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花欲燃吖

《金瓶梅》全書是由“西門慶熱結十兄弟，武二郎冷遇親哥嫂”引出的開篇故事，在《水浒傳》中的工具人潘金蓮，出現在故事的開篇，由她牽出了這浩浩蕩蕩、錯綜複雜的世情關系，在這裡她非但沒有飛快的領盒飯，反而撐起了整個故事的骨架。

提起小潘，她最為人津津樂道的除了私會西門慶外，那要當屬武二郎這段不清不白、不清不楚的叔嫂關系了。

為什麼說不清不白、不清不楚呢？

潘金蓮對武松之情溢于言表，幾番做張做樣，當着丈夫武大郎的面兒，對小叔子武松熱情奔放，無需多言。

今兒要說的是，這武松對于長嫂潘金蓮到底是如何的一種感情，是否動過心？

武松是個真漢子，水泊梁山的好漢沒有一個是兒女情長的人，可他再真也是個漢子，梁山伯好漢雖然不近女色，但也不是厭女，隻是他們心中有江湖天地，格局不在小情小愛之上。

都是一群正常男人，也知道美醜，也會愛會恨。

比如盧俊義、宋江等人在上梁山之前都成過親，有過家眷，這武松也是一樣，面對妖娆的潘金蓮是否真能坐懷不亂，不生一絲非分之想呢？

《倚天屠龍記》裡，周芷若被張無忌棄婚後嫁與宋青書為妻，二人從此勢不兩立，而張無忌卻在破金剛伏魔圈時不得不求助周芷若相助，此時周芷若冷笑道：“咱們從前曾有婚姻之約，我丈夫此刻卻是命在垂危，加之今日我沒傷你性命，旁人定然說我對你舊情猶存。若再邀你相助，天下英雄人人要罵我不知廉恥、水性楊花。”

張無忌此時還未多想，隻慌忙辯解道：“咱們隻須問心無愧，旁人言語，理他作甚？”

周芷若道：“倘若我問心有愧呢？”

周芷若面對情郎幾番背信棄義，由愛生恨，江湖再見一副公事公辦的狀态，顯得襟懷十分坦蕩，可她表面上看似雲淡風輕，實際上對于張無忌卻是另一番心思。

武松面對潘金蓮時，同周芷若再見張無忌是同一種心态，雖然看着光明磊落，可也問心有愧。

話說這一日武松在街上忽然聽到背後有人呼喚，回頭瞧見正是自己要去尋的哥哥武大郎，于是，兄弟二人一同回了家中。

潘金蓮此時和武松第一次相見，武大郎急着炫耀自己的兄弟是打虎的英雄，而小潘隻把眼飄過去，上下瞧了瞧眼前的漢子，雖是一母所生，卻這般天上地下。

武松相貌堂堂，讓金蓮起了春心。

她立刻差武大出門置辦酒菜，自己則留下陪着小叔子說話叙舊。

原文中對于武松是這樣描寫的：“武松見婦人十分妖娆，隻把頭來低着。”

武松小哥哥也是識美醜的，這潘氏貌美标緻，此時又笑容可掬，作為一個血氣方剛的男子這一眼看過去，武松忽然有些不敢擡頭，隻能一直低着頭顯得局促不安。

一個打虎英雄見着婦人卻有些拘謹，無非兩點原因：

1、怕人多想。

他知嫂嫂太過美貌，擔心多看一眼，惹閑話，失了分寸禮數（這要是個醜婦，看多少眼也不會有這種顧慮，所以，此時，武松已然不能将潘金蓮當成尋常女子對待。）

2、怕自己想多。

《金瓶梅》原文在這一處描摹得十分細緻，頗具玩味。武松不敢擡頭還有一層就是暗寫，他在極力克制自己的心态，美色當前也怕自己把持不住。

此後，凡是武松和金蓮在場的情景下，武松大部分都是側目或是低頭，吊詭的是，武二郎不是黑李逵一根直腸子通上下，這武松是個心思細膩，相對來說行事比較穩重的男人，面對潘金蓮的挑逗，他是全然知情并且感受得十分清晰的人，他卻隻低頭，似有一種欲拒還迎之态。

