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舊事①:宮中有要市②外物,令官吏主之,與人為市,随給其直③。貞元末,以宦者為使,抑買④人物,稍不如本估⑤。末年不複行文書⑥,置“白望” ⑦數百人于兩市⑧,并要鬧⑨坊,閱⑩人所賣物,但稱“宮市”,即斂手⑪付與,真僞不複可辨,無敢問所從來。其論價之高下者,率用百錢物買人直數千錢物,仍索進奉門戶⑫并腳價錢。将物詣市,至有空手而歸者。名為“宮市”,而實奪之。(選自《韓昌黎集·宮市》)
【注釋】
①舊事:以前的慣例。
②市:買,置辦。
③直:通“值”。
④抑買:壓低價錢購買。
⑤本估:原本的價錢。
⑥行文書:出示文書證明。
⑦白望:使人于市中左右望,白取其物,不償本價。
⑧兩市:長安東、西兩市。
⑨要鬧:指繁華地帶。
⑩閱:看到。
⑪斂手:放下。
⑫進奉門戶:指賣主将貨物送入宮中的時候,每過一道宮門都向守門人交納的錢。
【評析】
張養浩在他的元曲名作中說了大實話“興,百姓苦。亡,百姓苦”,總歸都是百姓苦,幾千年的封建曆史走不出這個怪圈,社會安定了,老百姓沒有戰亂之苦,遇上豐年日子會好過一些,但隻是好過一些而已。
為什麼受苦受難的總是百姓?這就是不合理的社會制度造成的。古代的有識之士并非沒有看到封建專治的君主制度的危害,可是曆史的局限性就是這樣,他們接受的君臣父子那一套不允許他們做出更加深刻的思考,進而做出行動。結果,把國家的興亡寄托在君王的身上,如果是位明君,國家政治清明,百姓少遭殃。如果是為昏君,那國家混亂,百姓也隻有受罪的份。
總之,沒有人敢說皇帝的錯,有錯也是大臣辦事不力。正是由于封建君王唯我獨尊,具有生殺予奪的權力,讓人不寒而栗,面對專治,培養了太多奴顔婢膝的小人,不過就是為了混一口更好的飯而已。這些人,對上阿谀奉承,對下傲慢,仗勢欺人,百姓苦不堪言。韓愈作為耿直之臣,心懷國家,不能不對這些小人損害國家利益的行為做出批判。
這些宮中的宦官,打着皇帝的旗号胡作非為,無法無天。強買百姓貨物,甚至白拿,這簡直是公然的搶劫了。試想,這樣的人不就是國家的蛀蟲嗎?極大地損害了國家利益。他們以公謀私,想盡一切辦法,盡一切可能,從百姓手中剝奪榨取利益,完全不顧百姓的死活,已經嚴重地成為百姓的對立面。
韓愈的頭腦是清醒的,他看到了這其中蘊含的巨大政治危機,刻畫了這幫小人可惡的嘴臉,老百姓可就受苦了。白居易的那首《賣炭翁》,就是受到宮市迫害的下層百姓的生動寫照,這其中揭示的尖銳的階級對立和貧富差距,不正是唐朝敗亡的某種暗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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