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小道蜿蜒曲折,兩旁的樹木蔥郁,午後的光透過葉片縫隙,星星點點的灑在林蔭道上。
兩個年輕人冒着烈日,一前一後正在山坡道上行走,這兩人臉不紅氣不喘,隻有臉頰上正常溢出的汗水,可見身體素質的強硬。
偶然下山的人,若是男的還好,但當女性香客看到這兩個年輕男性,紛紛側目,哪怕已經走過去了,還要回頭留念一下。
沒辦法,這兩個男的長得實在是太帥了些。
走在最前面的那個男人,一米八左右的個子,那張臉簡直就是遊戲建模臉,整容都整不出這麼無瑕接近于完美的;慢慢悠悠走在後面的那個男人,雖然沒有前面那位長得帥,但架不住氣質好啊,特别是那雙極具特色的三白眼,仿佛漠視着這世間的一切,那孤高厭世的氣質,讓人恨不得跪在他的腳邊輕吻他的鞋子。
對于這種情況已經習慣的楚遊風與秦關,誰也沒有說話,一步一步往山頂上的那座寺廟走去。
位于綠藤市玉滄山山頂的這座寺廟不管是在當地還是網絡上,都很出名,叫做“一片瓦寺”。
傳說古時候當地有一位秀才為鄉民仗義執言,結果惹惱了本地官府,被官府派人追殺,秀才躲在山上避難,夜晚下了磅礴大雨,大雨沖刷山體造成泥石流,追殺秀才的人都被泥石流掩埋,就在秀才也逃不過被泥石流淹沒的危急時刻,從天邊突然飛來了一片土瓦,土瓦變成了一座寺廟,保護了秀才。
傳說自然是神話傳說,但網上很多人都發表評論說這座寺廟上香祈福很靈驗,至于是綠藤市為了旅遊宣傳請的水軍,還是這座寺廟當真如此,秦關就不知道了。
反正他也是抱着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态來的。
很快,他們便來到了一片瓦寺的山門前,石門古樸,刻有一副對聯,左聯為:石空修徑悟真谛,右聯是:名山卧獅出奇觀,橫批為:一片瓦室,橫批之上書:奉旨特祭。拾級而上,能看到牆面書寫着很大的“南無阿彌陀佛”。
空氣中彌漫着焚香的香氣,秦關買了一袋妙香,領着楚遊風在并不是很大的廟宇裡,給每一位神像挨個磕頭,上香。
看着楚遊風那虔誠的樣子,秦關不由想起一句話。
“你拜的是信仰,還是你的欲望。”
正常來說,燒香拜佛的流程是先挨個殿宇磕頭許願,然後在每個香爐點插上三炷香,整個寺廟拜完以後,還要去燒拜神金紙,有條件的,燒完金紙還要放鞭炮,等到鞭炮放完,最後重新回到廟裡抽簽算卦啥的。
隻不過秦關将流程簡化了許多,他來的目的就不是來許願,單純為了找合适的法器。
香上的紅點被風吹得醒目,旋旋升起的煙飄了沒多遠,就被風給吹散了。
這香,燒得有些問題,三根一起點燃的香,燒了沒一會兒,現在卻燒得一根長,兩根偏短。
楚遊風與秦關插上去的香,都是如此。
這兩人看着跟别人不一樣的香,也不知道是為什麼。他們來到廟裡的一間門上挂着“供寶堂”木牌子的房屋前,一張長方形的桌子放在門前,上邊鋪着黃布,擺滿了各式各樣拜神祭祀的用品,如蓮花狀的蠟燭、佛珠、佛經等。
一個身穿海青僧服的和尚在桌子後面,雙手合十笑眯眯的看着朝他走來的兩個年輕男人。
秦關在桌子上挑挑揀揀,用着聊家常的語氣向楚遊風問道:“你說遇到一些不好的東西,金剛經啥的管用嗎?”
楚遊風自然知道秦關真正問的人不是他,這話是故意說給僧侶聽的,所以也沒答話,而是将目光看向了賣貨的僧侶。
僧侶笑着道:“隻要心誠,心正,任何邪祟都無法近身的,不過每日誦讀佛經,會讓你的心靈得到洗滌。”
秦關持起一串佛珠:“開過光?”
僧侶微微歪頭道:“是走過儀式的,但不存在什麼開光之說。”
秦關皺眉,他感覺這個和尚說的話好官方,說了跟沒說一樣。
楚遊風指了指佛經,又指了一下秦關手中的佛珠,很客氣的問道:“大師,這兩樣加起來多少錢?”
