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7日上映的電影《破·局》裡,郭富城又演了一個警察。
和《寒戰》中的警界精英警務處處長,或者《踏血尋梅》裡執着的真相追查者不同,《破·局》裡的警察是個小人物,入了别人的甕,橫沖直撞在泥潭中苦苦掙紮,卻越陷越深。有收黑錢幹黑勾當的黑曆史,在關鍵時刻還會做出不太正确的選擇把自己“作個半死”。
去年《破·局》導演連奕琦找到郭富城的時候,他剛拍完《新永不消逝的電波》,腿部受了傷,正打算專心養傷并籌備他下半年出道25周年的16場演唱會。
偏偏電影裡的角色處境,和劇本中時不時閃現出的幽默橋段讓郭富城十分動心。“我一直想嘗試黑色幽默的東西,把自己喜感的一面展示給觀衆。”
加上這些年偏愛與年輕導演合作,也看到其中對于香港傳統警匪片類型拓展的可能性,于是郭富城難以抗拒地接下了這個角色。
從2005年憑借《三岔口》第一次拿下台灣金馬影帝之後,《父子》《最愛》《全民目擊》《寒戰》《踏血尋梅》,郭富城一部一部攢下了不少深入人心的角色,金像、金馬影帝都早早收入囊中,從影片質量上來看,郭富城的“爛片率”似乎比劉德華、黎明來得低得多。
今年,“年過半百”的郭富城終于組建了自己的家庭,不久後應該就會傳來“老來得子”的消息。《破·局》是郭富城婚後上映的第一部電影。接受澎湃新聞記者專訪時,郭富城表示,人生的閱曆不斷增加,表現出的角色才會更加豐富。
去年在“好事将近”前,郭富城透露了自己有做導演的計劃。在采訪中,郭富城眉飛色舞地講述他在片場對于其他技術工種的觀察,“英國的攝影師調出來的顔色很特别,我以前從來沒看到過;韓國動作指導,他們的真實感完全遵循了物理學的原理。”他花了很多心思去學演戲之外的東西,“如果機緣巧合有一天自己能拍電影,這些都是很好的經驗。”
【對話】
人隻有一張臉,可是演的角色要千面
澎湃新聞:你演過很多警察,在處理這些警察的角色時,怎樣表現他們的不同,怎麼做你的功課?
郭富城:演警察比較深刻的應該打從《三岔口》那時候開始吧,演一個落魄的小警員。過了好多年以後,在《罪與罰》裡演了一個成為殺人犯的警察。後來的《踏血尋梅》《寒戰》也都是警察,但其實警察隻是一個職業,雖然這些故事都圍繞着警察的中心,但是每一個都不一樣。對我來說,除了職業以外,更重要的是他的背景、年齡、生活狀态、處境。
當然畢竟他們都是警察,所以要找到發揮空間比較難,這種難是我要求自己能夠把每一個警察的形象都分得很清楚,你不會看到前一部戲裡同類型角色的影子。對我來說反而是有挑戰性的。
如果讓我演個廚師、記者,這些我從來沒演過,怎麼演都可以,但是如果我要再演一個警察,我要讓那些看過我以往作品、熟悉我的影迷,看到我花了那麼多心思去塑造一個新的警察。後面還有多少個不同的警察可以變化出來?
人隻有一張臉,但是你要千面地去演一個角色,這是我追求的。我希望不止千面,還有萬面。
《三岔口》中的“警察”
《寒戰》中的“警察”
《踏血尋梅》中的“警察”
《破·局》中的“警察”
澎湃新聞:從《破·局》中這個人物經曆的事情來說,如果一開始就報警,就沒有後面那麼多事了,在你的理解裡,為什麼高見翔會讓自己越陷越深?
郭富城:對比近期的作品是《寒戰》,那是香港最年輕的警務處處長,是非常正面、高高在上的、公平正義的人民公仆。但《破·局》裡這個警察是沒那麼正面的,而且他涉及了以往電影裡比較少涉及到的一個部分,是關于黑錢。
這個人物是個收了黑錢的警察,遇到人生裡最黑的一天。那個時候他被調查洗黑錢,給母親奔喪的路上又撞死人,他想過要報警的,但是心裡又有點沒底,他知道自己有點理虧,又抱有一絲僥幸。他想先壓下來再去處理,但是處理的過程中他越陷越深。
很多的細節上有很多變化跟情緒的沖突,都是這個戲有意思的地方。
澎湃新聞:導演評價王千源是有點“瘋”的演員,你和他合作的時候感受到這種“瘋”嗎?遇到比較瘋的對手,會給你一些新的刺激嗎?
郭富城:電影的角色,他是我的上司,他的一舉一動都給我很大的壓力,這次他演的壞人超越《解救吾先生》,更壞。同時他的表演方法也是很有攻擊性的,讓我也想方設法去迎戰他。
千源是創作力很強的演員,我非常欣賞他的演技。如果說演戲像一場比賽,千源就是一個世界冠軍。你跟一個世界冠軍去打球的時候,你怎麼去對付他。我覺得很多東西是你來我往、即興的東西,這次有八成以上都是即興,這是很有趣的地方。
澎湃新聞:電影裡高見翔這個人物的境遇整體是很緊張很崩潰的,但是中間有些過程,比如停屍房運屍體,或者和王千源的一些互動,又好像有些要逗觀衆的意思,怎麼處理這樣兩種很不同的節奏和感覺?
