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芳小菊
《闖關東》裡,秀兒是個既讓人心痛也讓人恨的女人,明知道傳武不愛她,卻狗皮膏藥般貼上他,最後在老爹韓老海絞盡腦汁地幫助下,上趕着嫁給了朱傳武。
洞房花燭夜,朱傳武偷偷帶着鮮兒跑了,撇下她獨守空房18年。這18年,每個晚上,她都是抱着一個穿着傳武襯衣的枕頭度過的。
原著裡有這樣一段描寫:
玉書轉身打開秀兒的衣櫥,翻出一個枕頭來。那文上前打量着,問:“這是怎麼回事”?玉書搖着頭,痛心地說:“二嫂是把這個枕頭又裹了件傳武的襯衣,摟着睡呀”!
那文傻了,瞪大眼,張着嘴,半天說不出話來,突然一把抱住秀兒:“妹子呀,我的妹子呀,可苦了你了......”玉書也忍不住抹淚。
18年的時光啊!一個女人一生有幾個18年?王寶钏等薛平貴不過才苦守寒窯18年。秀兒的癡情可與王寶钏一決高下。
隻是王寶钏最後等來了薛平貴,秀兒後來卻改嫁了一郎。
既然已經苦守婚姻這麼久,秀兒為什麼會和分别了18年的一郎,在第二次見面時就好上了,而且毫不顧忌周圍人的評說,很大方的嫁給了他?
答案隻有一個——秀兒不是真愛朱傳武。
愛上傳武,因報恩而起的沖動和執念
秀兒十幾歲時,在山上遇見了狼,是傳武及時趕到,把她從狼嘴裡救了下來。
狼嘴裡獲救的秀兒,看着英武的朱傳武,對爹娘說自己長大了誰也不嫁,要嫁就嫁給傳武哥。
爹娘把她的話當成了玩笑,傳武也沒放在心上,可秀兒卻從此再沒改變主意。
長成大姑娘的秀兒,稍微有點胖,不算俊,但也不醜,從少女懷春起,她便黏上了朱傳武。
傳傑看着秀兒對傳武的黏糊勁,這樣調侃道:“二哥,你看見沒有,秀兒的眼睛老盯着你,看樣子恨不得把你吃了”。
可朱傳武從沒把秀兒放在眼裡,秀兒在他心裡就是個長不大的小妹妹,他煩躁地回了傳傑一句:“别搭理她,給個好臉兒她能纏磨你好幾天,你中意?你要中意我給你說說”。
傳武不理自己,秀兒就在爹娘面前使性子,不吃飯或賴在炕上不起來。直逼得她爹韓老海放下面子,把傳武叫到自家幹活和她培養感情才罷休。
傳武幹活時,秀兒就不停地用花手帕給他擦汗,不停地在他身邊轉悠。傳武煩了,勸她收起那些勾勾心。
秀兒一聽哭了起來:
“你個沒良心的,你别尋思氣氣我我就害怕了,我告訴你,我這條命是你救的,歸你了,我是貼在你身上的狗皮膏藥,這輩子你就甭想揭下來了”!
說完,嗚嗚哭着跑回自己屋裡。
韓老海看秀兒哭了,勸她千萬别哭,你越哭他越煩,要對他笑。秀兒聽了爹的話,看見傳武不再說話,隻是一個勁哧哧地笑。
電視劇裡,傳傑看見秀兒一個勁地對傳武癡笑,擔心地勸她:“秀兒姐,你别笑了,你再笑,别說我哥了,馬都被你吓跑了”。
秀兒的笑,沒吓跑馬,吓跑了傳武:
文他娘在燒火做飯,傳武悶哧着回來了:“不幹了,這活沒法幹了!我一幹活她就湊到我跟前,絮絮叨叨沒完沒了,說她一句,她就把嘴咧得跟個瓢似的,哭起來沒完......不哭了,又一個勁地笑,笑得人家心裡發毛,好像什麼東西附了體,那個瘆人呀!這活再幹下去早晚會出事。
秀兒對待感情的沖動和執着,吓得傳武離她越來越遠,傳武對她僅有的一點好感也蕩然無存。
有人說,面對心愛的人,你的心跳會加速,你無法說出心中的一切;面對喜歡的人,你才會興高采烈,才會口無遮攔。
秀兒愛哭就哭,想笑就笑的幼稚沖動,不是真愛傳武的表現,她隻是在固守着幼時心中的那點執念。
如果真愛傳武,秀兒見了他,不會像花癡一樣,興高采烈地死死盯着他看,更不會就知道使性子。
如果真愛傳武,秀兒不會在他面前把自己說成一塊狗皮膏藥,這輩子貼定了他。
秀兒對傳武的執着,看上去是愛,其實是為報恩而起的沖動和固執。充其量不過是一種喜歡而已。
非傳武不嫁,一廂情願的占有心理
秀兒的爹韓老海是個城府深沉的狡猾男人,見女兒不僅沒和傳武培養起感情,還因步步緊逼把他吓跑了,于是,又想出了别的招數。
那年天旱,地裡的莊稼眼看就要幹死了,傳武的父親朱開山想到了秀兒家地裡的那泡水,隻有韓老海肯放水,才能救活他們的莊稼。
朱開山去求了韓老海好幾回,韓老海始終不松口,他的意思很明白,逼着傳武答應娶秀兒。
為了救莊稼,朱開山讓傳武答應娶秀兒,可傳武堅決不同意。又氣又急之下,朱開山噴出一口鮮血後病倒了。
父親病倒,傳武扛着鐵鍁在地裡來回徘徊,一遍遍看着老韓家的水泡子發愣。這時,秀兒也扛着鐵鍁來到地裡。
看見秀兒,傳武生氣地說:“我爹病了,這下你爹高興了,你也高興了是吧”?
