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人生第一份工作,和專業一點關系都沒有。大學畢業後,我是去了一家三星級賓館,做了服務員。
畢業的時候,我父母是想讓我回家鄉工作的,家裡找好了接收單位。但我執意不從,一方面,是為了愛情,另一方面,是為了夢想。
父母一氣之下,斷了我的經濟來源。他們一是想讓我知道,在大城市生存,是多麼不容易。二是想讓我知道,沒有經濟作為基礎,愛情是多麼的虛無缥缈。
我買了一輛舊自行車,開始了漫無邊際的應聘。我當時的想法是找一個好單位,名氣大,待遇好,我不怕吃苦受累,隻想實現夢想。
很顯然,我和大多數畢業生一樣,豐滿的理想被骨感的現實撞擊了一次又一次,直到體無完膚。
我和一個同學在一個城中村合租了一間小屋。出租屋裡不能做飯,我都是胡亂的對付一下,為了省錢,吃最便宜的飯,一碗涼皮,兩個包子,就是一頓飯。由于不衛生,半夜裡拉肚子,要跑很遠的地方上廁所。天下着大雨,街上的積水很深,在路燈下泛着渾濁的光,各種顔色的塑料袋漂浮在水面上,傘幾乎沒有什麼用,衣服全打濕了,一步一滑,我不敢淌水到對面的公廁去,怕水裡有莫明的蟲子,怕萬一掉到下水道裡,可是肚子又疼得如同刀絞。站在深夜的大雨裡,我放聲痛哭。
我躺在出租屋裡發燒了,兩天後,男友來看我。他的工作單位在郊區,那時候,交通不便,又沒有手機,聯系一次很不容易。他看着我虛弱的樣子,眼裡寫滿了心疼。但是,他沒有辦法很豪氣地說:我養你。他微薄的實習工資,隻能先養自己,而我也不想成為他的拖累。
兩個月的房子很快到期了,我沒有錢再付下個月的房租。于是我想,先找個工作幹着吧,不再要求專業,不再要求待遇,生存是我目前面臨的最大難題,隻有先生存下來,才能說其他的。
離出租屋不遠的地方有一家三星級賓館,正在招服務員。我拿着我的高中畢業證,很順利地成為了一名服務員。工資不算很低,管吃管住。
我搬到了賓館的集體宿舍,第一次去食堂打飯,吃了兩個饅頭,覺得很久沒有吃的這麼飽。
在賓館裡,我和其他服務員一樣,鋪床、疊被、吸地、刷馬桶。我曾經拿試管燒杯的手,可以把床單鋪的沒有一絲褶皺,可以把鏡子擦得一塵不染,可以把馬桶刷的光潔如新。
吃住問題解決之後,有那麼一瞬間,我特别滿足,覺得這樣的日子也算是歲月靜好。
到了下半年,我男朋友在經曆了艱難的實習期之後,終于轉正了,我參加了公務員招錄考試,很幸運地進入了面試階段。我給父親寫信,現在還記得當時有這麼一句話:人隻有生活着,愛才有所附麗。其實這是魯迅先生的一句話,我也不知道我父親看懂了沒有。
我父親收到了我的信之後,連夜坐車趕到省城,求助了我們的一個遠房親戚,我通過了面試。
在我通過筆試的時候,賓館裡有一個演講比賽,我寫了一篇文章,結合我們賓館的實際情況,說的是如何提高服務質量,标題是“100-1=0”。演講結束後,副總單獨留下了我,他說,如果我願意留下來,可以先把我提為樓層組長,以後會好好培養。也許,如果我沒有考取公務員,會留下來工作。在我去辦理離職手續的時候,副總簽過字,很鄭重地把演講比賽的獎品送給了我:一對枕巾。
轉眼二十年過去了,這家賓館已經升級為五星級大飯店,每每路過,看到從大堂裡溢出的富麗的燈光,看到高低有序的綠植,都會想起那對枕巾,想起在最艱難的時刻,這個賓館帶給我家一樣的溫暖。
結合我的經曆,總結一下,與剛進入社會,正在求職的學弟學妹們共勉:
一、如果被生活所迫,不要在意你的第一份工作是做什麼的,先生存,再生活。生存遠比生活重要,隻要你不想逃離,生存下來是你紮根的根本,所以不要在意第一份工作有多麼不堪,隻要你讓你能生存下來,都值得感激。
二、隻要你堅持,就能生存下來。很多人都覺得大城市生存不易,多年之後,通過對比我們發現,留在大城市和回到家鄉的同學相比,前者的發展普通好于後者。大城市畢竟機會多,機遇多,隻要你有準備,肯吃苦,都會挺過最艱難的時刻,走過山窮水盡,迎來柳暗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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