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國工作人員查看墜崖現場。圖/受訪者提供
泰國烏汶府法院一審判決被告人俞曉冬蓄意謀殺罪名成立,判處其終身監禁。随後被告人俞曉冬表示将會繼續上訴。
3月25日,在接受潇湘晨報記者采訪時,王玲(化名)說到,“我不會缺席任何一次審理的。就是我有一口氣我都會過來,我現在能活着是用未能出世兒子的命換來的,所以我不可能對這件事情袖手旁觀的。”
去年6月9日,他和丈夫俞曉冬一同前往泰國烏汶府的帕登國家公園遊玩。遊玩過程中,王玲掉下了34米的懸崖,所幸下墜過程中被大樹阻擋,她在生還後指控其丈夫故意将她推下懸崖。
口述 |王玲
采訪 |實習生吳迪 潇湘晨報記者廖如雲
【1】一次精心設計的邂逅
我叫王玲,江蘇南京人,長期在泰國曼谷做生意。我在曼谷也算是小有資産,也有很多朋友。
2017年5月19日,我在曼谷的一個聚會上認識了俞曉冬,當時覺得是一次偶然的邂逅,他對我一見鐘情然後開始追求,但是在事後我才知道這一切都是他早就計劃好的。
我在曼谷做生意算是小有名氣,大家都認識我。别人跟俞曉冬說有個江蘇來的女孩在這邊做生意,資産很多并且沒有結婚,他就四處打聽我的情況,最後策劃了那次飯局的邂逅。
認識之後他就瘋狂的追求我,每天變着花樣的跟我求婚。嘴上說着要跟我在一起一輩子,要愛我到老,感覺晚一天跟我步入婚姻殿堂都是人生的損失。當時我被他每天的甜言蜜語給擊垮了,就答應了他的求婚。
結婚之前的日子裡他就是一個好好先生的樣子,有上進心,又有孝心,能夠體諒人,還對朋友特别好。他把自己包裝得很好,完全就是一個五好青年。
2017年7月15日,我們結婚了,那個時候離我們第一次見面還沒到2個月。現在想來,要是我沒有認識他,沒有被他的花言巧語欺騙,可能也不會走到這樣一個境地。
【2】“我就根本沒有時間和精力去享受這個花花世界了”
結婚之後我發現他和五好青年的人設相去甚遠,他每天無所事事,特别懶,喜歡打遊戲,最讓人無法忍受的是他還喜歡賭博,并且欠有外債。
一開始和我說欠了幾千元,後來變成幾萬元,最後變成兩百多萬。這之後他就完全暴露本性,在我面前連裝都不願意裝了。還說現在他的主要任務就是享受生活,怎麼開心怎麼玩。
“我之前被關了8年,沒有好好享受過這個世界,青春就這麼長,稍縱即逝,如果我還去工作,把精力放在工作上,那我很快就老去了,我就根本沒有時間和精力去享受這個花花世界了。”
還對我說:“你有足夠的能力賺錢養家,為什麼一個人的勞動要變成兩個人的勞動,那你賺的錢,我們一起花有什麼不可以的嗎?”
我的業務很忙,很多時間和精力要放在工作上,不可能天天看着他。我也不要求他去勞動,或者做家務,更不要求他掙錢,勞動和做家務我可以請保姆,掙錢我可以去掙,他想玩的話就玩好了。我對他的唯一要求就是不要去賭博整一些幺蛾子,結果他也做不到。
他自己賭博造成的很多債務我都替他償還了,我覺得他是我的丈夫,既然我有能力賺錢,我就幫他還了,不想因為這種事情鬧到離婚。
【3】一份莫名其妙的保險
最後一次他找我要錢還債是去年3月底,當時我剛剛懷孕。他和我說欠了200多萬,我已經對這種行為忍無可忍了,決定隻給他還一半,剩下的一半讓他自己想辦法解決。
我對他說,“我幫你還一半,另一半随便你用什麼辦法,你去打工也好,借也好,自己把它還掉,你要知道錢是來之不易的,在這個世界上掙錢是很辛苦的,你不能去随意的賭博把錢揮霍掉。”
他不願意,要求我還全款,并且跟我保證說下次不再賭博,可是我聽了太多次他的保證了,已經不相信他了。他為了能讓我還全款用了各種辦法,但是我不為所動,咬死一句話,隻還一半。
這個事情之後他發現無法改變我的想法,從我這裡拿不到更多的錢。4月10号他叫來了一個親戚,莫名其妙的給我買了一份保險,寫他自己是受益人。
我當時很疑惑為什麼要給我買這樣一份保險,他說因為你懷孕了,我們要好好生活,我特别感動,覺得是不是因為一個新的生命到來,他真的改變了,後來發現都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
這一次欠款就是導火索,他覺得我越來越難以控制,擔心以後會要不到錢。他覺得很被動,想着不如變被動為主動。
【4】國家公園的懸崖
帶我去烏汶帕登國家公園之前,他做了很周密的計劃,從4月初就開始在網上查哪裡有懸崖,我當時還很好奇為什麼要找這個東西。