僧侶雙手合十,做了個鞠躬禮道:“阿彌陀佛,施主,藝術品不說錢,說緣,三百二十元。”
說完,僧侶将擺在桌子上的二維碼往楚遊風的面前推了推,示意需要購買的話可以掃碼付款。
楚遊風看着秦關,秦關看着楚遊風,這錢最後由楚遊風付了。
離開“供寶堂”走在廟宇裡,楚遊風看着袋子裡的佛珠和金剛經,直接說道:“我怎麼感覺這玩意兒不像是有用的啊。”
秦關點了點頭:“廢話,有用的都在房間裡供着,你去搬走?”
說完,秦關又指了指殿堂前放置的紅色功德箱:“這個功德箱肯定也有用,你要不把這個搬走放在小區裡,讓神佛去和小區裡的鬼硬剛?”
楚遊風臉都黑了:“這能說搬?這叫明搶啊!”
秦關想了想道:“要不哪天咱們把小區裡的東西拿點出來,扔進功德箱裡,看看房間裡的規則會不會消失?”
楚遊風很認真的點了點頭:“好主意!”
去完佛家的寺廟,自然要去道家的,隻不過道觀一般很少見到,也鮮有道觀對外開放。
秦關在網上找了很久,甚至打電話問了光頭哥,才得知綠藤市郊區有一座隐蔽于山中的道觀,名為“玄妙觀”。
秦關聽過一句話:“盛世和尚斂财,亂世道士下山。”
但秦關覺得這句話很有偏見,在亂世之中,也有許多慈悲救世的和尚身影,哪怕現代也是如此,比如羅漢寺那位百衲衣的法師。
隻能說佛家與道家的理念不同,佛以廣納衆生,緣起性空為宗旨;道家卻提倡道法自然,無為而治,與自然和諧相處。
所以一個開門傳教,另一個閉門修道。
秦關并不是很懂宗教,所以理解的也隻是片面上的,但他想的很簡單,誰能幫到他,他就信誰。
網約車司機一看到乘客的目的地是要去偏遠的“玄妙觀”,路上是說得不停,從“玄妙觀”聊到道家,從道家煉丹聊到男人褲裆裡的那些事。
楚遊風一開始還很禮貌的接着司機的話,聊着聊着,他也開始學秦關低頭睡覺了。
下了車,秦關瞥了楚遊風一眼:“你是真能聊。”
“玄妙觀”保持着道觀一向的傳統造型,也就是“阙門皆朱漆銅沓冒”,門外挂着兩排五行令旗。
比起香火旺盛,不斷能聽到誦經聲的“一片瓦寺”,“玄妙觀”顯得清淨許多。
加上四面環山,蔥郁樹木作為背景,道觀像是徹底與世俗繁華隔絕,獨享一片甯靜。
秦關提前問過了,這道觀允許信衆上香祈願,所以也就沒什麼顧忌的走上了台階。
一眼望去,光是這數不清的階梯都能讓人望而卻步。
有拿着掃帚在上方打掃階梯的道士,當他看到有人正在往上走來時,表情明顯有些詫異。
從道士露出的表情不難看出,平常很少有人會跑到這麼偏遠的道觀祈福上香。
當秦關二人與身穿青色道服的道士擦肩而過時,道士停止了打掃,持着手中的掃帚對着兩人行了個抱拳禮。
秦關與楚遊風皆是對着道士含笑點頭,表示尊重,但更主要的是,他們不會道士那種特有的抱拳禮。
道觀隻有一個正殿,裡面供奉着三清道祖,正殿大門前有一個非常大的香爐,裡面插着是又粗又長的三根高香。
殿裡殿外,皆有零零散散幾名道士,他們對于秦關這種外人的到來,态度都和一開始掃地的那位道士一樣,表現出了稀奇。
楚遊風原本想着從正殿大門直接走進去,卻被秦關一把拉住。
看着不明所以的楚遊風,秦關無奈道:“道觀燒香是有規矩的,不能直接走中間大門,要從偏門進殿堂,往左門進就先邁左腳,往右邊進就先邁右腳。”
楚遊風撓了撓頭,露出憨厚的笑容:“不好意思,不太懂規矩。”
秦關的聲音不大,但卻被殿内正在打坐冥想的一位老道士聽見,老道士睜開雙眼,瞳孔清澈無比,他摸着胡須笑道:“小友倒是懂些規矩。”
秦關與楚遊風依次從左門踏進,紛紛沖着老道士點了下頭,秦關問道:“大師,今日是否是戊日,能上香嗎?”
