒胡同東口,有一座無名的磚石橋,通向雨兒胡同(今天已翻修成漢白玉的“雨兒橋”了);再往下去就是曾埋在地下的東不壓橋了。

老北京胡同有哪些變化(後門橋河沿胡同)3

雨兒橋

當年的河道不算窄,即使是枯水時節也保持有一兩丈寬,絕沒有今日在不少地方遇見的水止一線、邁步可過的樣子;也不寬,水盛的時候兩岸相隔五六丈吧,站在河對岸喊話也完全聽得見。河兩岸是緩緩的自然土坡(今日愈來愈少見這種土坡了,淨是楞角直切的水泥堤岸),松土上長滿了雜草野花:葉片細長的兔兔草,纏人腿腳的蒺藜狗子,小女子染指甲的鳳仙,迎着晨風可勁鼓吹的喇叭花,高出衆草們一大截的雄赳赳的狗尾巴草,間或還有嬌羞濃豔的美人蕉。河坡的下沿微漾着輕蕩的流水,人們可以随意地到河坡上遛一遛。“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是當今人們常做比喻的一句話,而當你在河沿邊蹚一腳泥的時候,就會體悟了這句話的本初況味。

七月下,八月上,北京多雨。眼瞅着河水一寸高一寸地漲上來,不長時間把岸坡都淹沒了,漾到兩岸的路邊邊,湧湧蕩蕩地下行。若趕上三海(西海、後海、什刹海,舊稱“外三海”)水滿,萬甯橋提閘放水,那麼整個河道中波追浪打的勁頭兒就會更足。這當兒你在岸上走,看泱泱水光奔來眼底,又浮浮晃晃地湧向前方,你或許會不由得興頭兒起,扯嗓子來聲:“一條大河波浪寬……”不用說,還真有幾分那麼個意思!

父親置辦了這一住所:河沿胡同甲10号

1944年,父親楊伯仁在後門橋河沿胡同買了處住房,舉家從鼓樓東寶鈔胡同内的小經廠遷到了這裡。那一年,我二哥剛剛一歲(他是生于小經廠,靠這些,我們才記得住年份),我第二年出生。這宅子西距後門橋一百米,位于河的南岸,大門離水邊三四丈遠,“馬尾巴”開始亮出個優雅的弧線的前端,門牌是“河沿胡同甲10”号(後來整頓地名,變成了“東不壓橋23号”)。父親是學醫的,他的買賣是“大生藥房”,就在後門橋橋南路東,緊靠着馳名的“天彙大院”的西口。置辦了這一住所,又趕上不多時小日本就投降了,父親壯心在懷。膝下一大幫子兒女(到我已是三男二女,我後面又兩個弟弟,總起為五男二女),父親賣藥、看病一身擔,決心把事業幹好。住家離得近,自會利于經營事業,照拂家小。

老北京胡同有哪些變化(後門橋河沿胡同)4

後門橋鎮水獸舊影。

“甲10号”是暗紅色的大漆木門,門下部對嵌着密布釘頭的葫蘆形厚鐵護,門檻橫卧在門礅與門闆之間——在我們這些孩子們的眼裡,這門檻是又長又厚又沉。面向着大門看,門框左上角是藍底白字的“河沿胡同甲10号”門牌,門框的右上角鑲一塊長方形蒼綠色的木闆,其上父親隸書“楊宅”兩字,黑漆沉着,筆道間有隐隐的漆裂紋(斷斷乎沒有今日常見的赤紅底塑金字“李府”“張府”那般地招人眼目)。

進大門,過門道,西屋的北山牆兼作内影壁,其下圍一長方形花池,種着幾排玉簪花。其葉碧綠,其花雪白,有一股幽遠的清香味。母親喜歡将那含苞欲放的花簪插在鬓角間,兩個姐姐常常把玉簪花穿成一串,吊在胸前。門道左拐是湖綠色的四扇屏門,門上暗紅鬥方“中”“正”“和”“平”楷書四字。進屏門就是庭院。北房五間,南房五間,東西廂房各二間。南北房通透的大玻璃窗,屋内有雕花的隔扇,粗壯的房梁,新奇的吊燈,進口的花磚地。南北房門對門鋪着方磚甬路。東廂房門靠南,西廂房門靠北,門前也各有磚道連接中間的甬路。庭院中因而分成錯落的四塊土地。

