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行知這邊問題解決了,陸府那邊卻是焦頭爛額。
陸大人被人行刺,傷及了腑髒,一條命雖然保住了,但需要卧床靜養,少則半年,多則一年,這一時半會兒是沒辦法回京赴任了。
他身為京城守備,跟文官不同,是要管理軍中各項營務的,若将近一年不能在任上,那肯定是要有人頂上的。
雖說他是因為遇襲才導緻的問題,但朝廷也不是慈善機構,不革職已經算優待了,是絕不可能幫他留着職位的。至于他傷好之後還能回京城做什麼,就要看他的人脈和造化了。
陸家上上下下都陷入了危機和悲痛之中,陸夫人更是哭幹了眼淚,一個勁感慨自己命苦。
陸家并非世家大族,原本在汝陽城内都排不上名号,是陸盛自己争氣,得了三皇子的賞識,區區十年的時間,就從三皇子府的一個小小護衛升任上了京城千總,還大有升遷之勢。
當年楊家就是看重了陸盛的前途,才将她下嫁給了陸盛,果不其然,在她生下真真兩年後,陸盛就升為了守備,可以獨立建府,她也才算是熬出頭了。
本來,隻要努力幫三皇子做事,陸盛還可以繼續升遷,從守備到參将到總兵,甚至是提督也不是不可能!
可現在,毀了,全毀了。
因為一個小小的刺客,他們陸家的未來全都毀了!
三皇子之所以重視陸盛,是因為陸盛可以為他賣命,可如今陸盛自己都沒了半條命,三皇子又豈會再重用他?!
陸夫人越想越絕望,又趴在桌子上哀聲痛哭了起來。
陸真真被喊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一幕。
年幼的她還不知道這件事的後果有多嚴重,隻是被府中的情緒感染,不敢再胡鬧,隻能上前笨拙地安慰着陸夫人。
陸夫人在哭了一陣子後,便拉過陸真真與她分析起了這件事的嚴重性。
陸真真聽完後,整個人都如遭雷擊,好半響都緩不過勁來,等反應過來後,她才感到害怕。
娘親方才的意思是,她将來可能做不成千金小姐了?她再也不能用高高在上的态度對待那些她瞧不上的人,相反她才可能變成那個被人瞧不上的人?!
不,不,她不能接受,她絕不能接受!
陸真真推開了陸夫人,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她神色驚惶,形容狼狽,再不複之前的嚣張跋扈。
一路渾渾噩噩地往自己院子裡走去,陸真真猛然驚覺,顧湘還在那裡,對,她要去找顧湘,去乞求顧湘的原諒!
方才娘親告訴她,隻要讨好顧湘,她今後就能嫁個好人家,既然如此,那麼顧湘也一定能幫父親解決現在的問題!
想到這裡,陸真真腳下生風,不一會兒便抵達了院子。
顧湘果然還等在那裡,像是不知道陸府發生的混亂,顧湘正安靜地坐在臨窗的暖炕上看書。
聽到動靜,她才擡起頭,淡淡道:“你回來了,你父親怎麼樣了?”
陸真真則哭着撲了上去,“顧姐姐,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小石頭他跑了,三年前就跑了,我怕你怪罪我,所以一直都在騙你。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求你原諒我!求你幫幫我父親!”
“啪”得一聲,顧湘手中的書本應聲而落,而她的一張臉血色褪盡。
“你,你說什麼?”
她早就料到他不見了,因為陸真真寫給她的書信中,太想掩飾他失蹤的真相,反倒顯得刻意了,寫了很多他根本不會去做的事情,所以才有了她今日來陸府求證一事。
可她怎麼也沒料到,他居然三年前就失蹤了!
三年前他才隻有十歲,他能去哪裡?!
會不會……會不會已經遭遇到了不測?
要知道,三皇子從未放棄過對他的搜尋!
小腹處傳來火辣辣的痛楚,李承廷痛苦地睜開了眼睛,入目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正低垂着頭不知在對他做些什麼。
敏銳的危機意識讓他下意識地扼住了老者的脖子,哪怕此時身受重傷,他用的力道也幾乎可以将人的脖子扭斷。
“他是大夫,快住手!”一聲嬌喝突然響起。
李承廷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手上的力道便不自覺減輕了幾分,下一秒,他手中的老者就被人拉了過去。
“你有毛病嗎?他是在救你!”來人的聲音裡帶着不可遏止的怒火。
李承廷将視線轉移過去,看到了一個穿着桃紅色衣裳的女孩子,正側着頭安慰受到了驚吓的白發老者。
“阿嬌?”他下意識地脫口道。
其實從他這個角度看過去,隻能看到女孩子白皙無暇的肌膚和精緻挺立的鼻梁,不過大概是記憶中的印象太過深刻,他幾乎立刻認出了她。
女孩子聽到自己的名字,立刻轉過頭來,漂亮的眸中滿是錯愕。
林行知确實太震驚了,她救了一個人,一個此時被滿城通緝的刺客,她好不容易才找來了一個半盲的大夫來救治他,結果他醒來的時候差點把人家大夫掐死,這也就算了,他居然能叫出她的名字?
他居然認識她?!
林行知又仔細打量了眼前的少年半響,确實有些眼熟,可……到底是誰啊?
“三年前,你也救過我一次。”李承廷瞧見林行知的表情,就知道她不記得他了,不過他也不惱,畢竟這三年,他變了太多,無論是外貌還是心境。
“玉,玉順?”林行知張大了嘴巴,震驚得無以複加,“你怎麼長成這樣了?”
五官長開了,皮膚也黑了不少,尤其是一雙眼睛再不複三年前的銳利通透,而是變得深邃幽暗,叫人猜不透其中的情緒。
若說三年前他是一頭張牙舞爪、鋒芒畢露的猛獸,那麼現在,他就是一隻不動聲色、實則蓄勢待發的毒蛇,難怪她沒有認出他來。
李承廷抿唇笑了笑,“你也變了許多。”
是啊,這三年改變了太多,林行知也從一個胖嘟嘟的小娃娃,抽條成了小小少女的模樣。
“他不會有什麼大礙的,我受了傷,隻用了不足三成的力道。”李承廷又指了指一旁面色青紫的大夫,低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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