後來他告訴我烏汶府有個懸崖很有名,可以看日出。他說他這輩子沒有看過日出,而且想和最愛的人一起看日出,我覺得這個話讓我很感動,就同意了他的請求。
6月7日我們到了烏汶府,在機場租了一輛車直奔烏汶帕登國家公園,然後就回了賓館。次日我們還去了另一個國家公園,他全程都在“考察”高地,但是那個地方的地勢沒有很陡,所以最後還是選擇在帕登國家公園。
9日淩晨三點半我們就起來了,大概在五點四十左右到的懸崖。爬山的過程中沒有什麼交流,他都是自顧自的在走。
當時園區裡有幾個散客,都是泰國人,他們在懸崖拍照。我們分開了一段時間,他去了懸崖邊的小樹林,我在石凳上休息了一下。我想着看一下就走,不想停留,他就騙我說樹林裡面有壁畫要帶我去看。
大概到7點鐘左右,懸崖邊的人都散盡了,他就把我帶到崖邊,然後将我推了下去,懸崖深34米。
事後我才知道,我墜崖後,他徑直離開了現場。
【5】“恐懼、孤獨和無奈把我整個給吞沒了”
我被他推下去的一瞬間有一種失重的感覺,接着被樹擋了一下,掉到了崖邊的棧道上,然後就失去意識昏迷了。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在懸崖底下了,但是當時我的意識異常清醒,沒有頭暈目眩,也沒有耳鳴。
我清楚的記得是他把我推下的懸崖,我也很清楚的知道這個景區當時空無一人,旁邊就是湄南河和森林,這個地方可能幾個月或者是一年都不會有人經過,然後我受了重傷,全身都在流血。
本能的呼救了一會後發現沒有用,一切都是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回音,我聽不到别人說話的聲音,也聽不到有腳步聲,什麼都沒有。隻能絕望的等死,所以我在那個懸崖底下時候,我是沒有想到還能夠獲救的。
當時腦子裡一直在回想前面三十幾年的生活,就這樣靜靜地躺着。我覺得太殘忍了,還不如一下摔死,這種情況就是清清楚楚的在孤獨中死亡。恐懼、孤獨和無奈把我整個給吞沒了,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大概過了二十分鐘,我聽到有腳步聲,因為當時我已經失血過多了,我就在想是不是我已經快要死了,所以産生了幻覺,還是真的有人來了。後來發現不是幻覺,因為我能夠感覺到腳步聲離我越來越近了。
當時是一個泰國當地的遊客在公園裡迷路了,他發現了我,第一時間向園區反映,然後6個工作人員就擡着擔架沖下來救了我。當時那個懸崖高度有34米,我一下沒摔死就已經是奇迹了,但是如果沒有人發現我,我一直大出血下去也是要死的,結果還有人及時發現了我,感覺真的是天不絕我。
【6】正式宣判
我被送到醫院以後,受傷很嚴重,當我孩子五個半月的時候,我的身體數據都在下降,沒辦法隻能夠選擇引産。但凡有一線希望,我都不會把他引産掉的。
俞曉冬發現我沒有跌壞腦子,意識清醒,就來威脅我。他對我說,“這個景區要監控沒監控,要人證沒人證,他們警方最後也就是拉我過去問一問,我回來肯定不會放過你,我肯定要掐死你。”
我當時肚子裡還有孩子,不能去冒這個險,我也不能讓我的孩子冒這個險。他就24小時的守着我,甯願不吃不睡也不讓任何人接近我。過了幾天,他看我也比較乖,自己也确實體力不支了,就出去吃飯了,我趁這個機會報的警。
6月16号中午12點烏汶警方就把他逮了。被捕之後他的母親還來醫院找了我,直接上來就說,能不能不要把這個事情說出來,給他兒子一個重新來過的機會。反正我也沒死,這個傷養養也就會好的,然後叫我放他兒子一馬。
判決結果現在出來了,他被判了終身監禁。他當時不服這個判決結果,認為所有法庭的審理團隊對這個事情的認識都是錯的。
我對判決結果是滿意的,但是對他這種上訴的行為非常憤怒,因為我覺得這個事情已經可以結束了,現在還要繼續打這個官司。時間和精力、金錢浪費在這種人身上是不值得的。我覺得願賭服輸,他自己铤而走險做這個事情,既然老天都不幫他,那就應該接受這個結果。
我為了跑這個案子,1月20号就來曼谷了,到今天為止已經整整兩個月了。
(本文由樹木計劃作者【潇湘晨報】創作,在今日頭條獨家發布,未經授權,不得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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