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異事：人逢山下鬼，環上系羅衣

唐玄宗李隆基曾說：“朕得到了楊貴妃，就如同得到了最好的寶貝一樣。”可見李隆基對楊貴妃的寵愛之情。李隆基曾組建過“宮廷樂隊”，親自指導，嚴格訓練。像他這樣很有才情的“藝術”型帝王，頗具才情的楊美人，自然顯得格外有魅力，仿佛知音。有一次，李隆基倡議用中原的樂器配合西域傳來的五種樂器開一場演奏會，楊貴妃積極應和。當時，楊貴妃懷抱琵琶，李隆基則手持羯鼓，曼舞輕歌，晝夜不息，好一派閑樂景象。正像白居易《長恨歌》中所提到的：“緩歌曼舞凝絲竹，盡日君王看不足。”楊貴妃是個擊磬高手，李隆基為讨得美人歡心，特意令人以藍田綠玉精琢為磬，并飾以金钿珠翠，一時珍貴無比。

楊貴妃雖自入宮以後，嚴格遵循宮廷體制，不過問朝廷政治，也不插手權力之争，但卻以自己的妩媚溫順及過人的藝術才華，受到唐玄宗的百般寵愛。她也曾因撒潑好妒使小性兒，觸怒過李隆基，以緻兩次被遣送出宮。但李隆基終抵不過對楊玉環的愛慕之情，又兩次将其召回，并愈發寵愛。

然而，一個皇帝的家事，從來都是國家的頭等大事。因為楊貴妃一人得寵，結果，整個楊家都得以飛黃騰達，甚嚣塵上，“姊妹弟兄皆列士，可憐光彩生門戶。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也正是在這個時候，番将安祿山走進了李隆基和楊貴妃的視野。

安祿山這個人的出身很低，還是個胡人，但由于他英勇善戰，足智多謀，竟一步步爬上了軍鎮節度使的寶座。後來，他進京面聖，由于他憨直的外表，頗得李隆基的歡心。其後，他又認了比自己小十八歲的楊貴妃為幹娘(可能是因為楊貴妃沒有子嗣的緣故)。結果，安祿山那肥胖笨拙的外表，竟很是讓楊貴妃高興了一回。有一次，她在慶祝完安祿山生日的三天之後，又召他入宮玩。楊貴妃竟讓人用錦繡做了一個包小孩的大包被，拿它把安祿山給裹得嚴嚴實實，還讓宮女們用花轎擡着他逛悠着玩。李隆基聽到後宮裡歡聲笑語，便好奇地問是什麼緣故。左右的人回答說，是貴妃在替“祿兒”洗三日澡。李隆基于是親自跑去觀看，結果也跟着樂，還賞賜了貴妃一些洗兒的金銀錢，又厚賞了“祿兒”這個幹兒子。

從那以後，安祿山出入禁宮毫無限制，好像他真成了楊貴妃的親兒子一樣。有時，他與自己的小媽竟然對坐着吃飯，更有時他通宵也不出宮。這樣，很有一些醜聞傳到外面，可這李隆基居然也不起疑心。

安祿山很會讨巧獻媚，他每次入見時，常常先拜楊貴妃，後拜李隆基。李隆基感到很奇怪，就問他這是為啥，安祿山就回答說：“俺們胡人都是先母而後父。”李隆基曾經調侃安祿山的大肚子，問他裡面都有些什麼，安祿山就诙諧地回答說：“其他的啥也沒有，隻有一顆孝敬皇上的紅心啊！”結果，逗得李隆基哈哈大笑。盡管安祿山身體肥胖，但他在李隆基面前跳起胡旋舞來，卻旋轉自如，據說是“其疾如風”，很讨人歡心。

