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荠麥青青

熱鬧是他們的，袁泉不需要

一部《中國機長》讓袁泉又火了！

這部根據真人真事改編的電影，高度還原了飛機在萬米高空突遇駕駛艙風擋玻璃爆裂脫落，直面強風、低溫、座艙釋壓等各種嚴峻考驗，但在川航3U8633航班機組的成功處置下，避免了一場巨大空難發生的驚心動魄的過程。

電影不僅讓我們見識了臨危不亂，處理得力，化險為夷的機長，也讓我們認識了一位巾帼不讓須眉的乘務長。

袁泉扮演的畢男平時知性優雅，不卑不亢，但面對猝然而至的災難，她極力克制住自己的慌亂和驚恐，以巨大的責任擔當，和訓練有素的應變能力，安撫乘客的情緒，協助飛機平安降落。

兵法中有雲：“勝，不妄喜；敗，不遑餒；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軍。”

她無意成為上将軍，但在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畢男成為穩定軍心的“定海神針”：

“請相信我們的機長，我們會一起回去！”

她眼泛淚光，聲音卻堅定有力！

很多觀衆都說：“袁泉一講話，我的眼淚就控制不住了。”

更有人情不自禁地贊歎:“她的每一寸表情都是戲！”

袁泉則事後坦言：“好多場戲在現場拍的時候，我都忍不住想流淚，但是我知道，眼淚得咽下去。”

行所當行，止所當止，這就是袁泉。

01

因為《中國機長》，袁泉被稱作炸裂般的演技又上了熱搜。

然而，袁泉并不想借此“青雲直上”。

于是，很多訪談邀約都被她婉拒。

即使為了宣傳電影，不得不出現在攝像機面前，她也好像披上了一副護甲。

“我也不打算被你更多了解”的抵觸，使得短短的30分鐘采訪铩羽而歸。

這樣的采訪無疑是演員宣傳的絕佳機會，“好風憑借力”，對于很多中年女演員來說，天賜良機，太過難得。

但對袁泉來說，這一切仿佛無足輕重。

一個人隻有足夠的清醒，才不會迷失在聚光燈下。

在《我的前半生》中，她扮演的唐晶有一句台詞：“戒指好看，我可以自己買。我也可以好好愛護我自己。”

清清楚楚地了解自己要什麼，不要什麼；也明明白白地知道浮華三千，也抵不過踏實一晚，所以不迷戀其中，放下更不覺得可惜。

不惑有餘的袁泉，一如既往的克制冷靜。這份理智，隻為維護她心頭摯愛。

02

幼時，唱歌、跳舞、朗誦，袁泉樣樣精通。文藝彙演上，她更是一人演了七個節目。

這份傑出的才藝，讓在她11歲那年，遇見了戲曲。

中央戲曲學院附中在湖北省遴選一批學員，打算給湖北省京劇團代培一批學生。經過一系列的考試，袁泉榜上有名。

▲ 袁泉與姐姐

媽媽問她：“你考過了，你要自己想想清楚，是不是真的想去學京劇。”

袁泉絲毫不猶疑：“對啊，我真的想去。”

随之北上。

七年的京劇表演學習，是打碎了牙齒往肚子裡咽的日子。

北方的冬天，寒氣砭骨。

六點起床，裹着軍大衣，仍瑟瑟發抖的袁泉，要開始她最害怕的壓腿，她本就較他人腿長，加之腿傷尚未痊愈，因此這樣的折磨未免殘忍。但由于基本功落後于人，她迫使自己去面對“煉獄”之痛。

有一天，老師告訴她，媽媽在教室門口站了很長時間，默默看她練功，并拜托老師照顧她。

當她回到宿舍，發現媽媽放在床上的兩雙尼龍絲襪，小袁泉受過的苦終于和着眼淚一起流了下來。

親情撫慰了她的孤獨，但并不能消除她遇到的難題。

她依然害怕壓腿，但迎接第二天晨光的同時，她再次硬着頭皮将身體壓了下去。

大抵是入學的當年，袁泉就已經能将頭貼上了腿，成功曆過了人生的第一場“劫”。

第二次曆劫，是在中戲的校園裡。

偶然的一次機會，她在人藝看到了徐帆演的《阮玲玉》。輕蹙眉，靥生愁，徐帆的一笑一颦，一招一式都在袁泉心中紮下了根。從此，話劇表演成了她心口的一顆朱砂痣。

18歲那年，她報考了中央戲劇學院和電影學院，并最終進入了中戲96班，開始接觸表演。

做客《朗讀者》時，董卿曾問起袁泉學習戲曲是誰的決定。

袁泉告訴董卿是她自己。

這次毅然決然的選擇表演，也是她自己做的決定。

世上沒有最正确無誤的決定，所謂正确的決定，一定是“亦餘心之所善兮”的向往。

03

中戲的第一個半學期，袁泉曾說，感覺天都是灰的。

七年的戲曲學習，并沒有讓袁泉産生任何優越感。

“當你站在一群優秀的人面前時，瞬間就覺得自己很有差距。”

