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傾雲微微搖頭“我誰都沒有怪,以後,也不會讓任何人欺負我。”
少女挺直了背脊走在深宮内苑,那孤傲的背影如此堅挺,又如此瘦小,令人看着心生憐愛,卻不知道,這瘦小的身體裡早已經換了一個強大的靈魂。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宮門口“燕甯郡主,禦醫就在前面,請上車,讓禦醫為您療傷。”
夜傾雲摸了摸臉上的鞭痕,淡淡拒絕“不用了,替我謝過甯都王殿下的好意。”
“雲兒,你的傷耽擱不得,拖的久了,日後要留疤的,還是讓周禦醫替你看看吧?”
夜傾城擔憂的勸慰夜傾雲,總覺得這個妹妹,似乎哪裡不一樣了。
夜傾雲卻并不買他的賬“大哥,我們回去吧,我有點累了。”
累不累,别人看不出來,但夜傾城卻看出來,夜傾雲是真的不想再與人說話了,無奈搖了搖頭,向風臨淵辭行“王爺恕罪,傾城和舍妹先行一步。”
說完,攬着夜傾雲的腰身,一路輕功飛了出去。
夜傾雲驚的輕呼一聲,疾風也皺起了眉頭“王爺,這傾城公子,還真如傳聞中一般,誰的面子都不給啊?”
“也不是誰的面子都不給。”
疾風愕然。
風臨淵暗暗搖頭,夜傾雲不願意用周禦醫,夜傾城就不讓她用,夜傾雲不願意用王府的馬車,夜傾城就用輕功帶着她走,這可不是一般的給面子了。
“去,查查,鎮南侯府最近發生了何事,還有,夜傾雲昨日回府前後,發生了什麼。”
“王爺,您不抓她啊?”
疾風可還記着,昨日自家王爺說了的,抓了那女人,亂棍打死,今兒人都見着了,居然就不抓了?
風臨淵不緊不慢的一個眼神飄過來“鎮南侯府的人,是你想抓就能抓的?”
疾風迅速低頭“屬下明白,屬下回去就查。”
心中卻直犯嘀咕,自家王爺要不要抓人,什麼時候也看起人的身份了,鎮南侯府的郡主不能抓,難道是當初海郡王府的郡主身份不夠高?
敢伸手去摸自家王爺的臉,不照樣被劃花了臉丢了出去?
被夜傾城一路帶回鎮南侯府,入了傾雲坊,夜傾雲才眨巴着眼睛緩過神而來。
兩眼定定的盯着夜傾城不說話。
“雲兒怎的這般看着我?”
夜傾城好笑道:“莫不是被吓到了?”
“大哥輕功好厲害!”
夜傾雲絲毫不吝啬對輕功的向往“大哥可不可以教我?”
“雲兒願意學?”
夜傾城深感意外“你之前不是說,不願習武?”
鎮南侯府一門武将,雖然鎮南侯夫婦失蹤已久,可夜鳴鸾也是巾帼不讓須眉的存在。
從夜傾雲還小的時候,夜鳴鸾就教夜傾雲習武,夜傾雲也很好的繼承了鎮南侯府的武學天賦,一直都學得很好。
直到十一二歲的時候,夜傾雲被安修遠和夜清容明裡暗裡的說粗俗,無才無德,這才厭棄了武功,改學女紅針織,不管夜鳴鸾和夜傾城怎麼勸解,都不起作用。
這日突然要學,也難怪夜傾城驚訝了。
夜傾雲深感原身傻的可以,居然為了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放棄了自己最鐘愛的東西。
搖搖頭,夜傾雲認真道:“那是以前,安修遠說我習武粗俗,我才不願意習武,可我現在知道,他分明是那時候就生了退婚的心思,所以才那般說我,粗不粗俗,跟習文習武無關,大哥,你教我吧,我想習武的,我一點都不喜歡針織女紅,最喜歡的就是習武了。”
“好,雲兒願意,大哥教你便是。”
夜傾雲能想開,夜傾城自是一百個樂意,如何還會拒絕?
“習武沒問題,但眼下還是要把你的傷處理好了。”
夜傾城憐惜的看着夜傾雲滲着血的手臂“大哥知道你信不過府中大夫,這就讓玄栀去請外面的大夫來好生給你看看。”
入了院子,夜傾城也不管夜傾雲答應沒有,就道:“玄栀,快,去請安和堂的大夫來。”
玄栀聞聲跑出來,瞥了一眼藍鏡的手臂,匆忙道:“是,公子,奴婢這就去。”
“郡主怎麼傷的這麼重?”
玄羽驚了一下,遂道:“郡主且先忍忍,我去大些水來給郡主清理傷口。”
夜傾雲微微颔首,徑直走進傾雲坊内,找了個椅子坐定,雙手放在扶手上,眼睛微眯着,看起來的确困乏的很。
夜傾城坐在另一邊的椅子上倒了杯茶水給她,這才低聲道:“甯都王說,雲兒是被人從酒樓裡打落到車架前的,雲兒可知道,是誰動的手?”