香椿、棗樹、丁香、葡萄架,還有盆栽的石榴與無花果,各得其處。早春香椿三五個日夜就會綻出紫檀紅、翡翠綠的簇簇嫩芽來,夏末葡萄串串垂下來拉彎了藤蔓掃着孩子們的腦袋,入秋棗子們在陽光的照射下閃着斑斑光點……每一次采摘都是我們二、三、四、五兄弟四個的節日(大哥在外讀書住校)。母親會招呼我們把這些時鮮分成一堆堆,然後分别送給西鄰9号的佩興大哥(姓王,後面還會提到他),10号的史大媽、韓大嬸,東鄰11号的趙姨,12号的金大媽(那時候門牌還是“順排”,未行“單雙号”)……還有河對面住的高炎、羅铮夫婦(城工部地下黨老同志。高炎,原名郭健夫,1949年周作人回到北京,代表黨組織去看望周的即是他;羅铮,時任“東四區一中心小學”即今“府學胡同小學”校長)。

我記憶尤深的是北房前的壓水機。在機體的肚膛裡灌上幾舀子水,手壓機柄把水從地底下“叫”上來,接着“咕”“咕”“咕”你就壓吧,清冽的地下水“嘩——”就流出來了。你壓多長時間,水就流多少。那水總體上不堪入口(北京地面上的甜水井本來就少,今日大名鼎鼎的西城“福綏境”原來就是由“苦水井”諧音改的,而且這改名的主持者很可能不是北京人,因為他的發音也“走”了),主要是粗拉用:澆花種菜,涮洗衣物,酷暑涼鎮西瓜,嚴冬院内潑條冰道……特别是街門口的行路,絕沒有柏油鋪也沒有磚石砌,全靠人踏車碾壓得瓷瓷實實的,但凡有點輕塵揚土,就要“清水潑街”。我們兄弟幾個,都是抄家什比着潑街的積極分子。那年頭這似乎是“取之不竭”的水啊,現而今寫起來那“嘩——”的水聲猶在耳畔清亮地響,回憶恍若童話一般。我們兄弟幾個,誰得了空兒都喜歡在壓水機前操練一番,母親也笑看我們争競,因為這直接就消耗了幾個頑劣小男童的折騰勁,還練得我們的胳膊硬邦邦的。

20世紀50年代,沒有電視聒噪耳邊,沒有手機占着手眼,特别是,那時候的孩童沒有那麼多作業壓在背上,我們挨着肩長大的這十多歲到十來歲的四個兄弟,吃飽了撐的,那就撒了歡地“野”呗!

北京孩子們叫蜻蜓“老琉璃”

出了院門,我家北房的後牆山外,是一塊方整的岸邊地,一棵青春的白楊樹茁茁成長;往東走,11号,12号,13号,方折尺般地拐進去是一塊更大河岸,兩棵古老的槐樹在這裡搭上了天棚,13号是當年可住客,又可歇馬車的大車店;再往東又是一個折尺,已到了向南流的河邊,住戶少,地面曠,大樹綠蔭相連。

老北京胡同有哪些變化(後門橋河沿胡同)5

舊居門前的大樹。

近處的岸邊,我們玩拽包(多美妙的活動!隻可惜今天的孩子越來越少玩了)。大槐樹下,是我們追閃騰挪玩“吊死鬼”(學名叫“尺蠖”)的地方——有女孩子來了,此則尤甚。更多的時候,我們在這裡踢球:書包往兩邊一撂,當“球門”,膠皮的或者牛皮的,鼓梆梆的或者癟塌塌的,大多時是屬于“舊”的一個球踢起來,小夥伴們鞋飛襪秃噜,汗透衣衫。往往待暮色四合,各家門口大人探出了身子,招呼着孩子的小名兒,“該吃飯了!”這些殘兵剩勇才戀戀不舍離開球場。球掉河裡咋辦?沒事的!近,蹚水撈回來;遠,找根棍鈎回來;再遠,扔石頭把球“濺”回來(這其間大概是有流體力學的,我們當中數學最差的那位扔得最棒)……