當時，口蜜腹劍的李林甫為了鞏固自己的宰相之位，認為隻有重用那些少數民族的将領，才不會威脅到自己，李隆基本人也認為胡将成不了大事，就多任用他們做軍鎮的節度使。當安祿山得寵時，李隆基把北方三鎮的兵權都交給了他，所轄總兵力在十七萬左右。而當時唐朝設在全國的軍鎮不過大小十幾個，總兵力不足五十萬，由此可見，安祿山的實力已經非常雄厚。這還不算完，李隆基又下令讓他做全國軍馬的總管，要知道馬匹在冷兵器時代可是非同小可。

李隆基就想着做自己的太平天子，有一次，他暮氣深沉地對高力士說：“朕老了，朝事都交付給宰相，邊事都交付給邊将，朕就可以高枕無憂了。”由此可見他當時的麻木不仁，不過，他到底也是力不從心了。

開元三十年(公元742年)的年初，有人在弘農左函谷關得到了一塊寶符。這其實是一塊有着赤文的白石，此赤文類似一個“乘”字，有人就給李隆基解釋道：“乘者四十八，所以示聖人禦曆之數也。”也就是此寶符預言說，李隆基可以當四十八年的皇帝。李隆基得寶自然大喜，認為這是不可多得的祥兆，從而親自登上勤政務本樓，宣布将這一年改元為“天寶元年”。曆史的發展卻告訴人們，這是大唐悲劇命運的開始。

也就在天寶年間，兩京地區出現了這樣一則童謠：“不怕上蘭單，唯愁答辯難。無錢求案典，生死任都官。”大意是說：不怕入獄锒铛，隻愁理虧答辯難。新貧無錢求案吏，生死如何都随官。以此可見世風日下。更有一個名叫李遐周的術士，在都城長安玄都觀的廊庑之間，題寫了這樣一首谶言詩：“燕市人皆去，函關馬不歸。人逢山下鬼，環上系羅衣。”當時，人們都不理解這其中的含義，不過，仍有不少人對此懷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所以，此詩不胫而走。還有這樣一則童謠在廣泛流傳：“假髻抛河裡，黃裙逐水流。”同樣，它也是讓人一頭霧水，不過，人們很快就都明白它的意義了。

一向為安祿山忌憚的李林甫死後，便是楊貴妃的族兄楊國忠為相。楊國忠這家夥貪權誤國，結果，讓安祿山有機可乘。他打着誅殺楊國忠“清君側”的旗号，在範陽迅速起兵，這正是天寶十五年(公元756年)的事。本來，朝廷的防禦力量也不弱，當時就有名将高仙芝率領的二十萬之衆把守着堅固的潼關，也就擋住了安祿山叛軍西進長安的去路。可是，由于楊國忠的逼迫，唐玄宗的輕敵，高仙芝被迫東出潼關應敵，不幸全軍覆沒。這樣，安祿山叛軍一路乘勢殺入了唐都長安。

安祿山叛軍一來，李隆基就隻好帶着楊貴妃急匆匆地向蜀地逃去。衆将士在太子李亨的慫恿下，跑了百裡多地就不跑了。他們先是殺死了禍國殃民的楊國忠，後來又逼迫着李隆基下令賜死年方三十八歲的楊貴妃。無奈之中的李隆基隻得就範，“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淚相和流”。後人就将此變故稱為：“馬嵬坡之變”。

也就在這個時候，人們終于又想起了那兩則預言。“燕市人皆去，函關馬不歸”，前句應該是說身居“燕”地的安祿山謀反之事，後句自然就是指高仙芝軍的失敗。而“人逢山下鬼，環上系羅衣”，當時楊玉環被賜死的地方叫“馬嵬坡”，“ 山下鬼”正是一個“嵬”字；據說，當時高力士就是讓人用楊玉環自己身上的羅衣或者羅巾，把她給絞死的。關于另一則童謠，因為楊貴妃從前喜歡戴假髻和穿黃裙，這時候她一慘死，預言自然就有了着落。

佳人香銷玉殒，盛世宣告終結。

（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