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是個有着高度宗教信仰的地區,其中藏傳佛教格魯派的宗教統治者在不同時間分别為“達賴”或“班禅”。
那麼,“達賴”與“班禅”究竟是什麼關系?二者誰的地位更高呢?讓我們花十分鐘,來了解一下。
班禅達賴為師兄弟 名号之間相差百年
在我國西藏,藏傳佛教有着許多派别,分别是:格魯派(俗稱黃教)、甯瑪派(俗稱紅教)、噶舉派(俗稱白教)、薩迦派(俗稱花教),其中格魯派為西藏宗教主要派别。
“達賴”和“班禅”,就是格魯派發展的主要産物。
二者間的關系,還是要追溯于其的創始人宗喀巴大師。
15世紀初,宗喀巴創建格魯派,他的八名弟子中,排行老二的克珠傑是後來的“一世班禅”,排行老八的根敦朱巴,是後來的“一世達賴”。
暫時由這兩人的關系來看:“一世班禅”克珠傑是“一世達賴”根敦朱巴的師兄,那麼“一世班禅”和“一世達賴”之間是師兄弟的關系。
但這并不能完全代表西藏藏傳佛教中,“達賴”和“班禅”之間所有時期的關系。
因為“達賴”和“班禅”這兩個封号,不是西藏藏傳佛教自古就有之,也不是同一時期的産物,而是後來由蒙古部族首領贈送、清朝皇帝冊封及宣傳才名噪天下的。
1559年,蒙古土默特部的俺答汗率部進入青海後,一方面不斷鞏固自己在青海的政權,一方面又對頻繁發動戰争感到不安。
為了驅除不安情緒,俺答汗便将目光放到了藏傳佛教上。
在土默特部内有個大智慧者叫“若爾若蓋阿桑喇嘛”,俺答汗便向若爾若蓋阿桑喇嘛請教,怎麼做才能解開心中的郁結。
若爾若蓋阿桑喇嘛向俺答汗推薦了當時在格魯派擔任第三任池巴(亦稱“赤巴”,住持的意思)的索南加措,并講述了索南加措的功德。
俺答汗聽後心生敬仰,1574年,土默特部在青海的政權逐步穩定,俺答汗便首次派人進入西藏邀請索南加措到青海為他講經。
索南加措因俺答汗對青海的侵略行徑心生疑慮,并不曾同意前往,俺答汗卻接二連三誠心派人邀請,索南加措推脫不過,隻好同意前往青海。
一來二去,索南加措與俺答汗來往逐漸密切,俺答汗贊歎索南加措的智慧,于1578年贈送了索南加措“達賴喇嘛”的尊号。
自此,西藏才有了“達賴喇嘛”的稱号。
但是由于這個稱号是蒙古人贈送的,所以最初在西藏并不流傳,隻在蒙古内部通用,索南加措本人在西藏時也并不用“達賴喇嘛”這個稱号。
而俺答汗帶兵入據青海後,仍舊不停向西侵略,對明朝造成了極大威脅。
明嘉靖皇帝為此深感不安,擔心自己死後西部邊陲叛亂。
他從大臣那裡聽說俺答汗跟索南加措關系甚密,十分信奉索南加措的話,便于1578年派人到青海,請索南加措前往甘肅與欽差大臣會面。
希望索南加措能勸說俺答汗不要再繼續西侵,率兵回蒙古。
索南加措知道嘉靖皇帝的意思後,為了穩固格魯派在西藏的政治地位,欣然應允,便借着再次給俺答汗講經的機會勸說俺答汗停止西侵,率兵回西藏。
俺答汗此時已經成為西藏藏傳佛教格魯派的忠實信徒,便于同年夏天,率部回到蒙古。
1550年時,俺答汗曾率部進攻北京,即“庚戌之變”。
後期嘉靖皇帝為了結束戰争,曾冊封俺答汗為順義王。
故而俺答汗臨回内蒙前,索南加措拜托俺答汗幫助自己向明朝皇帝上奏請求冊封。
明朝皇帝出于索南加措曆年間協調内蒙關系的貢獻,及對西藏政權的控制,同意了俺答汗的要求,賜給索南加措冊封金冊,但是沒有正式冊封“達賴”,隻是在金冊中提及。
“一世達賴喇嘛”和“二世達賴喇嘛”,都是“三世達賴喇嘛”索南加措被明朝皇帝冊封後,另被追封的。
而“達賴喇嘛”稱号之所以能在西藏盛行且名噪天下,是由于:1652年西藏藏傳佛教第五代池巴羅桑嘉措,前往京城朝見清朝順治皇帝。
順治皇帝為了拉攏西藏地區,給羅桑嘉措頒發了冊封其為為“西天大善自在佛所領天下釋教普通瓦赤喇但喇達賴喇嘛”的金冊和金印。
