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鄉趙定河

趙定河小野鴨

□芭蕉雨聲

上凍了，趙定河裡的小野鴨一直牽我心意。再不怕冷，一連幾天冰淩不開化兒，越凍越結實，野鴨是上岸了還是鑽到水邊草窩了，吃啥，能吃飽不能。我在暖和的屋裡，起坐之間，有意無意，總是對落地窗外的河面瞥一眼，瞥一眼。

下雪前，已是十冬臘月天了，這對小野鴨一如既往在水面出沒，看不見腳蹼滑動，像是伶俐的水上漂。它們四季都在，天冷更惹人疼。隔着窗和距離，我曬暖，它們凫水，小腦袋有節奏地一點一點往前伸，身後波紋明晰。不由暗生佩服，接近冰點的水，它們沉浸其中，顧盼自若。平日常見垂釣者癡迷水面，想必水裡自然生長着不少小魚，低溫驅散了怕寒的漁者，小魚正好喂養堅強的小野鴨。

上午河邊溜達着走大圈兒，陽光似有若無，冷歸冷，沒有風就能受，再說我也在一步不停地走着。這一段河流，我親眼看着它一點點變化，原來是很窄的一條河溝，北沿整饬得有點模樣，是我小區建設初期為增加賣點而費力鋪墊的碎石曲徑，栽種小樹小草，花紅柳綠蟬鳴雀噪，倒也僻靜。河南沿高高低低長着一排白楊樹，無風無雨也嘩嘩響，綠意可人。隻是河水不淨，顔色時黑時紅時白，翻滾着泡沫往東流。南風吹拂，近水氣味刺鼻。風大或返潮天氣，屋内也可聞見隐隐的臭味。但我當時正是看中了屋後這個河溝，圖個視線開闊。

忽一日，大機器進來了，拆除了南岸某小區的部分圍牆，鋸掉金屬欄杆，柳樹楊樹被一棵棵清除。拓寬河道，挖深并硬化河床，造設内堤外堤，深更半夜挖掘機熱火朝天不停歇。那是2012年的6月份的事，趙定河整體要下力氣整治了，先從我窗外這一段開始着手，并命名為廉潔文化遊園。整饬一新的河段，磚石步道，護欄小橋，綠植錯落有緻，垂柳，海棠，桂花，銀杏，山楂，紫葉小檗，石楠和紅花酢漿草，曲曲彎彎來往回環一千米。失去小河溝的失落重又撿了回來，且随着草木的長大，我是越來越喜愛這片水了。是，水清了，這才是關鍵，污水徹底絕迹了。魚也有了，野鴨也來了，早晚走步鍛煉的人也多了。

走了半圈兒，上大路過橋再走另半邊，橋頭回望剛走過的路，忽覺眼下水動，定睛處隻留層層漣漪蕩漾開去，聲響似魚躍弄出來的動靜，可這大冷的天，魚兒不該鬧騰。站定，等。不一會兒橋下徐徐飄出來一個小身影，是野鴨兒，我心心念念的小野鴨！随後又一隻。橋下河水背風保暖，并未結冰，水波柔軟。小野鴨毛色帶花，和鴛鴦個頭差不多，胖嘟嘟，比我想象的大。隻一瞬，待它們發現我橋上的影，倏地鑽入水面，機靈勁兒讓我措手不及，沒細瞅就不見了。等好大一會兒也不再出來，隻好下橋，遠遠立在水邊不動。果然，它們又從橋下浮遊過來了，剛那一個猛子紮了那麼遠。一隻，兩隻，五六隻，三對兒啊。我不敢動一動，生怕驚擾了它們。小野鴨在水面遊來遊去，尋尋覓覓，也不遠遊，遠處都是冰淩。

知道躲人，也讓我放心了，遠離人類是禽鳥的明智之舉。曾見一老者用彈弓偷射衛河公園那片水面上的小野鴨，見人走近就将彈弓藏入兜内。後來再去，成對的野鴨不再成對，其中一隻伶仃哀鳴，定是那賊人瞄準得逞了。

痛心時就想，哪一天飛鳥小獸不再怕人，與人和融相處，不傷害，不設防，不再提心吊膽，行止自由自在，那才是真正步入理想中的“文化”遊園了。

2018年1月13日 農曆十一月廿七 星期六 零下6℃到6℃。

2012年6月7日 隔窗拍趙定河施工現場

2018年1月7日。與上圖為同一地點的對比圖。

芭蕉雨聲：祖籍河南輝縣，現居新鄉市。散文随筆記錄心意，2015年出版散文集《芭蕉雨聲》。此文見2018年1月22日《平原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