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船計劃2.0#

昨天收拾書櫃，抄出一樣稀有的古董來。這使我慢慢回憶起三十年前的一些心酸事。

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首詩，也是第一筆稿費，現在成了“古董”

那是1992年過年春節後，我在廣州一間私人寶石廠打工，工作是多勞多得，星期六晚和星期天是自由加班的。那時我并不象身邊的打工兄弟姐妹們那樣拼命地工作。由于那時我特喜歡文學，所以平時在上下班之餘，每月我會讀一兩本雜志，最少也要看一本《佛山文藝》。有一天看到《佛山文藝》上刊登創作輔導班招生，我就産生了參加創作輔導的念頭。于是我瞞着身邊的工友們偷偷地報名參加了創作輔導班。

我的當年的學員證

那時候我的工資也就是一百八十元到兩百元左右，每月除了一百五十元的夥食費外加上其它雜用後就是買一兩本雜志，月底基本是無錢可剩了。為了能參加這個創作輔導班，我就把火食壓縮到一百元以内。（那時候那個創作輔導班收費好象是兩百多的）。為了能及時報名參加那個輔導班，記得當時我是向一個好姐妹借了一個月多的飯錢。

話說回主題，當時我為了不想讓老闆知道參加創作輔助班免得他說我“不務正業”，更怕工友們笑我“發神經”，所以我報名時是随便取了個男人名，後來收到了《佛山文藝》寄來了幾本輔導資料。我報的學習班是：精短詩歌。負責輔導老師是當時佛山大學的申家仁老師。

輔導資料

記得我第一次去值班室拿挂号信件時，那個年近七十歲的門衛阿伯不肯把信件給我。因為我的廠證上的名字和挂号信收信人名字不符。我靈機一動就撒了個謊，我向衛阿伯講那是我弟弟的，弟弟初來乍到廣州還沒有穩定住址，所以他叫人家把挂号信寄到這兒我代收的。我還對門衛阿伯說以後每月都有一封這樣的挂号信寄來的。為了證明就是我弟弟的，我就叫門衛去調查調查全廠五六十工人中是不是隻有我一個人姓陸的。聽我這麼一提議，門衛阿伯真的就去找兩個主管師傅調查核實确認隻有我一個姓陸的工人後，他回來才把挂号信給我。

當時我作為精短詩歌班學員，作業就是每月寫一首短詩寄給老師。我這“古董”就是我第一個月的習作——“我就是一道風景”一首短詩。第一次交作業真沒想到居然被老師推薦在《佛山文藝》第七期發表。

申家仁老師的回信

92年5月我交了第二次習作，可沒等到老師的第二次回信我就請假匆匆忙忙回家鄉了，事因父親中風突然去世。在鄉下悲痛地送父親最後一程後，我沒有馬上返廠工作而是留在家裡陪陪母親。

8月20日那天旁晚，我正準備出去菜地淋菜，鄰家一個讀五年級的小妹妹在家門口喊停我。她告訴我大隊那裡有我的一封挂号信已經幾天，問我下取了沒有？我反問她為什麼不順便幫我帶回來，她說大隊的人說挂号信是要本人來簽收的。謝過鄰家小妹妹，我一口氣跑到大隊找到某大隊幹，那個五十歲左右的大隊幹拿出我的信舉過頭在空中甩了幾下，就古古怪怪地告訴我，他說收挂号信要收費的。我先是懵了一下然後反駁他，我說從來沒聽說過收信件也要收費的。他理直氣壯地說凡收挂号信一律收費兩元，那是大隊有規定。當時我身上沒帶錢，眼睜睜看着他用我自己的加急挂号信件來逗我，我滿腔怒火真想大罵他為官不正。但是作為一個弱女子我又怎敢得罪一個大隊老幹部呢？況且以後要辦的事還多着呢！于是我隻得裝笑臉向他詢問後得知挂号是廣州寄來的，我想應該是老闆推我回去上班的事。那我就不必花錢來“買”了。

憋着一肚子的氣我回到家裡，坐下來冷靜思考了一陣總覺得那封挂号信不簡單。首先說如果是老闆催我回廠的話寫個平信幾句話一張紙就可以了，根本無須挂号。回想剛才見到那大隊幹手甩那個大信封時響聲很明顯裡面象是裝着什麼的。想到這我就猜想這挂号信裡面肯定有重要内容。于是我帶着兩元錢又跑到大隊去一手交錢一手收信。

我拿着信小跑到大隊球場無人的一角，急急拆開那個大信封，果然不出我所料，挂号信裡除一張紙老闆寫的幾行字催我回去上班之外，裡面還用一個小信封裝着一張稿費彙款單。看着手中的彙款通知， 我瞬間喜悅湧上心頭……

為了感謝老闆的“千裡”挂号信，我在8月22日淩晨就從鄉下坐車進縣城，再從縣城坐船下廣州。

回到廠我找老闆說明家裡的情況。我說我不能離家太遠打工，家裡有幾畝田我要常回家幫忙種，特别是農忙時節我必須得請一個月的假所以我要辭工。老闆是個較通情達理的人，他當即叫财務送來我五月份的工資，還從從抽屜裡拿出兩張50元放一起，他說算是他對我在這裡一年多勤懇工作的獎勵。他還叫我在廠多住兩天再走，我為老闆的慷慨大方感動得流淚。

第二天上午我高高興興地帶着彙款通知找到了廣州廣園郵局。當我把彙款單遞給窗内的工作人員，工作人員友好地問我要身份證時我愣了一陣才反應過來，我說是忙記帶了。工作人員把洰款還給我叫我回去帶身份證來再來領取。

我悶悶地走在回廠的路上，我知道我是不能再去郵局取這筆稿費了，因為我媽媽永遠也沒辦法能幫我生個弟弟了，我也是永遠拿不到陸加天的身份證的。

三天之後我回到了廣西。後來寄到廣州寶石廠的輔導資料，值班室怎麼處理我就不得而知了。由于那時心情不好我也沒跟申家仁老師說一聲就悄悄地在離開廣州了。

夾在資料裡多年，早已忘記了

就這樣，這張彙款通知單被我夾到我那份佛山文藝的輔導資料中。後來我就象天上雲那樣四處漂不停；直到零五結婚生孩子帶孩子，年頭到年尾忙碌不停累得把許多事都忘了。幾十年沒翻過那份輔導資料，它就自然而然成了所謂的“古董”

哈哈，不知道哪位友友也有我這種古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