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庭堅的簡介簡短?作者:張永濤提示:北宋中晚期,雕版印刷逐漸取代手抄,成為書籍生産和消費的主要形式,在這樣的背景下,“萬卷”作為藏書或閱讀數量都成為較易達成的現實受此影響,以閱讀為起點和根基的創作宗旨和方法,漸漸成為當時詩學理論和寫作實踐的主流,而黃庭堅因其本人獨特的詩學感受力和個人性情成為這一轉型的代表人物王宇根《萬卷:黃庭堅和北宋晚期詩學中的閱讀與寫作》以黃庭堅的詩學理論和寫作實踐為例,分析印刷物質文化之變與詩學之變的關系,進而論述閱讀與寫作的關系這一課題,有助于我們認識當下正在經曆的從傳統紙媒閱讀到數字化閱讀的轉變,我來為大家科普一下關于黃庭堅的簡介簡短?以下内容希望對你有幫助!
黃庭堅的簡介簡短
作者:張永濤
提示:北宋中晚期,雕版印刷逐漸取代手抄,成為書籍生産和消費的主要形式,在這樣的背景下,“萬卷”作為藏書或閱讀數量都成為較易達成的現實。受此影響,以閱讀為起點和根基的創作宗旨和方法,漸漸成為當時詩學理論和寫作實踐的主流,而黃庭堅因其本人獨特的詩學感受力和個人性情成為這一轉型的代表人物。王宇根《萬卷:黃庭堅和北宋晚期詩學中的閱讀與寫作》以黃庭堅的詩學理論和寫作實踐為例,分析印刷物質文化之變與詩學之變的關系,進而論述閱讀與寫作的關系。這一課題,有助于我們認識當下正在經曆的從傳統紙媒閱讀到數字化閱讀的轉變。
破萬卷隻是杜甫的豪語
很少有人否認杜甫是一個“下筆如有神”的詩人,但他“讀書破萬卷”的豪語,卻是可以被合理質疑的。杜甫生活在抄本的時代,現存最早的雕版印刷品在他去世100多年後才出現。抄本形态的書籍,是難得的奢侈品,以至于藏書成為皇室對文化的壟斷象征,《漢書·藝文志》之《七略》、《隋書·經籍志》之四部都是皇室藏書目錄。梁元帝蕭繹在圍城中将十四萬卷藏書付之一炬;新興的唐朝用船調運隋室八千卷藏書卻傾覆于黃河,事後圖書管理官員聲稱,隋炀帝托夢給他說收回了自己的藏書。這類極端偏執的帝王藏書故事,恐怕正說明了當時書籍的奢侈品屬性。對于抄本時代的絕大多數讀書人,比如杜甫,“讀書破萬卷”是強調閱讀之于寫作重要性的修辭術,是理想化的閱讀目标。
北宋中晚期,随着雕版印刷的普及,印本逐漸取代抄本,歐陽修、蘇轼對此都有親身體驗。歐陽修《記舊本韓文後》說自己幼時家貧,曾從大姓李氏家中求得六卷破舊的《韓愈文集》。這一事例常被用于表彰貧而力學,其實也完全可以作為書不易得的證明。而他晚年自号“六一居士”,“六一”之一即為藏書一萬卷,這固然因其經濟條件的改善,但更在于印刷改變了書籍的奢侈品屬性。同樣,蘇轼年輕時手抄《漢書》,可以理解為抄本時代閱讀慣性的強大遺存:左思《三都賦》之所以造成洛陽紙貴,不就是因為人們抄寫好書的閱讀習慣嗎?他為黃庭堅舅父李常寫過一篇《李氏山房藏書記》,說猶記當年老儒先生們“欲求《史記》《漢書》而不可得,幸而得之,皆手自書”,而“近歲市人轉相摹刻諸子百家之書,日傳萬紙,學者之于書,多且易緻如此”。“烏台詩案”的一大誘因,恐怕也是蘇轼反對新法的詩文被刊印發行,急遽放大了言論影響力,對朝廷造成了在抄本時代從未經受過的惡劣輿情。
黃庭堅的成功實踐
物質技術的進步,使得“萬卷”的象征意義正在被實化,歐陽修藏書一萬卷,李常藏書九千餘卷,更年輕的李清照在《金石錄後序》中記載的藏書數量是兩萬卷,這還是在金人南侵之際。
漸趨成熟的印刷文化打破了手抄文化中長期形成的讀者與文本之間的平衡關系,當時的讀者和作者如何因應并重建印本時代的平衡,無疑是一個具有重大意義的命題。王宇根《萬卷:黃庭堅和北宋晚期詩學中的閱讀與寫作》回應了這一命題。他認為,黃庭堅以技法為中心、以閱讀為根基的新詩學,是重建印本時代讀者與文本之間平衡關系的成功實踐。書籍從奢侈到易得,“萬卷”從理想到現實,讀者、作者既要多讀苦讀,又要尋找典範,還要創造性繼承。用黃庭堅的術語表達,多讀是“無一字無來處”,苦讀是“霧豹”,典範是“斧柯”,創造性繼承是“奪胎換骨”“點鐵成金”。