中戲96級明星班裡，同班的章子怡年齡最小，但憑《我的父親母親》榮膺第二十三屆大衆電影百花獎最佳女主角；梅婷大一時，就已和張國榮合作《紅色戀人》；1998年，胡靜的首部電影《網絡時代的愛情》受到了關注，同年還參演了《大明宮詞》。

雖然班主任常莉老師反對學生們過早地去接觸外面的世界，但那些青春耀眼的光芒，總能适逢其會地綻放。

同屆的小夥伴兒們都在陸續得到認可，空留一眼“袁泉”的甘冽尚未被發現。

被隔開的兩個世界，仿佛昭示着高下立判的差别。那時與她為伴的，是迷茫與自卑。

她将自己吃到了120斤。藥物減肥失敗後，一度影響了她的學習狀态。

這場情緒戰，像一場漫長的戰争，持續得越久，越容易兵不血刃地“殺死”自己。

輸給自己的人生，還能赢得什麼呢？

後來，她努力調整自己，常常從東棉花胡同跑到交道口，再到安定門橋，沖着擁擠的車流瘋狂大喊。

落日樓頭，那個瘦弱孤單的身影越拉越長。

跑步釋放了她内心的焦躁不安與困頓怅然，她回到教室，心無旁骛地上課，日常的練功也從未中斷。

紮紮實實地做好當下的事，是治愈迷茫最好的方式。

川北悅吏子曾說，生命不必每時每刻都要沖刺，低沉時就當作放了一個悠長的假期。

大一假期一結束，大二的袁泉就受邀出演了人生第一部電影《春天的狂想》。

厚積薄發的袁泉，憑借周小玫一角，獲得了第19屆中國電影金雞獎的最佳女配角。

導演滕文骥預言了袁泉的未來：“這個女孩不得了，将來一定非常火！”

所言不虛。此後的袁泉，出演了霍建起導演的《藍色愛情》，這個精靈般的角色，讓她一舉拿下了北京大學生電影節最佳女演員獎。

2002年，她與倪萍合作，在《美麗的大腳》中，搖身一變，成了下鄉支教的文藝女青年，并再次将金雞最佳女配角獎收至囊中。

出道三年，四部作品，三次獲獎。

誰都看得出來她無可限量的前程，可她卻将這頂王冠空置其上，任後來者角逐而上。

04

常莉第一次見袁泉，就說：“瘦瘦的，漂亮但不豔麗，一看就是個不張揚，但心裡有想法的孩子。”

袁泉心裡的想法是什麼呢？

“舞台才是我的畢生所愛，每天除了讀書上課，我想24小時住在劇院。”

話劇舞台，就是演技一流的袁泉夢寐以求的“桃花源”。

愛上一個人，願意為其傾盡所有；愛上一件事，願意為它熬盡所有的心血。這時，這件事不僅僅是職業，更是事業。

英國有一句諺語：心靈不在它生活的地方，而在它所愛的地方。

一台好的話劇，僅僅靠精湛的演技是不夠的。它還要求演員内心的信念感，沒有内心強大笃定的力量，就難以成就一部優秀的話劇。

十年前她出演《簡愛》，舞台上的她表情安谧肅然，但眼神裡卻有海洋一般遼闊的深邃，當她擲地有聲地說出那句經典的台詞：“你以為我窮、低微、不美、矮小，就沒有靈魂，沒有心了嗎？你錯了！我的靈魂和你一樣!”

▲ 話劇《簡愛》

這是從她靈魂深處發出的呐喊，也仿佛是那個曾經艱難走過暗無天日歲月的倔強小女生的獨白。

在《暗戀桃花源》中，袁泉出演的雲之凡一開場：“好安靜啊，從來沒有見過那麼安靜的海。”

在台下觀戲的林青霞，竟恍如隔世般，重回桃花源，滿眼淚水奪眶而出。

《青蛇》的劇本，拖了十年才完成。十年間，不斷有影視劇的邀約，但為了給《青蛇》留出檔期，她還是推掉了。

▲ 話劇《青蛇》

她曾說：“舞台劇可以把一個故事讓人在人生的不同階段反複體驗，這種感覺很好。”

這種感覺，讓她經曆了生命中的那些大江大河後，重新獲得了更豐富蘊藉的體驗。

作家餘華，在看完袁泉表演的話劇《活着》之後，由衷贊歎：“角色就是她自己，即使她柔弱而孤獨的站在那裡，也比别人強大。”

