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侃紅樓大結局（03）：阆苑仙葩，紅顔知己無緣分，美玉無瑕，傷情淚水有時盡

上一回推演了八十回後寶黛钗的結局，印證了金陵十二钗的钗黛判詞和［終身誤］曲子。

八十回後，林黛玉和賈寶玉的姻緣肯定被提上日程，不排除定親，媒人是薛姨媽。

誰想賈雨村背叛賈家，導緻賈寶玉因通靈寶玉受難。林黛玉為報賈府養育之恩，像《姽婳詞》林四娘那樣犧牲自己，與賈探春二女同嫁海外異國，做了潇湘妃子。

黛玉和探春去後，賈母寝食難安一病不起，眼看要撒手而去。為給賈母沖喜，賈寶玉同意以續弦之禮迎娶薛寶钗，不想婚禮當天賈母去世。金玉夫妻沒能圓房。

賈母去世不久賈家抄家，賈寶玉和薛寶钗出獄後無處可去，隻得像甄士隐那樣投奔嶽母薛姨媽家。誰想薛家三口“不是人”，寶钗夫婦在娘家極不容易。

夏金桂誣陷賈寶玉與香菱有染，導緻香菱喊冤被攆逐出薛家幹血症病發而死。

賈寶玉于中秋夜夢中感知林黛玉淚盡而亡，連番打擊徹底一蹶不振。

薛寶钗勸夫振作，不妨看看書，畢竟一家幾口人還得仰仗他做主心骨。

賈寶玉自覺愧對妻子，心存死志離開薛家，本想求死卻被癞頭和尚點化出家而去。一如甄士隐。

薛寶钗也像甄士隐的妻子封氏那樣，從此獨守在家。

賈寶玉出家後，一路南下海南拜别發配在那裡的父母，後乘船南下西去，沿着林黛玉遠嫁之路，找到做王妃的妹妹賈探春，并在林黛玉墳前守墓餘生。

最終賈寶玉留下記錄一生的《情僧錄》給了妹妹探春後，圓寂而去。

至此，寶黛钗糾纏三生三世的情緣完結。正應了秦太虛在《鵲橋仙·纖雲弄巧》中所寫：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終身誤］雖然沒有講這麼細緻，但結合钗黛判詞，也将賈寶玉失去林黛玉，薛寶钗為了薛家被金玉良姻所累，孤獨一生的結局寫了出來。

然而，［終身誤］後面又出一個［枉凝眉］，讓原本應該明朗的事變得複雜了起來。

金陵十二钗正冊判詞一共是十一首。按說《紅樓夢》曲子的數量也應該是正文十一首對應才是。

可從内容來看，［終身誤］與判詞完全對應，以賈寶玉的視角講述與钗黛二人姻緣是“終身誤”。

但對照所有内容，會發現［枉凝眉］與哪個也對不上。

于是，有觀點認為［終身誤］是寫薛寶钗，而［枉凝眉］是寫林黛玉，這又根本不對。

林黛玉、香菱和晴雯互為影射，三人同為金陵十二钗三冊之首。

钗黛判詞合一，圖畫和判詞都在一起。沒道理薛寶钗和林黛玉的曲子反而分開獨立。

直到仔細閱讀原文才發現，警幻仙子在介紹《紅樓夢》曲子時，并沒有直說是對金陵十二钗判詞的诠釋，而是“或詠歎一人，或感懷一事”。

［枉凝眉］無疑就是“感懷一事”而成的文字。與［終身誤］一樣都是賈寶玉的視角來抒發情感。

本文将結合前八十回的所有線索，解開［枉凝眉］到底講述的是什麼内容。

（第五回）［枉凝眉］一個是阆苑仙葩，一個是美玉無瑕。若說沒奇緣，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說有奇緣，如何心事終須化？一個枉自嗟呀，一個空勞牽挂。一個是水中月，一個是鏡中花。想眼中能有多少淚珠兒，怎經得秋流到冬盡，春流到夏！

君箋雅侃紅樓認為，［枉凝眉］延續了［終身誤］賈寶玉與黛钗的情緣故事，繼續講述賈寶玉與其他六個有緣無分的女兒的故事。

［枉凝眉］就是枉自皺眉，白白皺眉，空擔心牽挂的意思。

與終身誤相比，枉凝眉三個字在情感上要差了很多。皆因其中感情并不是“愛情”。

［枉凝眉］要明白兩點。

一，同［終身誤］一樣，以賈寶玉視角陳述。

二，羅列出六個“一個”。

隻要弄明白這六個“一個”是指誰，就清楚其中含義。

一，一個是阆苑仙葩

阆苑仙葩第一感覺是绛珠草，其實并不對。

阆苑是指皇宮和瑤池仙宮，仙葩是指仙宮裡的花。

古人詩詞用典很嚴謹，不會亂用。

阆苑在天上指王母的瑤池，與西方靈河岸邊三生石畔無關。

阆苑在人間則多形容蜀中的阆中。

傳說楊貴妃生于阆中，唐明皇以海棠比喻她的睡顔，是為海棠春睡。

蘇東坡由此寫到“隻恐夜深花睡去”，形容《海棠》之美。

唐代詩人李紳更有《新樓詩二十首·海棠》：“瓊蕊籍中聞阆苑， 紫芝圖上見蓬萊。”