武松在面對嫂嫂潘金蓮時，身上呈現了很複雜的情感，以至于他的行為舉止有些反常。

首先第一點就是不知避嫌。

在家中吃的第一頓飯，潘金蓮便迫不及待的向武松示好，武大郎隻顧着斟酒勸酒，也不知是真傻還是假憨，由着金蓮對兄弟熱絡看顧。

“那婦人一雙眼隻看着武松身上，武松乞她看不過，隻低了頭，不理她。”

武松第一次低頭如果說是不方便對異性平視的話，那麼，金蓮此番大膽舉動，已然是失了分寸禮數，武松必然是讀懂這眼神的含義，如果他當真磊落，此時就該起身尋個理由出門，可他偏偏借了金蓮之口留了下來，還在哥哥家一住就是月餘。

武大出去買東西未歸，金蓮同武松閑話家常，問及他住在何處便提及要他搬來同住，武松此時沒拒絕，也沒應承。

待武大歸家，武松酒也喝光了，起身告辭，剛走到門外，武大郎仍舊沒有絲毫挽留之意，卻是潘金蓮緊緊跟在身後，“叔叔必上心，搬來家裡住，若是不搬來，俺兩口兒也吃别人笑話。”

武大郎仍是不搭茬，武松卻接過話道：“既是吾嫂厚意，今晚有行李便取來。”

潘金蓮一番情義呼之欲出，武松不避嫌不說，也沒個推脫的過程，還當夜就取行李，未免過于急切。

武松對于潘金蓮的複雜情感，此時已經開始動搖和掙紮。

他鬼使神差地應下了這個允諾搬進了哥哥家，又是一頓“鴻門宴”，小潘讓武松早些簽到打卡，下班趕緊回來吃飯，這武松早到什麼地步，武大郎賣炊餅還沒下班呢，武松就已經大家了。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潘金蓮在餐桌上又是幾番試探。

武松此時已經能自在的和金蓮相處，感到渾身不安，但卻隻是有話即長，無話既短，還不搬走，又住了一個多月......

終于就挨到了合該有事的這一天，前一日下了大雪，銀裝素裹，玉碾乾坤，武松晨起上班打卡到了中午後才回來，潘金蓮去隔壁老王那早早置辦了一桌果子茶點等着武松上門。

1、武松第一處掙紮

潘金蓮接過武松的衣服，給門窗上鎖，斟酒敬酒。

第一杯“叔叔滿飲此杯”，武松結果一飲而盡，又遞了一杯，武松又盡，潘金蓮彎腰低身湊過去，明看是貼近問詢他在外是否養了個賣唱的，實際上，是有意春風乍現，讓武松盡收眼底。

此時，武松仍按捺不動，隻說“我武二不是這等人。”

看似回答婦人那句“養了個唱的”，實際上在做自我暗示，告誡自己、也告誡小潘，武二不是會被美色所誘之人，是個正人君子。

2、武松第二處掙紮

潘金蓮幾杯酒下肚，烘動春心，閑話越說越離譜，武松已經知曉其意八九分，卻還不走，仍舊是低着頭。

“婦人起身去燙酒，武松自在房内，卻拿火箸蹙火。”

這個細節很值得推敲，武松玩火已經心思不定，他在猶豫不決，整個人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潘金蓮此時回來直接将手放到武松肩膀上，開始揉捏，武松已經有五七分不自在了，卻還不走......

3、武松第三處掙紮

潘金蓮越來越放肆，她為何放肆，還不是武松給了她希望，不明拒就是暗示。

潘金蓮以火雙關，又喝了半杯酒，讓武松若有心便飲了這杯殘酒，武松此時才大怒将酒灑在地上，又将小潘推倒在地。

“嫂嫂，我武二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不是那等敗壞人倫的豬狗，嫂嫂休要這般不識羞恥。”

此番，武松掙紮的不是顧忌兄弟之情，而是自身的英雄形象，他受時代道德束縛，終于憶起人倫關系，他對于潘金蓮不是無情，是不能有情，叔嫂的尴尬關系注定了他必須要忍痛斷個幹淨。

至此，小潘的初戀宣告失敗。

武松對潘金蓮一定是動過心的，隻是時間和環境孕育得不夠成熟，這一種情愫還沒來得及變成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