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饒曉志的話說，宗大偉和成朗，就像《瘋狂動物城》裡的狐狸和兔子，一個經驗豐富，一個涉世未深，兩個角色形成一個互補關系。

出品 | 博客天下大文娛報道組

作者 | 裡昂

編輯 | 孤鴿

豆瓣評分7.6分，同檔期口碑第一；上映7天，票房10億元，遠超其他影片票房總和——今年的國慶檔電影，可謂是《萬裡歸途》一家獨大。

這部根據真實事件改編的電影，講述一位經驗老道的外交官，帶着一位新人，赤手空拳穿越戰火和荒漠，将125名同胞安全帶回家，是首次聚焦中國外交官撤僑幕後的電影。

《萬裡歸途》劇照

導演饒曉志為觀衆呈現了一個不那麼英雄的外交官，用強戲劇沖突去構建人物性格，在主流表達外，還能将商業類型駕馭得十分輕巧，确實難得。同時，主演張譯和王俊凱也為觀衆獻上了精彩的表演。

可以說，在天時、地利、人和的共同作用下，《萬裡歸途》赢得了矚目的成績。

《萬裡歸途》原名《翻譯官》，這個項目至少籌備了有5年時間。在此期間，郭帆、饒曉志、路陽這三位新生代導演的佼佼者都有參與。

其實，這幾年，他們的名字經常出現在一起。在饒曉志的電影處女作《你好，瘋子！》中，郭帆擔任監制；在郭帆導演的《流浪地球》中，饒曉志客串一名空間站工程師，路陽客串安檢人員；郭帆和饒曉志的公司都投資了路陽導演的《刺殺小說家》……

《翻譯官》的版權本來在華策影業手中，是郭帆導演未來計劃拍攝的項目之一。當時，郭帆正忙着在青島拍攝之後改變了中國科幻電影格局的《流浪地球》，饒曉志正在貴州都勻拍攝他的第二部電影長片《無名之輩》，隻有路陽在北京，他就幫這個項目做了一些前期采訪。《萬裡歸途》片尾，還特意出了一行字幕“擁抱路陽先生”，以示對他的感謝。

由于郭帆忙于拍攝《流浪地球》，他最終将項目交給了饒曉志。據饒曉志回憶，對于這個項目，最初他是拒絕的，因為連大概故事都沒有，隻有“翻譯官”三個字，郭帆前後邀請了三次，他才決定試一試。

導演饒曉志

2020年10月30日，華策影業在第20屆全國院線國産影片推介會上首度曝光新片項目《翻譯官》，郭帆擔任監制，饒曉志擔任導演，現場推介人将這部影片形容為“文官版的《戰狼》”。

在2020年電影《翻譯官》的立項備案公示顯示，該片的故事梗概如下：

“老金帶領小文等翻譯學院的畢業生到非洲某地實習，返程時卻在機場遭到綁匪的綁架。老金和小文與綁匪鬥智鬥勇，讓綁匪從暴力不溝通，轉變為談判溝通，憑借翻譯的職業優勢帶領大家打通了回家之路。”

可以看出，如今上映的成片與當時備案中的故事已經大相徑庭，不僅角色名字換了，主線也由翻譯官與綁匪的談判溝通，變成外交官協助撤僑。

《萬裡歸途》劇照

饒曉志在接手這個項目之前，已經有了幾稿劇本，他又查閱了一些關于外交官的資料，看了一些關于撤僑的報告文學，采訪相關人物，對劇本進行調整，才最終成為成片中的樣子。

外交官的人物身份，加上撤僑的題材，給觀衆的第一印象便是“主旋律”。如何在主旋律的表達與商業類型片的探索之間尋求一種平衡，是導演饒曉志在拍攝之前需要解決的一個問題。

饒曉志導演出身于戲劇舞台，之前執導了不少話劇作品，他特别擅長将人物置于極端環境中，在強戲劇沖突中去構建人物性格。他的電影處女作《你好，瘋子！》就是一個封閉空間的群像叙事；《無名之輩》中，他又将幾組人物因丢失了一把槍擰在一起，構成一個“三一律”的戲劇結構；《人潮洶湧》中，冷血殺手和落魄龍套互換身份，形成一個強設定的荒誕故事。

到了《萬裡歸途》中，故事的格局變大，場景也更為開闊，但饒曉志電影中的強戲劇沖突，依然沒變，整個故事以“帶同胞回家”為最終目的，中間經曆了同事去世、與邊境檢察官的周旋、百人沙漠徒步、與同事觀點沖突、遭遇反叛軍槍火突襲等，始終牢牢抓住觀衆的心弦。

難怪在《萬裡歸途》的觀衆評論中，一個普遍的觀點是：這個片子有個紮實的劇本。

《萬裡歸途》中最具戲劇張力的場景，應該是張譯飾演的外交官宗大偉和反叛軍之間的那兩場“俄羅斯輪盤賭”。

以往觀衆在一些戰争背景的電影中經常看到這種“生死遊戲”，大多是追求感官刺激，但在《萬裡歸途》中，一方面它是在營造叙事懸念，相信大部分觀衆在這裡猜不到結局。另一方面，它更多的是在塑造人物。

饒曉志電影中的人物，寫得都相當紮實。在第一場“俄羅斯輪盤賭”中，宗大偉心裡産生恐懼，有了猶豫，從而導緻當地導遊瓦迪爾被殺，他心裡有了愧疚。巧妙的是，導演在接近尾聲的時候，又為宗大偉設置了一場“俄羅斯輪盤賭”，在叙事上營造了一種強戲劇沖突，讓觀衆都捏一把汗，同時宗大偉開了三槍，每一槍都有不同反應，從而顯露出人物内心活動的變化，也讓宗大偉有了人物弧光。

