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河村的江老漢，這天吃完早飯後正想出去溜達溜達，街鄰大慶突然急匆匆地趕來了，見面就說：“江大叔，你快去看看吧，你地裡的菠菜苗被羊啃了……”

原來，大慶的地和江老漢的地緊挨着，早晨他到地裡去看莊稼，發現了江老漢菜地的情況，就跑來報告了。

江老漢一聽，頭一炸，當即出了家門，到村西的菜地裡去查看。剛走到地頭，就被眼前的景象呆住了。原來，他種的那二畝菠菜苗，全被羊給糟蹋了。菜苗被啃得七零八落，地裡到處是羊蹄印，一些羊糞蛋子還是新鮮的呢。

江老漢看到這裡，目光四處搜尋，猛然發現，不遠處，村裡一位叫李明軍的漢子，正趕着羊群往山坡走去。看看那些新鮮的羊糞蛋子，江老漢認定了是他的羊群啃了自家菜地，立刻怒氣沖沖趕過去，離着挺遠便高聲叫喊起來：“李明軍，你給我站住！”

李明軍正趕着羊群走着呢，聽後面突然傳來叫喊聲，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就站在那裡等江老漢。江老漢氣喘籲籲趕上來，大聲責怪道：“大侄子，咱兩家無冤無仇的，你出來放羊，說什麼也不能讓羊群啃我的菜地吧。”

李明軍瞪大眼睛看着江老漢，詫異道：“大叔，你在說什麼呢，我不明白你說話的意思。”江老漢氣咻咻地說了經過。李明軍立刻反駁道：“江大叔，你說這話就不對了吧。你的菜地被羊啃了，咋就懷疑我呢，我又不是3歲的小孩，還能不知道啃你家菜地的嚴重性……”“不是你的羊群啃的，那是誰的羊群啃的？你到地裡去瞧瞧，地裡的羊糞還新鮮着呢，這附近又沒有一隻羊……”

李明軍四下瞅瞅，可不，這周圍還真的是一隻羊都沒有。這下，他覺得自己是掉進黃河裡有嘴說不清了。不過，稍有常識的人都知道，沒有深仇大恨的，哪有放羊群啃人家菜地的。這麼一想，李明軍便竭力為自己辯解起來。

誰料他越說江老漢越不信。說到最後，江老漢猛然吐一句：“你放羊群啃我家的菜地，不會是為了報複我家大林那次跟你打架吧。”

此話一說，李明軍一下愣住了。江老漢說得不錯，他和江老漢的兒子因為在工地承包活的事曾經幹過架，對此，兩家還差點大動幹戈。現在，江老漢竟往這上面想，他實在是無話可說了。最後，他看着江老漢不得不說一句：“如果你硬往這方面想，那我也沒什麼可說的了，反正我的羊沒啃你家的菜苗！”說完，氣哼哼地走了。

再說江老漢，懷着一肚子的氣回了家，中午正在院子裡拾掇東西，沒想到李明軍的父親李老漢瘸着條腿進了院，進門就說：“對不住了大兄弟，對不住了大兄弟……”

原來，李老漢聽兒子回家說了羊群啃菜苗的事，就來向江老漢承認錯誤來了。他說道：“我兒放羊是啃了你家的菜苗，他不是有意的，怕你怪罪，就沒敢承認。當時他放羊走到你家菜地附近，突然想上茅廁，附近沒有，他隻好讓羊兒在路邊啃着草，自己回來上廁所，結果羊群進了你家的菜地，就啃了你家的菜苗了……”

江老漢一聽，埋怨道：“我追問他，他還不承認呢，你是不知道，我那菜地……”話還沒說完，李老漢已從懷裡掏出了幾張大票來，遞給江老漢道：“他叔，這錢你拿着，我知道你種點菜不容易哩。”江老漢推辭道：“算了，啃了就啃了吧。”李老漢卻不同意說：“不行，我已經到菜地裡看了，啃了那麼多菜苗，咋能不賠償呢。”說完，硬是把錢給了江老漢。

送走了李老漢，江老漢正考慮如何處理被羊啃的菜地，兒子大林急匆匆進了院，見到他就說：“爹，有件事你知道嗎，我的羊啃了你種的菜地了。”大林和江老漢并不住在一起，聽兒子這麼一說，眼睛瞪得溜圓。大林喘口氣，這才把真實情況告訴了他。

原來，大林家喂了5隻羊，平常都是媳婦管理，大林在鎮上做建築工。這才早晨，大林因趕工程，天剛蒙蒙亮就起了床，因走得急，忘了關大門。沒想到，他家喂的那幾隻羊，偷偷從沒關嚴的栅欄裡跑了出來，又從敞開的大門裡溜了出去。當時大林的媳婦摟着孩子在睡覺，全然不知道發生了這種情況。

再說那羊跑出來後，順着出村的路，就來到了江老漢的菜地附近，因為大林曾經趕着它們在附近放牧過。後來，看到地裡的菜苗，幾隻羊争先恐後進了菜地，在菜地裡亂啃起來。再後來，早起鍛煉身體的街鄰孫喜發現了這情況，就把菜地裡的羊用石塊趕了出去。那幾隻羊順着原路，又悄無聲息地返回了家。而孫喜呢，也急匆匆回家上班了。中午，回家吃飯的大林在街巷裡碰見了下班的孫喜，孫喜把情況告訴了大林，大林怕父親還不知情，就匆匆趕來了。

聽說了這情況，江老漢一下懵了。他自言自語道：“咦，這真是怪了，明明你李大伯說是他家的羊啃了菜地，還拿來了賠償的錢，現在咋又成了這回事了？”

他追問大林道：“那孫喜看清楚了沒有，真是你那幾隻羊啃的菜地？”大林道：“這還有假，他對我家的羊熟悉着哩，連幾隻都對上了号，我媳婦起床後也發現那幾隻羊就在院子裡，沒進栅欄呢。”江老漢一聽，一下無語了。

吃了午飯，江老漢來到了李老漢的家裡，把錢往桌上一放道：“老哥，你這是何苦呢，明明不是自家的羊啃的菜苗，為何還要主動承擔起來？”李老漢看他一眼道：“知道真相了？”“不知道我能來嗎？”江老漢不好意思地說道。接着，他一五一十地說了經過，并感慨道：“老哥，我知道你這麼做的用意，明軍回家給你說了經過，你一怕無法洗白我的誤解，二怕我往兩個孩子鬧别扭的事上想，讓兩家結下新的梁子，對不？”

李老漢點點頭道：“不錯，我的腿受傷了，明軍頭一次替我去放羊，就遇到了這種事。我想，你的懷疑不是沒有道理，事情太巧了，叫我也會這麼懷疑，我兒明軍是跳進黃河洗不清了。我想，我如果不這樣做，你會誤解一輩子哩。思量再三，我隻好編了瞎話，把事情承擔過來。我在想，和咱兩家的交情比起來，那點錢算什麼呢……”

聽李老漢這麼一說，江老漢也一下激動起來，緊緊握着李老漢的手說：“老哥，你真是好好給我上了一課呀……”

來自《故事林》雜志

2020年10月上半月刊

原标題：認定了是你

作 者：張 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