秀兒辯白着說:“傳武哥,人家勸爹給你家放水挨了一頓罵,今天你要是答應我一件事,我給你放水”。
傳武問秀兒什麼事,秀兒猶豫了一下,然後一點也不臉紅地說:“你抱着我親一口”。
傳武沒想到秀兒會說出這樣的話,生氣地回了她一句:“你瘋了”!
此時的秀兒,被一股強烈的占有欲控制住了内心,她已經忘了女孩該有的矜持和莊重。
原著裡有段這樣的描寫:
蓦地,秀兒扔了鐵鍁,瘋了似地撲向傳武,緊緊地抱着他,嘴裡喃喃到:“傳武哥,你想死我了,為了你我什麼也不顧了,你就娶了我吧”!傳武被秀兒的動作吓呆了,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秀兒趁勢在傳武臉上親了一口,然後一把奪下傳武手中的鐵鍁,使勁地挖着,掘開自家水泡子的邊堤堰......
秀兒為了讓傳武娶自己,往朱家地裡放水一事惹怒了韓老海,為了不讓秀兒受韓老海的責罵,傳武把責任攬到了自己身上,他說水是自己偷着放的。
朱開山知道韓老海的為人,如果不給他一個交代,他不會善甘罷休。
為了息事甯人,朱開山先用繩子綁了傳武去給韓老海賠罪,并當着秀兒和韓老海的面,一巴掌扇得傳武鼻子口出血。然後,他又用竹筒灌飯的方法,逼迫絕食三天的傳武最終答應了娶秀兒為妻。
當媒婆把朱開山立下的“我應親,你放水”的字據交給韓老海時,秀兒歡天喜地地跑到院子裡,興奮地對娘說:“娘,傳武他爹答應婚事了,日子讓咱挑”。
秀兒用大膽的表白方式,在父親的縱容和幫助下,以利益交換獲取了“非傳武不嫁”的滿意結果。這種看上去濃烈癡情的愛,不是真愛,是一種征服和占有。
真正愛一個人,是含蓄和羞澀的,愛和喜歡不同,喜歡一個人,才會不顧一切地在他面前展現真實的自我。
如果秀兒真愛傳武,就不會在他不同意時,強行撲上前去親吻他,更不會讓他因為娶自己受那麼多委屈和痛苦。
獨守空房18年,是一場心有不甘的自我感動
秀兒“非傳武不嫁”的目的達到後,卻在洞房花燭夜,被朱傳武閃了。
傳武用“暗渡陳倉”的計策,瞞過所有人,扔下秀兒,帶着鮮兒私奔了。
秀兒回到娘家後,精神開始恍惚,一聽到門外傳來的馬蹄聲,她就會跑到門口看着遠去的騎馬人失望地搖頭。然後對韓老海說:
“爹,他能回來的,我沒做錯什麼,他就是一時糊塗,會回心轉意的......”
後來,朱開山從哈爾濱請來醫生給秀兒治好了病,傳武他娘勸秀兒别再等了,趁着年輕另尋個好人家早點嫁了。
秀兒始終不肯,她堅持自己沒做錯什麼,傳武不應該這樣對她,她要等傳武給自己一個說法。
老家的房子被土匪燒了後,秀兒跟着朱開山一家先到齊齊哈爾,然後又輾轉到了哈爾濱。
18年的時間,秀兒一直獨守空房,到了哈爾濱後,她才偶爾能見上已經成為軍人的朱傳武一面。
見到傳武後,秀兒以為他終于回心轉意了,自己這些年沒有白等。可她沒有想到,傳武還是不碰她。
傳武告訴秀兒,自從那年和鮮兒在水場子走散後,他對女人的那份心就已經死了。
傳武不肯碰自己,秀兒憋屈地哭泣道:
“你心裡到現在還沒忘了那個鮮兒姐,那個上山當了土匪的鮮兒姐!她是女人,我也是女人,我哪兒不好......”