回複後輩問學時,黃庭堅最常強調的是增廣閱讀量,他曾告訴外甥洪駒父讀書少會導緻目光短淺:“老杜作詩,退之作文,無一字無來處。蓋後人讀書少,故謂韓、杜自作此語耳。”王宇根發現,在抄本時代,讀書往往被儀式化地描寫為一種休閑悅讀行為,比如陶淵明“孟夏草木長,繞屋樹扶疏……時還讀我書”,劉昚虛“閑門向山路,深柳讀書堂”,體現的是閱讀的文化象征意義;而印本時代,讀書的現實功用性大大加強,黃庭堅詩中即有“讀書用意苦,嘔血驚乃翁”這樣驚心動魄的描寫。《列女傳》記載,陶荅子之妻對丈夫在治理陶地三年中由貪婪妄取而獲得的巨大财富深感不安,遂以南山豹隐的故事勸說丈夫自惜羽毛、遠藏避害:“妾聞南山有玄豹,霧雨七日而不下食者,何也?欲以澤其毛而成文章也,故藏而遠害。”黃庭堅對此故事的興趣轉移到了“霧雨七日而不食,欲以澤其毛而成文章”,“霧豹”因此成了一個通過苦讀而熬出好文章的隐喻,“南山濃霧豹成文”與“江湖夜雨十年燈”形成互文,是一種對苦讀狀态的描寫,也是對苦讀功用的聲明。對“霧豹”的創造性繼承運用,形象地演示了“奪胎換骨”“點鐵成金”的創作目标是如何被實踐的。
印本時代的閱讀鄙視鍊
抄本時代,每個抄手都是編輯,文本開放易變;到了印本時代,博采衆本加以校勘形成所謂“善本”是通行也是必行的做法。黃庭堅15歲那年,《杜甫詩文集》首次出現印本,即王洙通覽“秘府舊藏”和“通人家所有”的多種公私所藏杜集抄本進而校勘結集、後由王琪刊刻的“二王本杜集”,這一善本遂成為後世各種杜集的祖本。圍繞此本的刊行,範成大在《吳郡志》中記載了一個有趣的故事:王琪任蘇州知州時,從省庫借錢修建府衙,因無錢還賬,才取“雠校素精”的這部家藏杜集,“镂版印萬本,每部為直千錢,世人争買之,富室或買十許部,既嘗省庫,羨餘以給公廚”。這個故事既說明了印本市場的繁榮,也說明時人對善本的熱情。
在文本供應大增的情況下,消費一方在閱讀尤其是寫作時,也要像生成善本一樣确立典範。衆所周知,後人把黃庭堅列為江西詩派“一祖三宗”的三宗之首,而那一祖就是被作為典範的杜甫。黃庭堅曾問另一個外甥洪龜父喜歡自己哪些詩篇,洪龜父舉出“蜂房各自開戶牖,蟻穴或夢封侯王”“黃流不解涴月明,碧樹為我生涼秋”,且以為“絕類老杜”。《詩經·豳風·伐柯》有雲,“伐柯伐柯,其則不遠”,意指伐取新斧,正好有舊斧在手作為樣闆。黃庭堅遂常以斧柯表達寫作需要确立典範,并輔以規矩、繩墨等木工用詞,暗示閱讀和寫作是一門技術活兒。
千年之後的我們,又面臨一次閱讀媒介大變革,傳統的紙媒日益受到數字化閱讀的挑戰,自印本以來,在文本與讀者之間已維持千年的平衡又一次被打破。印本取代抄本,雖然書籍供應數量大增,但并未帶來質量下降,相反還生成了許多質量更高的善本。數字媒介一方面因擺脫物質限制導緻文本供應量無限放大,一方面重構了文本生産方式,比如自媒體的出現。大量蕪雜的文本進入閱讀場域,這一次的失衡是與失序相伴生的,“開卷有益”不再被樂觀地視為理所當然,更多的人願意選擇“盡信書則不如無書”的保守立場,讀書成了一種很難取得共識的行為,閱讀鄙視鍊呈現又加大着讀者之間的分歧。一個人閱讀質量的高低,史無前例地要靠他的寫作來檢驗。在這樣的背景下,黃庭堅關于閱讀寫作的理論與實踐,被賦予了當代史意義。确立典範明示我們要去蕪存菁、去僞存真,還暗示着在書籍之海中要克制貪多務得的欲望。“奪胎換骨”提醒我們注意對典範的創造性繼承,以因應時代的寫作賦閱讀予意義。(張永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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