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劍飲血,天窗有進無出,甘為鷹犬,侍主有眼無珠,平靜之下,朝野暗波湧動。
是時候離開,怎樣的方式離開,周子舒前後思忖,冒險搏命敢于實施應對之策。
蜘蛛纖絲織網,安頓下容身之所,四處安插眼線的暗殺組織,星羅棋布散開一張鋪天蓋地的大網,它不為栖身立命而生,而為葬身無地而備。
資曆越老,罪孽越重,在是非之上談資論輩,就是在效仿填寫無字碑,功過要由後人評說,可功德又是否配位。
“可憐他半生賣命,終究還是有幾個心腹的”,這幾個微乎其微的心腹,想來,可憐,忠心可鑒,可惜換不來多少等價的肝膽相照。
他是人,卻是遊走在宮廷内院的鬼魅,噬魂攝魄殘害良相朝臣,違心之事做多了,夜半都怕鬼來敲門。
膩歪了,違背本心的日子,世上消失了一個伸向黑夜的影子,取而代之一個潦倒落魄人味十足的流浪男人。
“他騎着瘦馬,叼着茅草,哼着小調,成了從恐怖的網中脫困的第一人”。
一張面具,與他的臉貼合得越難看,最好再加上青黃不接的顔色,他就越是高興,沒人認得出,契合體弱實情,藏得深,保安全,這是行走江湖必不可少的立身之計。
錦衣玉袍燒掉,換上粗布麻衣,瓊漿玉液倒了,灌入半壺濁酒,世人都言神仙好,功名必須忘得了,至少,周子舒确實不把利祿擺上供桌瞻仰。
平假名,片假名,用假名混迹,總之非常别扭,到了江湖可不用在乎,随便一個名字,就歡歡喜喜走馬觀燈。
大雁會為避寒而向南飛,周子舒也寄情于江南,“停停走走,慢慢悠悠,過了河南開封,又走山東蓬萊”,周子舒一路南下,領略着沿途的風土人情,可比北宋皇室逃到臨安惬意得多。
年輕時,秉着建功立業之心,誓要闖出一片萬象更新,周子舒也有過自作聰明的年少期,可誰沒有過這樣輕狂的少年歲月呢?
坐在皇位上的帝王,号稱是孤家寡人,他是被釘在寒意透骨龍椅上的孤寡之人,而周子舒也認為自己是孤家寡人,因為一無所有,所以侃侃而談。
“熱血豪情直搗黃龍進去,卻又處心積慮拼了性命贖自己出來”,到底是聰明還是愚昧,他自己都覺得可笑,聰明像是反被聰明誤,愚昧時倒也開始大智若愚。
像是一個乞丐随走随行随遇而安,也好過當一個身不由己的宮廷獵犬。
周子舒與叫花子的區别,不僅在于有沒有一個要飯的碗,更在于他超越俗世的高潔之靈,當世的九五至尊也不可比之高超。
“靠牆角,伸四肢,曬太陽,帶笑意,琢磨着,圖什麼”,周子舒思緒運轉連篇,一氣呵成着他平靜中的狂傲。
茫然行古道,不甘任擺布,棄昨日識時務的天怨人怒,結伴明月懷清風兩袖,在鬼哭狼嚎裡證天理公道。
圖片:來自《天涯客》 作者:prie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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