▲ 話劇《活着》

她參演的話劇《琥珀》，演出門票三天預售3000張，創造了話劇票房的奇迹。

2007年，袁泉入選了“中國話劇百年名人堂”。

那一年，她才30歲，是史上最年輕的名人堂成員。

一部《簡愛》，讓她收獲了2010年的中國話劇獎金獅獎，和2013年中國戲劇梅花獎。

金獅獎、梅花獎，是戲曲獎項中最有分量的兩座獎杯。

她将這份癡心給了話劇，話劇也不斷地成就着另一個袁泉。

▲ 話劇《暗戀桃花源》

05

有話劇舞台上多年的表演經驗為豐富的給養，偶回歸影視劇的袁泉，每每驚豔世人。

羅子君的蛻變固然是《我的前半生》的主旋律，但唐晶的獨立與堅強，更是讓人心疼。

可愛可敬，但絕不可悲可憐。

也正因為有唐晶的重要參與，《我的前半生》的故事，才沒有成為成功學的範本，反而有了一種真實可信，質感十足的剛柔相濟之美。

但闊别熒屏已久的袁泉，并沒有因唐晶的大火而乘勝追擊。

華麗轉身之後，她又消失不見。

再出現時，她也隻留下了葉知秋、劉莺莺、吳小姐這樣各具千秋的角色，而她們的真身袁泉，絲毫不逗留。

在《中國機長》裡，她用自己的高超演技再次賦予了角色以飽滿鮮活的靈魂。

徒弟被為難，她上前解圍；乘客花式刁難，她也禮貌待之；職業被輕視，她仍然微笑服務，這便是乘務長的專業素養和強大修為。

飛行中，擋風玻璃破裂，飛機劇烈颠簸。千鈞一發之際，她一邊手握話筒，一邊戴氧氣罩吸氧。她在一片驚慌失措之中，扛起自己的責任。

當乘客失控，場面混亂，她眼神堅定地問道：“飛機給你，你會開嗎？”

她用自己的堅毅從容穩住了客艙的所有人。

淩亂飛舞的發絲裡，努力鎮定的眼神中，袁泉在一個多小時裡的表情變化纖毫畢現，可見畢男内心經曆的驚濤駭浪，跌宕起伏。

為了還原這部劇，從去年10月初起，她就跟着劇組去川航的客艙模拟艙接受訓練，從儀容舉止，到周到服務；從熟悉專業，到應對險情，袁泉做了大量筆記。

後來，袁泉再乘同樣的機型時，會産生瞬間的恍惚：“感覺這是‘我的地盤’，上飛機後就會下意識地去觀察操控面闆、看餐車。”

入戲甚深，讓她與畢男融為了一體。

所以，在《中國機長》《我和我的祖國》《攀登者》三部電影平分國慶秋色的情況下，袁泉、宋佳、章子怡三位女主中，網友認為袁泉才是國慶假期檔當之無愧的“影後”。

著名媒體人柏邦妮采訪過袁泉，用非常欽敬的口吻寫道：

“她有絕頂的才華，絕頂的敏感，也有絕頂的驕傲，這些東西糅合在一起。她每次出場，哪怕隻有一個鏡頭，卻如此隽永難忘。她的柔弱和強韌，就像一株風中的蘆葦，随時都會折斷，卻永遠不！”

黃渤更毫不吝惜自己的欣賞，認為她是“這個時代最好的女演員之一”。

但她并沒有将外界的諸多贊譽當做可以驕矜于世的資本：“作為演員，你認真地塑造一個角色，然後觀衆相信了你塑造的這個角色，這是最大的收獲。

除此之外，回歸到生活中，特别真實的樣子，并不需要去塑造，并不需要每天都光鮮亮麗，有那麼多光環，其實沒有，很普通的。

演員其實需要這樣的普通生活，要不然，你去塑造角色的時候，哪來的這麼多養分，如果你不踏踏實實地去生活的話。”

低調的袁泉在生活中一直熱衷做公益，默默無聞，不事張揚，她領養了10個貧困地區的孩子，成為了11個孩子的媽媽。

哲學中有“我是誰？從哪來？到哪去？”的經典之問，不是每個人都能應對自如。

但袁泉用行動做出了最好的回答。

06

袁泉說，“我是一個挺慢的人，按照習慣和喜歡的節奏，一點一點往前走就好。”

這份慢日子，太熱鬧了就會嘈雜，太閃耀了就會失真。

劉慈欣曾描述過這樣一種狀态：“空不是無，空是一種存在，你得用空這種存在填滿自己。”

是啊，人生隻有适當的留白，才有地方放得下真實的自己。

太多人知道水滿則溢，但很少人能做到“知足不辱，知止不殆”。

說來說去，很多悲劇無非敗在一個“貪”字。

世态無常，翻雲覆雨間，起朱樓，宴賓客，樓塌了。

看似命運在作祟，但反躬自省，我們本人何嘗不是命運這出大戲的導演之一？

“心将流水同清淨，身與浮雲無是非。”這樣的境界，有人易為，有人難達，于是，各自人生便從此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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