蟲蟲們是我們最為親近的、最可“肆無忌憚”的朋友。

老北京胡同有哪些變化(後門橋河沿胡同)6

後門橋及其東的河道。

水暖天溫,岸坡上的花草搖曳腰肢鼓蕩東風的時候,工蜂嗡嗡,覓向初綻的花朵。螞蚱(它的大名稱“蝗蟲”,但孩子的小腦瓜裡容易由此而聯及“皇軍”,所以願意叫螞蚱)是司空見慣,那種土黃色的小螞蚱根本不用理,值得我們追逐的是三四寸長,披綠衣,大黃眼,雙腿一蹦幾尺遠的“青格楞”。刀螂(即“螳螂”)是我們更欣賞的小生靈,它的小腦袋三角形,其上有敏銳的探絲,細長的脖頸高高揚起,折屈着的兩條前腿如鋸條,似鐮刀,一副勇武的姿态。“螳螂捕蟬”,這真不是莊老師編的瞎話,一次我們在家門口的楊樹幹上,眼盯盯看着一隻螳螂鉗咬住正在嘶鳴的蟬兒,孤注全力,不稍懈怠,直至那蟬兒聲竭氣斷……整個過程大約有不到一節課吧,但這比老師上課要有趣味得多。

入夏後的河坡簡直是蛐蛐(古名兒“促織”,學名“蟋蟀”,蛐蛐若讀如“區區”已屬外道,北京孩子是稱“蛐蛐兒”〈尾音近乎‘丘’字的〉)的天堂,草根旁、斷瓦下是它們的居所,堤岸側、磚縫中是它們的洞穴,它們靠雙翅摩擦發出樂聲,水汽氤氲的河兩岸躍動着它們的多音部合唱。隔得遠遠的,僅憑聲音我們就能分辨出誰是“油葫蘆”(尾音近乎“魯”字),誰是“老米嘴”,即使都是蛐蛐,我們也能因了聲音的不同而大緻判出哪個“老繃”,哪個“嫩綽”。

粘唧鳥(即蟬,也有寫“季鳥兒”的)是我們的拿手好戲。眼準——竿長——膠黏——手穩這四大“必殺技”在身,我們在河邊樹下繞一圈,五六個、七八個戰利品就囚在手邊的小籠子裡了,這時候唧鳥兒的叫聲喑喑啞啞,再也沒有剛才那種淩高枝扯大嗓目中無物喋喋不休的讨厭勁了。

和蟲蟲們玩,我這裡稍為詳細點說捉蜻蜓。蜻蜓,這是個雙音詞,同構如螞蟻、蚰蜒、蟾蜍、蚱蜢、蜣螂、螃蟹,等等,兩個字合在一起表示一個概念,一般拆開來一個字用是不合規範的。你說我是“螞坊”“蛐路”“螃宮”都是不通的。北京南二環有座什麼“蜓橋”,沿用幾十年了,實際上破了規矩。

這幾句是題外話,回過來說捉蜻蜓。蜻蜓,北京孩子們叫它“老琉璃”。“蟲蟲”怎麼跟“玉玉”沾上邊了呢?似乎是沒有人做過解釋;我猜想這是和蜻蜓的大腦門亮亮的、大眼睛閃閃的,與金碧輝煌的琉璃有些仿佛相關。下雨之前,氣壓很低,老琉璃們就愛貼着草尖、甚至水皮上飛,結群而來成一壯陣,你或許杞人憂天般地擔心它翅膀扇上翅膀。這是我們捉蜻蜓的最好時機。左手竹竿一截短繩上拴根草段,或者一朵野花,右手則持一把線繩編就的“老琉璃網”;當左手的“招子”在蜻蜓陣中搖晃的時候,追逐夥伴者不乏其類,這當兒網罩扣下,幾乎必有斬獲。蜻蜓全身披綠的叫“老仔兒”,尾巴上帶斑斑藍色的叫“老剛兒”,豔紅耀眼的叫“紅秦椒”,一黑到底的叫“黑老婆兒”……孩子跑得越歡,得勝的機會就越多。我們的嘴裡也不會閑着,“紅秦椒往北,這邊是水,那邊有鬼”,“黑老婆兒,洗臉不洗脖,再飛沒腦殼”,這一類的童謠為自己助興,好像也震懾得對手亂了方寸……

今天再在河邊遛彎,不用說蜻蜓難遇,蟋蟀稀聞,連最“皮實”的蝗蟲類,得見一個也稱得上是“豔遇”了。環境保護的效果,不用看忒多化學指标,隻接觸一下蟲蟲們的生态,大概能悟得許多的。