從此,“達賴喇嘛”的封号才在清朝大肆宣傳下舉世皆知,西藏藏傳佛教才開始廣泛運用,羅桑嘉措也被正式稱為“五世達賴喇嘛”。
而“班禅”,則是“達賴”被蒙古俺答汗贈送給三世達賴喇嘛索南加措69年後,于1645年,由蒙古和碩特部首領固始汗贈送給紮寺第十六任池巴羅桑曲結的稱号。
“班禅”全名為 “班禅博克多”,就是“大學者智勇之人”的意思。
1713年由順治皇帝的兒子康熙皇帝為五世班禅羅桑益西頒布金冊冊封,從此,曆代班禅被正式稱為“班禅額爾德尼”。
這标志着在“達賴喇嘛”被承認了136年後,“班禅喇嘛”終于與其平起平坐。
這先後相差了136年,也奠定了曆代“達賴”和“班禅”間錯綜複雜的關系。
比如:“一世班禅”和“一世達賴”的封号由于是後期追加的,二人又同為格魯派創始人宗喀巴大師的同一時期弟子。
因此,根據師門排輩,二者之間是師兄弟的關系。
但“二世班禅”和“二世達賴”、“三世班禅”和“三世達賴”這兩組中,由于年齡分别相差36歲和38歲,并且各自在不同寺廟擔任池巴,所以“二世班禅”和“二世達賴”、“三世班禅”和“三世達賴”之間并無交集。
至于關系,因為都出自于格魯派,所以倘若仔細考究,彼此間肯定是會有某種牽連,但曆史資料方面無有論述,故而不表。
“四世達賴”和“四世班禅”之間的關系卻有着重大變化。
宗教發展互為師徒 擔其壓力破除阻礙
四世班禅洛桑曲吉堅贊,是班禅活佛系統形成史上的關鍵性人物,也是“達賴”與“班禅”之間的關系發生重大變化的重要助推人物,在“四世達賴”和“五世達賴”的成長中作出了極大貢獻。
四世班禅洛桑曲吉堅贊為人謙遜祥和,道德高尚,一生積極為寺院奔走,所得個人資産均用于供養僧衆及寺廟建設,從不謀求私利,因此備受格魯派内部敬仰尊重。
1600年,洛桑曲吉堅贊被推舉為紮什倫布寺堪布(住持的意思)後,逐漸成為西藏藏傳佛教格魯派的領袖人物。
1589年,蒙古王公俺答汗的曾孫出生,被“達賴”轉世系統确認為是“三世達賴喇嘛”的轉世靈童後,成為“四世達賴”取法名雲丹嘉措。
達賴喇嘛系統對雲丹嘉措的成長十分重視,幼年時便一直探讨雲丹嘉措坐床後的問題。
因“達賴”和“班禅”屬于格魯派系統内部的兩大靈童轉世系統,故而雙方在日常多有來往。
1607年四世達賴首次赴後藏前往紮什倫布寺,班禅系統為了表示敬意,帶領全寺僧人前往很遠的地方迎接。
達賴系統為了表達禮儀與尊重,也向班禅仁波切奉獻了百種厚禮,駐紮什倫布寺期間“四世達賴”和“班禅”系統衆僧互相對經文、佛法做了探讨。
“達賴”系統的衆僧,也動了請“班禅”系統的某位堪布擔任“四世達賴喇嘛雲丹嘉措”的經師的念頭。
甘丹赤巴根敦堅贊便在這一時期,推薦了四世班禅洛桑曲吉堅贊擔任四世達賴的經師。
根敦堅贊認為,四世班禅不僅精通佛學年富力強,且在格魯派中深受衆僧信任與推崇,是四世喇嘛經師的最佳人選。
而當時格魯派主辦宗教最盛大的節慶時,每年均由四世班禅擔任首座。
這種榮譽一般是隻有甘丹赤巴或達賴喇嘛才能享有的,洛桑曲吉堅贊作為班禅系統的一員,可見當時在格魯派的地位及所受的敬仰。
故而“達賴喇嘛”系統在多方商議及四世達賴喇嘛和其總管的認可下,同意了邀請四世班禅洛桑曲吉堅贊給四世達賴喇嘛擔任經師的提議。
1614年,四世達賴喇嘛到了受戒的年齡,四世班禅受邀前往西藏熱振寺,為“四世達賴”受比丘戒、取法名,并正式收四世達賴喇嘛為徒弟。
自此,“達賴”和“班禅”的關系,由師兄弟和無牽連,上升為“師徒關系”。
而這一年,也開啟了“達賴”和“班禅”師徒關系的先河。
從此以後,“達賴”和“班禅”之間,年長者為師,年幼者為徒,二者之間相互轉換。
受戒後,四世達賴對四世班禅非常尊敬。
倘若有人不尊重四世班禅,達賴喇嘛系統的經師就推遲為其講經傳法的時間,逼迫不尊重四世班禅的人去對四世班禅頂禮膜拜。
“班禅”的由來,也是在這一時期産生的。