按照道教的規定,逢陰曆天幹為“戊”之日是不能焚香、朝神、誦經,也不能鳴鐘鼓、做齋醮。
秦關來的時候沒有特意去看日曆,他本身目的就不是上香敬拜。
老道士撫須,隻道了一個字:“可。”
道觀裡沒有賣香,想要上香直接從正殿裡拿就行,也不收費。
秦關拿了三根,都用左手持着,當楚遊風也要上去拿香時,被秦關叫住:“拿香一定要用左手,右手用來點香。”
“哦。”
楚遊風點了下頭,很遵從。
點燃香,他們來到正殿外的香爐前,按照中、右、左的順序依次将香插入進去,每一根香的距離都沒有超過一寸。
正所謂“燒香不過寸,過寸神不信”,秦關認為,既然來燒香了,不管規矩如何複雜,該遵守的還是要遵守。
插完香,兩個人紛紛在石台上對着正殿裡的三清道祖像跪拜了起來。
就在他們行禮的時候,就聽見一位小道士發出了驚呼:“師父,這兩位信衆燒的香都是兩短一長诶。”
秦關與楚遊風不約而同擡起了頭,他們看到剛剛插進香爐裡的香都變成了兩根較短,一根較長,可一開始明明都是一樣長短的。
因為有對比才明顯,楚遊風的香,左中兩根比起右邊那根,就明顯短了很多,而秦關的更搞笑,偏偏中間那根最長,這讓他不由得想起自己經常比的那個友好手勢。
小道士的話,讓正殿裡打坐的老道士皺着眉從正殿走了出來。
如果說一個人點的香燒成這樣,還能用巧合來安慰過去,可兩個人同時點的香都燒成如此,那就有些不對勁了。
老道士持着三根香遞給小道士:“道末,你去點上看看。”
“是,師父。”
道末小道士很乖巧的點燃香,然後插在了香爐裡。
楚遊風看着這一幕,低聲沖秦關嘀咕道:“怎麼道士點香跟我們沒啥不同啊,這個小道士也用打火機啊,我以為他會用手指頭生火呢。”
秦關白了他一眼沒有搭理,倒是插完香的小道士漲紅個臉回過頭來,那雙小眼睛瞪着楚遊風道:“我們是修道,不是修仙,更不是變魔術!”
老道士笑臉盈盈的走了過來,輕輕拍了一下小道士的後腦勺,道末沖着楚遊風做了個鬼臉,一溜煙跑沒影了。
老道士将還跪在地上的兩個人扶起,眼神有些凝重的看了一眼香爐。
插在香爐裡的香對比明顯,除了道末小道士剛剛點燃的那三根,秦關和楚遊風的三根香很明顯長短不一,都是一根長,兩根較短。
“這人怕三長兩短,香怕兩短一長,兩位信衆點的香皆是如此,此為大兇啊,不吉,不吉。”
老道士搖着頭,表情凝重,他不是沒看過兩短一長的香,畢竟在道觀這麼多年了,但他第一次看到這樣的香同時出現,還分别是兩個不同的人點燃的。
秦關皺着眉,直言道:“不怕告訴道長,我和我的同伴剛剛去了一片瓦寺,點的香也是如此。”
老道士驚訝道:“哦?也都是兩短一長?”
秦關點了點頭。
老道士往前走了幾步,離秦關和楚遊風更近了一些,他的左手擡起掐着不明的指決,右手分别摸了兩個人的額頭。
“啧啧,你們兩個人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一些離奇的事,總感覺你們的氣場有些不正常。”
老道士目光落在了秦關的身上:“特别是你,能感覺到你的氣場很不穩,特别不穩。”
秦關與楚遊風彼此對視了一眼,他們自然沒辦法說出關于小區的事情,隻能随便編了一個理由,說是家裡有親戚去世,然後遇到了髒東西,隻不過因為現代科學那麼發達,也沒人會迷信這些,他們隻好結伴來到寺廟與道觀燒香祈福,希望不被邪祟幹擾。
老道士聽着這些,自顧自點着頭道:“兩位小友可以來正觀,咱們坐下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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