我記憶中猶然閃動着這一幕:數伏天,下大雨,河道裡波追浪打翻翻湧湧。我家東邊河對岸,路西有一座藥王廟(那時已成了個大雜院),其内拉“排子車”,做“窩脖兒”(低頭用肩膀扛重物的搬運工)的一位劉老根兒,高高大大,肥肥實實,全身僅留個花布縫的大褲衩子,在水面上撲騰。上遊漂下個大号西瓜皮,他抓過來扣在腦袋上,這樣他追波逐浪的時候綠色斑斓“帽子”就随勢起起伏伏。遊到興頭兒上,他會倚住水流中的一棵樹,或者把着橋邊處的一根樁,亮嗓道:“我正在城樓觀山景,耳聽得城外亂紛紛……”

這當兒,追逐在兩岸看熱鬧的孩子們,不高聲地呼應“好——”“好——”你還等什麼呢?

胡同裡東頭一嗓子,遠西頭就聽見

千萬别以為,當年河邊上的“主旋律”是熱鬧——就如同現而今,什刹海,後門大街,南鑼鼓巷,烏泱烏泱喧騰着人聲喇叭響。現在難忘的,河邊留在我夢境中的,是一片靜境。

早起,水霧結成露珠,凝在垂挂在河邊的柳葉上,風不動,水不搖,露珠由芝麻粒,積攢成黃豆粒,再充盈為珍珠一般,“撲忒兒”“撲忒兒”墜落到水裡,這細小的聲音你幾乎可以聽得到。

傍晚,河岸邊,我們小院的上空,雨燕翔集,它們忽高忽低地盤旋,夕陽的照射下,你看得見它們尖尖的小嘴,泛藍的羽毛,它們的所謂“呢喃”,不過是短促的、尖利的“吱”“吱”聲——也可能,這其中聲調與長短的變化,是它們談情說愛的語言。

晚飯之後,我們幾個孩子坐在院子裡,門燈下面閑聊,看小人書。紅門框綠窗紗上,蠍拉虎子(壁虎)悄悄地現身,紋絲不動地守候着,守候着,隻待那什麼蚊蟲一落定,“虎子”會“唰”一下出擊,它動作所挾持的風聲,你無論如何會感覺到。

當你已躺入被窩,昏昏欲睡之際——尤其是那北風嘶鳴的冬夜,一個小販,由後門橋那邊,“驢肉——”“錢肉——”吆喝着逐漸近了,又吆喝着走向雨兒胡同那邊。也有時是另一個小販,“硬面——”兩個字擠出,大概他要走好一段路,“饽饽——”上下唇張合所發出的音波,如一縷絲片在寒風中飄傳,讓你感覺,他已經向東不壓橋拐去了……

老北京胡同有哪些變化(後門橋河沿胡同)7

東不壓橋。

說這裡是“靜境”,可以舉一件事來說明。

一天午後,一位瘦削的老者,穿布衣,着布履,手提一布袋,沿河邊往西,朝後門橋方向走。

他無人陪伴,路徑不熟,誤入了河邊煤廠的院内。

“瞎啦?你給我出去!”一聲濃重京東口音的斷喝,朝這老者吼去。

遠遠的,後門橋頭上修自行車的張大爺,都被這吼聲驚住了。

布衣老者忙回轉,朝煤場主人“京東口音”低首賠不是,讪讪地退出去。

張大爺過來教訓場主說:你知道你吼的是誰嗎?他是“真龍天子”,溥儀!要趕上過去,你這腦殼非“咔嚓”了不可!

原來,後門橋河沿胡同9号住的王佩興(前邊不是提到過嗎),他奶奶曾是宮裡溥儀的奶母;溥儀做了“公民”之後,不忘舊恩,抓工夫到奶母家看看,才有了這次遭際。

看,就是這樣,東頭一嗓子,遠西頭就聽見。你說這“靜境”到什麼份兒?

2006年,也就是我們家老宅存世一個甲子之後,地方上說要給這河邊做“綠化景觀”,河兩岸的老住戶都騰讓了。我們家小院拆除時,小弟弟從塗寫着“拆”字的圍擋中,“搶”出了一百多塊老屋地面的花磚,分給我們兄弟幾人作為紀念。七八年後原址上未現“綠化”,倒是蓋出了一套套高屋大瓦、增有地下建築的四合院——隻可惜臨河的一面,豎着一道高高的灰磚牆,不複當初的人氣了。我們今天得暇還會往這河邊走一走,瞧一瞧,看它走向什麼樣。

原文作者/ 楊良志 楊家毅

摘編/安也

編輯/袁春希

校對/陳荻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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