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稱千古伯樂的歐陽修,他一生幫助、扶持無數年輕人,在他們還默默無聞的時候,歐陽修慧眼識珠,推薦他們,幫助他們。被他提攜的人,很多都成為名家。比如:蘇轼、蘇轍、曾鞏,還有程颢、呂大鈞,以及包拯、韓琦、文彥博、司馬光等人。
歐陽修的一生,真是桃李滿天下,這與他豁達的性格、開闊的胸襟,以及獨到的眼光密不可分。歐陽修自幼喜愛讀書,雖然家貧,與母親相依為命,但他天資聰穎,往往借來的書還沒有抄完,就已經能夠背誦了。
歐陽修是百年難遇的文壇巨匠,他一生寫有散文500多篇,内容豐富,體裁廣泛,包括政論文、史論文、記事文、抒情文和筆記文等多方面形式,堪稱行動的百科全書。他的文風平易近人,樸實清新而又自然,文筆流暢而婉轉。同時,他的詩文無論是邏輯,還是章法結構,都十分嚴密。
歐陽修在洛陽度過的時光,為他的文學發展打下堅實的基礎,也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回憶。後來,他被貶至偏遠窮困的地方,樂觀的他在詩中說:曾是洛陽花下客,野芳雖晚不須嗟。大家看,歐陽修的心态,不是一般人能擁有的。
在他看來,自己曾經在洛陽度過那樣美好的生活,擁有絢爛的青春。那麼這一生,還有什麼辛苦不能承受呢?在他看來,曾經擁有過美好,此生足矣。對于眼前的坎坷,無需在意。
歐陽修曾在元宵節寫過一首詩,廣為傳頌。在明代徐士俊看來,元曲中那些被稱絕品的詩文,都是仿效歐陽修的詩詞,化用而來。這首詩,詩人用平實的語言,娓娓道來,将去年元夜的與今年元夜的場景進行對比,在讀者面前用文字描繪出兩幅元宵夜約會圖,将詩中女子的愛情故事描寫得真摯感人。
生查子·元夕 歐陽修 〔宋代〕
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不見去年人,淚濕春衫袖。
詩中的元夜,即元宵之夜。每年的農曆正月十五,為元宵節。自唐朝以來,便有觀賞花燈、鬧夜的民間風俗。到了北宋時期,從農曆的正月十四到正月十六三天,開宵禁,大家相約一起,遊燈街花市,通宵欣賞歌舞。同時,元宵夜也是中國的情人節,年輕人可以借此機會,約會見面。
“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詞的上片,詩中的女子首先展開回憶,回想去年此時此地,與心上人約會的場景。花市,指當時賣花的集市。詩人詳細地叙述了女子約會的時間和地點,去年元宵夜,花市裡擺滿各種花,夜晚的燈光明亮,把黑夜照耀得如同白晝一般,到處是熱鬧的人群。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此時,正是三五之夜,一輪圓月徐徐升起,遠遠望去,像是挂在樹梢上,甚是好看。在如此浪漫美好的時候,女子和心上人在此見面。天上的明月,人間的燈光,交相輝映,讓眼前的一切變得唯美溫馨,連月亮也變得妩媚起來。因為女子的好心情,所以,在她眼中的任何景物,都是美好的。
詩人先寫元宵夜的燈,再寫元宵夜的月,緊緊圍繞元夜這個主題,設置好背景和人物,然後用女子的心理活動推動情節發展。人約黃昏後,是女子和心上人兩個人的秘密,她羞澀地告訴讀者,内心的喜悅之情,躍然紙上。浪漫的月色,襯托得女子的愛情故事更為浪漫甜蜜。
詞的下片,女子的心情陡然而變,從之前的甜蜜變得異常傷感。去年的浪漫溫馨與今年的失望傷感,形成鮮明的對比。物是人非的遺憾,更與何人說?
“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今年的元宵夜,月色和去年一樣浪漫,燈光和去年一樣明亮。詩人用依舊二字,代替上片的内容,避免了重複,也為了突出女子内心的傷感,用依舊來反襯人非昨的傷感。
“不見去年人,淚濕春衫袖”。女子沒有等來心上人,至于他未能如期赴約的原因,詞中并未給出明确的答案。或許是家中有事,或許是男子遇到了難以想象的阻力,難以趕來與女子相見。或許,此後的他們再也無法相見。那麼,去年元宵夜的相聚,就變成了永久的回憶。
傷心的女子,眼淚直流,打濕了衣袖。誰能猜出她的心裡在想什麼呢?也許,她和心上人隻是暫時的離别,明年此時,他們還能再見,叙說别後離情。也許,他們從此成為陌路人,天各一方,再見無期。女子的痛苦,誰能體會呢?
歐陽修創作的這首生查子,與崔護的一首詩,其情節、含義有相似之處。當年,崔護參加科舉考試,落第後,在長安郊外遇到一位美麗的女子,像桃花一樣美麗。第二年,他舊地重遊,桃花依舊,人卻再也找不到了。
我們來看一下,歐陽修詞中,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那是去年元夜的情景;崔護詩中,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那是去年春天的場景。那麼,第二年呢?歐陽修詞中,不見去年人,淚濕春衫袖。崔護詩中,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通過強烈的對比來進行詩詞創作,讓詩詞的内容更為豐富,結構更為嚴謹。同時也更能突出詩中角色的内心情感變化。仿佛電視劇、電影中的鏡頭切換、畫外音,起到了很好的輔助作用。古往今來,很多詩人都會采用對比的方式創作詩詞。比如,姜夔用今昔對比的方式,反襯戰争後揚州的蕭條,讓視覺沖突更為強烈,給讀者留下的印象也就更為深刻。
歐陽修的這首詞,婉約含蓄,唯美浪漫,感情真摯卻又餘韻悠長、意味隽永,不愧為經典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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