海棠與阆苑結合，就是影射出身阆中的楊貴妃。“一個是阆苑仙葩”，也是指海棠無疑。

大觀園詩社第一社就是《詠白海棠》。最終奪魁的是以兩首海棠詩豔壓群芳的史湘雲。

史湘雲更是在群芳夜宴掣花簽時，掣得海棠花簽，“隻恐夜深花睡去”，典出楊貴妃“海棠春睡”的故事。

史湘雲醉卧芍藥圃，也與楊貴妃海棠春睡類似。

史湘雲也是賈寶玉的表妹，史湘雲堪稱賈寶玉之紅顔知己。隻可惜二人并沒有姻緣之情。

但不排除在林黛玉之前，賈家人心中，史湘雲是賈寶玉姻緣的不二人選。

打醮清虛觀時，賈母突然提到金麒麟也與此有關。

二，一個是美玉無瑕

賈寶玉和林黛玉都是玉。

但賈寶玉的通靈寶玉是女娲補天石的七彩顔色，并非無瑕。

所以，赤瑕宮的神瑛侍者，表明賈寶玉這塊美玉有瑕。

林黛玉的玉并不是玉，而是指黛石。就更不是無瑕美玉了。

真正的“美玉無瑕”原文已經寫了，就是妙玉的［世難容］曲子“好一似，無瑕美玉遭泥陷”。

妙玉是美玉無瑕毋庸置疑。

賈寶玉與妙玉亦師亦友，妙玉更可算是賈寶玉的同志和前輩。賈寶玉盡管有親近之意，卻絕無唐突之心，同樣為紅顔知己。

史湘雲和妙玉作為不讓钗黛的存在，她倆與賈寶玉就是“若說沒奇緣，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說有奇緣，如何心事終須化？”

所以，妙玉的［世難容］曲子才說“又何須，王孫公子歎無緣。”

很多細節，都寫得清楚明白。

三，一個枉自嗟呀

這就很清楚了，是說因賈寶玉而死的金钏兒。

嗟呀就是歎息的意思。

金钏兒之死，賈寶玉需要負全責。他在水仙庵祭奠金钏兒，就是“枉自嗟呀”，有話不得說出口。

後來林黛玉還借《荊钗記》諷刺他“不管在那裡祭一祭罷了，必定跑到江邊子上來作什麼！俗語說‘睹物思人’，天下的水總歸一源，不拘那裡的水舀一碗看着哭去，也就盡情了。”就是說他的嗟呀之歎。

金钏兒死後，賈寶玉是以侍妾之禮祭奠。後來賈政說看中要賜給賈寶玉的丫頭，也肯定是金钏兒的妹妹玉钏兒。

玉钏兒做了賈寶玉的妾，相當于金钏兒為妾。

金钏兒和玉钏兒代表賈寶玉第一個“妾”。

四，一個空勞牽挂

“空勞牽挂”指晴雯。判詞也寫得清楚，“多情公子空牽挂”。

晴雯之死對賈寶玉最是沉重打擊。從《芙蓉女兒诔》來看，賈寶玉同樣将晴雯以妾禮視之。

賈母更是有意晴雯給賈寶玉做妾，并不是秘密。

晴雯是讓賈寶玉“空勞牽挂”的第二個“妾”。

五，一個是水中月

水中月當然就是麝月。

群芳夜宴掣花簽是指衆人的姻緣簽。得到花簽的人都有姻緣。

麝月掣得荼蘼花簽，因“開到荼蘼花事了”，被賈寶玉藏了起來。注定麝月之姻緣應在賈寶玉身上。

麝月是賈寶玉身邊留到最後的丫頭。從八十回前的線索看。麝月始終沒有離開賈寶玉和薛寶钗。

就算賈寶玉離家出走後，麝月也依舊陪在薛寶钗身邊。

君箋雅侃紅樓認為麝月最終被薛寶钗“替夫納妾”，給了名分。主仆二人相伴到老。

麝月是賈寶玉第三“妾”。

六，一個是鏡中花

花襲人就是鏡中花。

襲人與賈寶玉第一個偷試雲雨情。被内定為侍妾候選，也是賈寶玉要過一輩子的人。

奈何賈寶玉娶了薛寶钗後，由于玉钏兒和莺兒的原因，導緻襲人被王夫人“放棄”。

不得已，賈寶玉将她嫁給了蔣玉菡。

但蔣玉菡就是“将玉含”，等于含玉而生的賈寶玉。

襲人嫁給蔣玉菡，實際相當于以另一種方式延續與賈寶玉的姻緣，并呈現另一個寶黛钗的姻緣結局。

襲人毫無疑問是與賈寶玉最親密的人。她也算第四個“妾”。

［枉凝眉］是在钗黛之外，講述賈寶玉一生經曆的另外兩個紅顔知己，和四個“妾”的合集，

這六個人曾經與賈寶玉最是親近，卻最終有緣無分，一個一個都“離他而去”。

所以，從金钏兒開始到晴雯在秋天被攆走死去，代表了大觀園的群芳離散。

晴雯死于秋天，開啟了大觀園姐妹們各奔東西的離殇。

離開一個，賈寶玉便痛哭一回。

“想眼中有多少淚珠兒，怎經得，秋流到冬盡，春流到夏”并不是林黛玉在流淚，而是說賈寶玉目睹女兒們紛紛離去的悲傷。皆因［枉凝眉］是以賈寶玉的角度叙述文字。

從［終身誤］到［枉凝眉］，作者介紹了賈寶玉的一世情緣。至此全部講解完畢。

下一講将依據八十回前的線索，結合判詞和《恨無常》曲子，推演賈元春的結局。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趣侃紅樓》系列文章每天一篇，将為您持續更新！以上觀點根據《紅樓夢》80回前故事線索整理、推論。

文｜君箋雅侃紅樓 插圖 ｜清代畫家孫溫《繪全本紅樓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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