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時期,詩壇上崛起一股新風。很多人以徘徊吟詠的心境和殚精竭慮的态度作着“清新奇僻”的詩而出名,他們統稱為“苦吟”詩人,其中以“郊寒島瘦”為代表,對後世影響尤為深遠。
郊寒——詩囚孟郊孟郊我們肯定不陌生,小學時就背過他的《遊子吟》。“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現在想來都記憶尤深。
其實,從那首詩中就可以看出孟郊出身貧寒,家境不好。據記載,他自幼養成孤僻的性格,對詩文尤為癡迷,但是仕途卻一生不順。
孟郊一生參加三次科舉,兩次落榜,最後及第時已經46歲了。為了表達他當時上榜的愉悅心情,即興做了一首《登科後》:
昔日龌龊不足誇,今朝曠蕩恩無涯;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由此可見,孟郊的詩中雖然看起來很是高興,但總給人一種清寒之意。
後來,孟郊得到一個縣尉的職位,那時候作為友人的韓愈還作序《送孟東野序》(孟郊字東野)給他餞别。此序中韓愈也提到了孟郊的命運坎坷,生活不易。
本以為得到官銜,孟郊的生活會好一點。然而,這個官職卻與孟郊的意願相違背。因此,他在任職期間,多去周邊遊玩,徘徊賦詩,以緻政務荒廢。于是,縣令非常不滿,報給上級。最後找來一個人來代他的職位,并把俸祿分一半給那個人。所以,孟郊的生活再度窮困潦倒。直至三年期滿升到河南的水陸從事時,境況才稍好一些。可不久,他又遭受喪子之痛,實在悲哀。
孟郊一生都在窮困潦倒,懷才不遇中度過。當然這也和他孤僻,不善交際的性格有關系。不過,長期的壓抑和憤懑,使得他在詩作語言中别出心裁,多帶有冷澀、枯槁的色彩。
在《夜感自遣》中,他說自己“夜學曉不休,苦吟鬼神愁”,可以看出孟郊“苦吟”的感受。
孟郊的創作背景大都反應中下層文士對窮愁困苦的怨怼情緒,這是他屢試不第一度失意又加上中年喪子等坎坷的生活遭遇所決定的。但他還是能透過個人的命運看到一些更廣闊的社會生活,并以詩來反映這些生活。
島瘦——詩奴賈島賈島也是晚唐時期詩壇上的一朵奇葩,他比孟郊小二十八歲,但苦吟程度絕不亞于孟郊。他早年雲遊,有幸與孟郊相識,并建立了深厚的友誼。
他的經典事迹,莫過于因“推”,“敲”二字得韓信賞識。
一天,賈島沿着山路去郊外拜訪朋友李凝,到達朋友家時已經很晚了,他去敲門,發現無人在家。于是就在門上寫了一首詩:
《題李凝幽居》
閑居少鄰并, 草徑入荒園。鳥宿池邊樹, 僧敲月下門。
第二天他騎着毛驢回到城中,對于昨天的詩不甚滿意,一直糾結是用“推”好還是“敲”好。于是他忘我地嘀咕,這時大官韓愈的儀仗隊過來了,他也沒發現,不巧的是小毛驢直接沖撞了擡腳的仆人。
那人就把賈島押到韓愈面前問如何處置,韓愈問明原因,來了興趣,一番思索對賈島說:
“還是‘敲’字好些。月夜訪友,不能魯莽,撞門有失文人身份,敲門更有禮貌一些。而且一個‘敲’字,使夜靜更深之時,多了幾分聲響。靜中有動,豈不活潑?”
賈島聽了連連點頭,因禍得福,他不但沒受處罰,還和韓愈交上了朋友。
但是,他後來又一次騎着驢在街上橫穿,當時正值秋天,落葉滿地,賈島即興吟出“落葉滿長安”,因為急切地求得下一句,再度沖撞了大京兆尹劉栖楚儀仗隊。這次可沒那麼好運,被抓起來關了一晚上。
由這兩件事可以充分地說明,賈島對于吟詩真到了癡迷的程度。
他的一生境遇也不比孟郊好,一生仕途也不順利,早年家境貧寒,不得已出家為僧,但還是不忘苦吟,“雖行坐寝食,苦吟不辍”。後來結交韓信,受他勸導,還俗科舉。
賈島也曾多次赴考,都名落孫山。有一次竟因“吟病蟬之句”被認為是諷刺當時的共七個貴族,這次他不僅被處罰,還被扣上“舉場十惡”的帽子。他一度失意,又趕上好友孟郊去世,韓愈也因病離開,賈島還是一介布衣,無所作為。
他五十多歲時,才求得一個長江主簿的官銜,任職期間,他依舊卷不離手,苦吟詩文,嘔心瀝血。
他自己都曾說過,“二句三年得,一吟雙淚流”,來形象說明自己苦吟煉字的艱辛。還有一句“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也說出了他對語言的推敲之深。
難怪韓愈贈詩說:
“孟郊死葬北邙山,從此風雲得暫閑。天恐文章渾斷絕,故生賈島著人間。”
宋代大文豪蘇轼說“郊寒島瘦”,把賈島與孟郊齊名,他們二人都是苦吟派的代表人物。而且二人的一生都貧困潦倒,官微職小,祿不養身。以“寒”和“瘦”來形容他們,在合适不過了,有一語雙關之妙,不僅表達了他們的處境貧寒,還形象說明他們二人的詩風清奇,給人營造出一種冷僻,苦澀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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