1616年12月,四世達賴喇嘛雲丹嘉措在在哲蚌寺的甘丹頗章宮内暴斃。
由于當時“達賴”的宗教領導,已經嚴重影響到了蒙古首領藏巴汗在西藏的統治(達賴管西藏宗教,藏巴汗管西藏世俗)。
藏巴汗十分厭惡宗教在藏人中所産生的巨大影響,四世達賴暴斃後,藏巴汗借此機會從中作梗,下令終止“達賴”轉世靈童系統的傳承,不允許四世達賴轉世。
格魯派“達賴”系統的轉世靈童體系因而被停止,格魯派内部“達賴”系統因此人心不甯。
面對“達賴喇嘛”的困境,身為“四世達賴喇嘛”師傅的“四世班禅”沒有坐視不理,而是将重任攬在了自己肩上。
四世達賴喇嘛暴斃,藏巴汗阻止四世達賴喇嘛的靈童轉世,哲蚌寺無法選出“五世達賴喇嘛”,群僧不能無首。
但此時擔任哲蚌寺的堪布,就意味着公然與蒙古族部落首領藏巴汗為敵。
“四世班禅”沒有考慮自身安危,在哲蚌寺衆僧的請求下,毅然答應了暫時代理寺院堪布一職。
擔任期間,四世班禅頂着藏巴汗的壓力,堅持傳教,想方設法調解藏巴汗與達賴喇嘛系統之間的政權沖突。
維護達賴班禅誕生 發展派别攜手共進
幾年後,藏巴汗身患重疾,久尋醫無果,四世班禅洛桑曲吉堅贊不計前嫌出手相救。
藏巴汗病好後,十分想報答洛桑曲吉堅贊,洛桑曲吉堅贊卻拒絕收藏巴汗獻上的金銀财帛,隻要求藏巴汗恢複四世達賴喇嘛的靈童轉世。
藏巴汗無奈,隻好同意了洛桑曲吉堅贊的要求。
“五世達賴”人選終于出現,但此時的轉世靈童已經五歲,尚未被認定。
達賴喇嘛體系的個别貴族便想趁機幹擾靈童的認定,非得說自己家孩子才是真正的四世達賴轉世靈童。
四世班禅和格魯派上層幾經努力,終于确認四世達賴靈童所歸。
并繼續由四世班禅為五世達賴講經傳法,受戒賜法号,收其為徒。
也就是說,四世班禅是“四世達賴”和“五世達賴”的師傅,而這一時期,“達賴”能夠得以傳承發展,是四世班禅通過不懈努力争取的。
不僅如此,為了不重蹈覆轍,四世班禅還想方設法依靠蒙古族其他部族的力量打走了藏巴汗。
自此,格魯派對西藏的宗教統治在四世班禅的努力下也達到了巅峰。
但是四世班禅卻從不居功,一切由“五世達賴”出面協調。
故而洛桑曲吉堅贊時期,明面上雖然“達賴”的政權高于“班禅”,但是實際上,暗地裡,“四世班禅”的地位是明顯高于“五世達賴”的。
“班禅”的稱号也因固始汗贈與洛桑曲吉堅贊而出現,這點前文已表,故不再贅述。
所以可以說,“班禅”實際上是為了維護“達賴”的發展,應時而衍生的。
“班禅”和“達賴”互為師徒的傳承關系也是從這一時期開啟的先河,當然,這是格魯派在曆史長河中發展的必然結果。
故而,繼“四世班禅”收“四世達賴”、“五世達賴”為徒後,“五世達賴”收了“五世班禅”為徒;
“五世班禅”收了“六世達賴”和“七世達賴”為徒;“七世達賴”收了“六世班禅”為徒;
“六世班禅”收了“八世達賴”為徒;“八世達賴”收了“七世班禅”為徒;七世班禅又先後收了“九世達賴 ”、“十世達賴”、“十一世達賴”為徒......
“班禅”和“達賴”的關系,也便在這微妙的“師徒”關系轉換中不停轉換着,而從禮法上講“師者為尊。
所以“班禅”和“達賴”之間地位的高低,也在這師徒關系的轉化中不停變化着,并無固定定論。
參考文獻:
- 沈陽.達賴、班禅互為師徒關系考析[J].西藏民族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1996(01):25-32.
- 鄧曉川.達賴與班禅關系嬗變之中的西藏政教格局[J].廈門特區黨校學報,2014(01):70-75.
- 達賴、班禅的封号是怎麼得來的?[J].國際新聞界,1992(02):47.
- 才讓.四世班禅生平及與四世達賴、五世達賴之關系[J].故宮博物院院刊,2021(02):4-13 1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