“當時人多,沒怎麼看清楚,左右不過是沈雲霓那些人罷了,真想問出個所以然來,也不是什麼問題。”
夜傾雲微擡了擡眼皮“左不過是姑娘家争風吃醋罷了,犯不着去浪費那些氣...
“如此說來,雲兒是不覺得那人跟刺客有聯系了?”
夜傾城說的雲淡風輕,夜傾雲卻驚的擡起了頭“應該不至于吧,看那些刺客的反應,分明是被我的出現打亂了計劃,而且,他們就算要找内應,又怎麼會找一個成不了大事的侯門閨秀?”
夜傾雲記得當時和自己說話的人是以沈雲霓為首的幾個燕京閨秀。
燕京男女大防雖然不至于苛刻,但也沒開放到可以男女同席的地步,所以,推自己下去的人,絕不可能是男人的。
夜傾城默默垂了眼,不說話,無論是誰,敢謀害他的妹妹,他一定會讓對方付出代價。
安和堂的大夫來的很快,給夜傾雲上了藥後也不多話,隻道:“郡主手臂上的傷雖然看着可怖,按時上藥,卻也無甚大礙,隻是這臉上的傷,打的太狠,又沒及時上藥,隻怕要永久落疤了。”
夜傾城登時着急了“大夫,你再想想辦法,不管需要什麼藥材,我都可以尋來,舍妹才十四歲,臉上怎麼可以落疤?”
大夫為難的搖搖頭“傾城公子,這不是藥材的問題,實在是老夫無能為力啊,郡主這疤,除非有冰肌玉膚膏,否則,無人可治。”
“沒關系的大哥,大夫也盡力了,一條疤痕而已,影響不了我什麼。”
夜傾雲放下袖子,不甚在意的道:“玄栀,領了大夫去拿診金,替我和大哥送送大夫。”
那大夫見她一個小姑娘聽到臉上要永久留疤也不害怕,還有條不紊的吩咐下人做事,心中對她高看了幾分。
心想,外面對這位郡主的傳言,看來也不盡可信。
“雲兒,你放心,大哥一定會想辦法治好你的臉的。”
夜傾城隻當夜傾雲是在強自冷靜,不放棄的安慰夜傾雲。
夜傾雲被他弄的哭笑不得“大哥,你不用安慰我了,我真的沒事,一道疤而已,你看看我這張臉,會因為這倒疤就醜的不忍直視嗎?”
夜傾城細細打量了眼前的小臉兒一番,美目流盼,鼻若瓊玉,肌膚勝雪,精緻的五官完美的契合在巴掌大的小臉兒上,猶如天使降臨,左邊臉頰上兩寸來長的血痕非但沒讓夜傾雲這張臉看起來醜陋猙獰,反而更添幾分魅色。
夜傾城看着看着,不自覺紅了臉,微微低垂了眼眸,低聲道:“雲兒的容顔,自是絕世無雙的,隻是,大哥到底是心疼你。”
“我知道大哥心疼我,可是大哥,這張臉,我真不在乎。”
藍鏡摸了摸自己的臉,不可否認,這張臉比她原來更加出色。
可那又怎麼樣,美貌,她從來都覺得,對于女人而言,并非全然是好事。
兄妹倆靜坐的功夫,玄栀一路飛奔進來“郡主,宮裡來人了,喚您去聽陛下口谕呢!”
“口谕?”
夜傾雲眼睛微微一愣。
夜傾城倒是反應過來了“自古以來隻有賜婚聖旨,卻沒有退婚的聖旨,你與安修遠的婚約也不是陛下所賜,所以,可能陛下隻是口谕傳達贊成退婚之意,而沒有正式下達聖旨。”
夜傾雲這才明白為何是口谕而不是聖旨。
不過她也不管那麼多,隻要能光明正大退婚,打了渣男的臉,形式是怎樣的,她并不在乎。
小心扶着受傷的手臂,夜傾雲歪頭道:“大哥可要與我同去聽聽?”
“走吧。”
夜傾城過來扶着夜傾雲“陛下的旨意,是該去聽聽。”
走到前院,就見那裡已然跪了一地的人,老夫人一看到夜傾雲就怒聲道:“孽女,還不快過來,讓人家公公等你那麼久,要死啊你?”
夜傾雲都不應聲,那傳口谕的内侍是個面生的,見夜傾雲來了,便用那尖細的聲音道:“傳陛下口谕,朕驚聞安平世子安修遠在燕甯郡主夜傾雲及笄之日當衆退婚,爾等婚事,乃是安平侯所求,朕親自見證,鎮南侯府同意方得定下,今時今日,安修遠孟浪,傾雲受辱,朕深感痛心,愧對鎮南侯,特許你二人廢除婚約,自此以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幹!”
“臣女謝陛下隆恩!”
夜傾雲叩首謝恩,内侍尖聲道:“郡主起來吧。”
夜傾雲起身,對玄栀使了個眼色,玄栀就心領神會的拿了一個錢袋給内侍,内侍立即谄媚道:“郡主真是折煞奴才了,陛下為了郡主的婚事,可是發了好大一通火呢,還說對不起侯爺,要為郡主找一門好姻緣呢,郡主,可萬萬不必為安平世子傷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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