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号周刋#二舅舅小時候出天花,落下了一臉的坑坑窪窪,成了一個麻子。
不知道是他的麻子臉讓他自卑還是他本來就自卑,反正二舅舅脾氣很古怪。過年裡去别人家,其他兄弟姐妹都約好一起去,大家熱鬧呵呵地一起吃個飯,聊聊天,他就非得避開衆人,單獨去,也不在别人家吃飯,見了人交了東西就走。禮節往來上從來不肯虧待他人,就是太不合群。農閑時他會練練字或作些打油詩,在山上幹活,會在楠竹上刻寫些自己作的打油詩,看的人都說他有才。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開始學算命,買了書自己研究,在街頭巷尾的地方擺起攤來,擺布生辰八字,掐指占蔔了。都知道,算命的一般都是瞎子,所謂人瞎心不瞎,大概是屏蔽了眼睛的判定,才會更專注聽取信息和形成判斷吧;也有說是瞎子才會更用心背誦所學。總之,算命的人如果身體沒有點缺陷,不符合世人對算命的印象,二舅舅的麻子臉就成了他的招牌。
二舅舅在陌生人面前算命,有模有樣,侃侃而談;遇到熟人,就躲躲閃閃。有一次小姑姑遠遠地看到二舅舅在那擺攤,正要前去打個招呼,二舅舅卷起攤位,人群裡一鑽,不見了。
但是二舅舅和我媽關系還是好的,能說些體己話。他給我們家人都算過命,我在深圳做噩夢那年,折磨得太痛苦了,打電話給我媽,她去找二舅舅,二舅舅把一塊桃木作了些什麼手法用紅木縫在裡面,托人帶給我,我放在枕頭底下,也許是親人的關懷讓我心安,也許是桃木真起了作用,我慢慢不做那可怕的夢了。
他死前一個月,我媽頻繁地去看望他,他氣若遊絲,我媽隻能把耳朵貼在他嘴前聽他說話,他說他死後沒有兒子送他上山,我媽心說怎麼可能呢,他有兒子,而且是個大孝子,特别聽話懂事。他斷氣那天,表哥去後屋搬東西,被一條毒蛇咬了,雖然命保住了,但直到我二舅上山那天,腳依然腫得非常大,在床上痛得直叫喚,果然沒法送他上山。
二舅舅算我哥的命,是孤獨至極的命,我哥離婚後,脾氣十分古怪,沒人能靠近。
二舅舅算我的命,是身弱多病,四十八歲有大難,我媽一直為我提心吊膽。
二舅舅算我大舅舅,陽壽已盡,卻奇怪怎麼一直沒走,大舅舅有心髒病,一直備着救心丸,突然有一天大舅舅說好累好累,閉上眼睛一睡就沒再醒過來。
算命的話,有些對,有些不對,有一定的推算依據,我迷茫時也會想到算命,是想得些啟發。當年在深圳算命,說2008年是我最後的結婚期限,如果這一年沒嫁出去,後面就再也沒有希望了,我當時為了結婚真的很努力地相親,結果還是沒能在2008年結婚,後來2009我直接主動求婚,才算完成了人生大事。
我媽媽愛去找人算命,她一面信命,一面又抗争命運。我作為剩女那些年,被她催得太急了,就拿算命的話去回她:“這關我什麼事啊,算命的都說了,這就是我的命!”
我媽咬牙切齒地說:“我如果是你,我就不信這個命,我就偏要逆轉這個命,你事事不聽話,為什麼算命的話就那麼相信呢?”
其實不是相信,而是那話給了我借口,我才沒那麼難堪。
其實算命給了一個心理暗示,人生有時就會不知不覺走上暗示的軌道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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