從放牛溝到齊齊哈爾,再到哈爾濱,18年的時間,秀兒雖然從來沒和傳武有過夫妻之實,但她始終以老朱家的兒媳婦,朱傳武的結發妻子自居。
她相信傳武就是塊冰冷的石頭,早晚也會被她的執着和癡情捂熱,18年來,她始終心有不甘。鮮兒是女人,她也是女人,傳武能愛鮮兒,為什麼不能愛她?
是這份心有不甘的置氣心态,支撐着秀兒熬過了18年獨守空房的孤寂時光。
可是,心有不甘的秀兒忘了一點,如果一個人始終對你沒反應,那他就是确實對你愛不起來,你再怎麼努力也走不進他的内心。你的置氣,隻不過是在和自己過不去。
在和朱傳武這段有名無實的婚姻裡,秀兒從頭到尾隻有自己入戲,而且始終不肯從悲情角色裡走出來。
她這種心有不甘,一廂情願的自我感動,不是真愛朱傳武,是一種任性。是一種懲罰别人,不肯放過自己的自私和愚蠢。
改嫁一郎,是秀兒不愛傳武的最好證明
在哈爾濱,秀兒遇到自己當年救過的一郎。
雖然已經分别18年,但一郎仍惦念着秀兒,傳武洞房花燭夜扔下秀兒,帶着鮮兒跑了時,一郎還沒有離開朱家。
那時還是個孩子的一郎,看着坐在新房炕上無聲流淚的秀兒,從懷裡掏出一塊手絹,塞進她手裡哭着跑了。
18年後再相見,一郎問起二哥傳武時,從秀兒的話中,他看出秀兒心中似有無限隐情。這十幾年,一郎一直想着秀兒,從來沒有忘記她。
一郎在朱家吃飯時,把懷表忘在那裡,文他娘打發秀兒給他送去時,兩個人一起吃了飯。
飯間,秀兒被一郎逗得十分開心,十幾年了,她從沒這樣高興過,看着一臉笑意的一郎,秀兒從心底湧起陣陣暖意。
家裡人發現,從不注重打扮的秀兒,開始捯饬自己了,一郎來時,她會換上新衣服,早晨起來,她會用頭油有把自己的頭發梳得溜光。
細心的玉書發現,一見到一郎,秀兒就會面色通紅,豔若桃花。一提起一郎,她就會露出嬌羞的神情。這些神态和表情,秀兒在傳武面前從沒有過。
原著裡這樣寫道:
玉書輕輕笑了,貼着秀兒的耳朵問:“頭油也是為一郎擦的吧?是不是已經那啥了?秀兒一把推開玉書說:“你說些啥啊?臊死人了”。玉書看見秀兒的嬌羞神情,全都明白了。
她又問秀兒:“一郎愛你嗎”?秀兒像孩子一樣撒嬌說:“俺不知道啥叫愛,他疼俺,反正”。
和一郎在一起,秀兒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她不會像當初對待傳武那樣,一見到一郎就用眼睛死死盯着他,更不會像狗皮膏藥那樣貼着他。
在一郎面前,她會像個小女孩一樣露出羞澀的表情,看見一郎,她就會慌亂地躲避他的眼睛。
秀兒在一郎面前的含蓄和羞澀,才是一個女人愛一個男人的真情流露。
真愛,不是“我逼你幹什麼”,而是“我願意為你做什麼”。
愛上一郎後,秀兒事事都為他着想,一郎是朱家的義子,她不想一郎因為自己背上罵名,所以,她對一郎說:
“我是為你好,做這麼大的生意,啥樣的好媳婦找不着啊”。
和當初明知道傳武不愛自己,還非要想盡一切辦法逼着他娶自己相比,秀兒對一郎的愛,才是真愛。
後來,雖然秀兒一再堅持要和一郎斷了,但在那文和玉書的幫助下,在傳武的慷慨支持下,她最終如願以償地嫁給了一郎。
寫在最後:
秀兒用最好的青春年華,獨守空房等了傳武18年,看上去是用情專一,實際上,她從沒真正愛過朱傳武。她的那份深情,不過是一種自以為是的固執和沖動。
18年的等待和守身如玉,對她來說,不過是一場充滿悲情的自我感動。
和傳武在一起,她心裡想的都是“你要為我怎樣”,面對傳武,她的臉上從未有過一絲嬌羞和柔情,行為上更不帶一點含蓄。
和一郎在一起,她心裡想的全是“我要為你怎樣”,面對一郎,她就會心跳加速,臉上的嬌羞和柔情從來都藏不住。
抱着枕頭獨守空房18年的秀兒,從沒真正愛過朱傳武,她隻不過是拿青春賭明天,自我感動了1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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