導演饒曉志用了大量細節去填充故事和人物，他沒有将外交官當做大英雄去塑造，反而将外交官這個形象落地，當做生活中的普通人，有人性中的弱點，拍一個不那麼英雄的外交官。

影片開場，宗大偉坐在車的後座，因為将僅剩的一個飛機座位讓給了台灣同胞，心裡多少帶着些怨氣，滿臉寫着不高興。這不是觀衆慣性認知的外交官形象，他有自己的不如意，與妻子經常兩地分居，妻子馬上臨産，有時候遇到事情便會往後縮。但是，他對待工作又非常有責任心，執行力很強。

在片中，他完成了幾次“逆行”。比如，宗大偉将丢失了護照的中國同胞送出邊境之後，沒有選擇回國，而是回去和成朗一起去完成撤僑任務。在寫這場戲時，饒曉志頭腦中已經想好了音樂，他覺得鄭智化的《星星點燈》特别适合這場戲，當宗大偉和成朗開着車去執行撤僑任務時，這首歌響起，觀衆的情緒馬上就被點燃起來了。

導演在影片中設定了另一角色——王俊凱飾演的成朗，一位新人外交官，年輕有沖勁，遇到事情喜歡往前沖。用饒曉志的話說，宗大偉和成朗，就像《瘋狂動物城》裡的狐狸和兔子，一個經驗豐富，一個涉世未深，兩個角色形成一個互補關系。

在撤僑過程中，關于到底要不要告訴被困同胞真相，宗大偉和成朗産生了争執。成朗受家庭影響，因為父親善意的謊言，沒有見到媽媽最後一面，成為人生中非常大的遺憾，所以他讨厭撒謊，在處理事情時就沒有那麼圓滑。但在經過戰火洗禮之後，成朗也在慢慢成長。

結尾，他用英文喊話叛軍穆夫塔，就是在嘗試利用自己的武器去解決問題。王俊凱說，其實成朗拿的攝像機是沒有電的，他是用宗大偉那種“撒謊”的方式拯救自己的同胞，處理事情也變得“圓滑”。

在選演員時，饒曉志見了王俊凱一面，聊了聊天，就覺得他能勝任這個角色，因為他有青澀的樣子，也有性格中比較耿直的一面。片中，作為新人外交官的王俊凱西裝革履，意氣風發，即便是在沙漠徒步中，也沒有往扮髒扮醜的造型上去靠，而是用很舒服的方式，展現了職場新人的單純和莽撞，也更符合現代年輕人的特質。

有時候，年輕演員在選角時為了甩掉偶像包袱，刻意犧牲形象，可能會矯枉過正，完全沒有必要做超越自己年齡與閱曆的事情，在經曆了歲月的打磨之後，自然會水到渠成。

或許是出于自己的喜好，之前饒曉志的電影，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多少都會帶有點舞台的痕迹。《你好，瘋子！》改編自他自己的舞台劇，本身就是一個舞台空間；《無名之輩》中有大量室内空間，觀衆印象最深的段落便是坐在輪椅上的任素汐，與闖進家裡的兩名劫匪章宇和潘斌龍對峙的場景；《人潮洶湧》中，觀衆看到很多舞台化的置景構圖，那是導演故意給的一種間離感，來探讨表演和生活的關系。

到了《萬裡歸途》中，導演完全換了另一種風格，追求一種紀實感，從表演到置景，都極具寫實。

沙漠徒步的戲份，在拍攝時每天都有100多人參與，其中戲份較多的10人，是饒曉志話劇團的演員。這10人是進組最早的演員，電影還在籌備，他們就已經開始排練了。導演給了他們一個專門排練廳去創作，體驗徒步的感覺，在沙漠徒步的時候，喘息到什麼程度，負重之後又是什麼感覺，都要用笨辦法提前去練習。

饒曉志還讓這10人去創作自己的角色，叫什麼名字，什麼年齡，如果是務工人員，是做什麼工種，都是由演員來創作的。這些演員對于劇本幫助非常大，他們自己塑造的人物完全貼合導演之前寫的宗大偉的成長線索，在裡面尋找自己的空間完成表演。饒曉志說，他希望電影中被救出去的不是一個數字，而是一個個鮮活的人。

所以，觀衆看完電影之後，除了宗大偉、成朗、白婳等幾位主要角色之外，還能記住在沙漠徒步中還不忘化妝的“豹紋姐”，記錄着32萬6713步回家步數的的大叔。

電影主要故事背景發生在國外，由于疫情關系沒法去國外取景，劇組隻能在國内堪景，再結合美術部門實景搭建，最大限度地還原真實性，不讓觀衆看出是在國内拍攝的，甚至對于氣候、光照角度、植被覆蓋等因素都要考慮進去。

為了展現最真實的國外環境，劇組在甯夏等沙漠地區實景拍攝，還搭建了兩萬多平米的非洲小城，搭建了七十多座建築。包括一些細節道具，小到地上飄的紙袋，導演有時候會讓鼓風機把地上的報紙、碎紙屑和塑料袋吹起來，那些其實都是美術做的道具，上面都有阿拉伯語，都得是國外的标識。導演要保證，鏡頭裡出現的每一個畫面，都必須符合國外的環境。

《萬裡歸途》中還有大量戰争場面，槍戰爆破，寫實粗粝，有着類似紀錄片的質感，為觀衆呈現了戰争的殘酷，以及外交官在極端環境中所肩負的使命。影片結尾，宗大偉完成任務終于回家，他穿梭在北京的胡同裡，一片熱鬧祥和的春節氛圍，但他還不時會被遠處響起的鞭炮聲，吓得有應激反應。

就像導演說的，展示戰争場面，是為了講述和平的珍貴，把戰争拍得越慘烈，越能對比我們今天的和平是多麼來之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