郭富城:這也是劇本最吸引我的地方。本來(這個檔期)我是不接電影的。去年我要在香港做出道25年的紀念演唱會,16場,那對我來說很重要。拍完《新永不消逝的電波》還受了傷,腿傷蠻嚴重的,所以我原計劃就是養傷,然後專心準備八月份的演唱會。但是看到那個劇本,我覺得的确有趣。
以前演過的警匪類型裡,很少有黑色幽默的成分,黑色幽默是我在電影領域裡比較想接觸的元素。而這個劇本,在一個非常完善的商業包裝的外衣下,是充滿娛樂性的。我也希望去挑戰一下,那麼緊張的情節,但是又很荒唐、荒謬。希望把自己的喜感,能夠在那麼緊張的劇情中去透露給觀衆,我想這樣觀衆會很過瘾。
音樂滿足不了我,電影的創作空間更大
澎湃新聞:從《三岔口》拿下影帝之後,你挑電影的眼光一直保持得很好,比起“四大天王”裡另外兩位“爛片率”要低不少,你對挑戲是很謹慎的嗎?
郭富城:我不想去批評别人。我十幾年前,把重心慢慢從音樂轉向電影,從2000年開始,已經明确自己更想要成為一個好演員的心願,那個時候已經在音樂上放棄了很多很好的機會,用比較多的時間用來揣摩角色。
在成長的過程中,你會知道角色有很多面,當人生閱曆越豐富的時候,你呈現的東西也會越豐富。所以當我挑劇本的時候,會很小心去挑、去演,去投入每個角色。
我對自己的要求就是,每部電影都嘔心瀝血地去拍,拍完都能看到觀衆對我的認同。電影跟人生是很相近的,當你拍過一個角色,這個角色就成為你人生同步的一部分跟你一起走,等你回頭看你就好像自己多了一面。
澎湃新聞:演電影拿“影帝”和唱歌時候封“天王”,哪個讓你覺得更爽?
郭富城:我覺得不同的時間,有不同的機遇。尤其獎項這個東西,是天時地利人和,不是因為你拍了很好的電影,你就有機會拿獎。有時候你覺得你拍了很好的電影,結果你連提名都沒有。拿獎了,那是錦上添花。
我經過得獎、沒得獎、提名了、失落了,這個過程都是我的收獲。我不會用獎項去評價我電影的成就,我拿過,這個榮譽我會放在心裡,感謝認同我的人。然後繼續去拍好的電影,你要把這個東西放下來。
音樂和電影,兩者都難,但是成就感,可能電影會更讓我珍惜。兩個都是我的工作,都是我的最愛,但是如果你真的要分,真的要分得很細的話,其實電影要受到肯定會比較難。
電影的創作不是你一個人的。音樂的表演是一種“演出”,你有一首好的歌曲,你去演繹,你會得到一些比較個人的東西,當然後面也有作者、唱片公司,但電影你在其中隻是一個角色,一部電影比一首歌曲要大得多。
電影兩個小時的表演,你用幾個月的時間才把它呈現出來。你不是郭富城,你是别人。音樂我就做自己,電影裡我就做别人。
“四大天王”劉德華、張學友、郭富城和黎明
澎湃新聞:“四大天王”是一代人青春的記憶,但現在“天王”們大多精力都更專注于電影,你覺得這樣的選擇是大的市場時局使然,還是剛好是巧合大家的興趣都一樣?
郭富城:老實說,你回去看看“四大天王”的履曆,大家出道的時候,每一個都是有演戲的。不是說在現在大家跑到電影圈裡來了。其實在香港,那是一個非常小的地方,一直以來大家說香港是一個東方好萊塢,但是它的競争會非常激烈。競争激烈的時候,你就算唱歌,作為一個藝人也會被要求去兼顧電視、電影的工作。這是很自然的,倒不是刻意轉行跑到電影圈來了。
但是對我個人來說,為什麼做電影,這是因為我知道我自己成長了,我喜歡創作,音樂上面的創作滿足不了我,電影的創作空間是更大的,可以展現不一樣的郭富城。舞台上,我每次出來,要讓大家看到最有活力的郭富城,但是在電影裡,我可以過更多不一樣的人生。
澎湃新聞:但是應該也跟整個唱片業的沒落有關系吧?做音樂的市場沒有電影好了。“天王”也得轉行。
郭富城:時代一直在轉變,這是事實。雖然在變,我們還是在做音樂,還是在表演。以前出一個CD,現在有更多的途徑來聽想聽的歌。可能容易得到的東西,大家也就忽視了它,覺得沒那麼熱了,但是其實它還在。
當然人生就是要跟着整個大環境大氣候去變化,我們已經是幸福的一群人。現在音樂上的新人要出來确實會更困難,沒有那麼多的資源。可能有些年輕人想要唱歌,也得先演電影出名。
歌手和演員,不用分得那麼開,隻不過你多了一個才華,會唱歌而已。
【彩蛋】
最後送上郭富城的表情包一組,文案如有雷圖,純屬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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