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2014年11月諾蘭執導的科幻電影《星際穿越》上映，一轉眼已經過去了整整五年。

當年，這部電影一上映，就在全球引發熱潮，豆瓣9.3分，IMDb8.6分，堪稱神作。

我已經記不清它上映那天在電影院觀看時的情景，但影片結束後帶給我歎為觀止般的震撼和情緒上的五味雜陳卻仍在記憶中依稀可辯。

2014年，我的女兒出生，電影傳遞的那份濃濃的父女情感狠狠的擊中了剛剛當了爸爸的我。

不過，首次觀影給我留下的印象，遠不如二刷時記憶的深刻。

2015年，我工作調動，要與家人、女兒短暫分别。在異地安頓下來後的一個晚上，我打開電腦，一個人靜靜地重溫了這部《星際穿越》。

當看到馬修▪麥康納飾演的庫珀，在飛船中打開小小的屏幕，看到已長大成人跟他年齡相仿的女兒墨菲，再也無法抑制思念之情痛哭流涕時，我也再難克制，任淚水決堤，肆意橫流。

在這一幕之前，庫珀剛剛經曆了異星球上首次磨難曆險，三個小時的時間人間卻已過去二十三年。

時間在宇宙的物理規則下被黑洞扭曲，空間僅一屏幕之隔實則億萬光年之遠。什麼是歲月無情，什麼是咫尺天涯，恐怕再沒有什麼比電影的這一幕更能诠釋這兩個讓人感到無力又無奈的詞彙了。

時空冰冷，宇宙黑暗，但它們又孕育出生命和人類，而人類的情感與愛真摯濃烈，亘古不變。

這是一部以人類悲壯命運與救贖為背景的科幻電影，卻把一位父親和女兒之間愛與承諾的情感作為故事内核。

諾蘭用宏大的叙事，包裹着細膩的情感，用時間與空間的錯位，把這對父女推向宿命般的人生。

02

地球生态日益惡化，人類種族走向滅亡。拯救人類，隻有飛向宇宙另一端，另尋宜居之所。作為前宇航員的庫珀選擇了拯救人類的使命，但内心最想拯救的還是自己的兒女和親人。

他做出的犧牲就是不能再繼續陪伴女兒，給女兒留下的承諾就是終有一天要回到她身邊。這是一位深愛女兒的父親必然會做出的選擇，他卻沒想到要用難以逾越的距離和女兒一生的時間作為代價。

當庫珀駕車離去時，下意識的掀開了車裡的毛毯，他茫然中以為女兒又會像上次一樣躲在下面。

當庫珀墜入黑洞，堕入奇點，在五維時空裡目睹時間洪流中的女兒卻呼之不應，在悔恨和焦急中不知所措。

當庫珀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在黑暗中醒來，終于再見到女兒。可女兒已白發暮年生命垂危，自己卻仍是出走時中年人的樣子。驚詫、欣慰、歎息、無奈，這樣的感受該怎樣用語言形容？

庫珀兌現了自己的諾言，回到了女兒的身邊。但中年的父親，與老年的女兒，相見的一面卻如此短暫。墨菲說，父母不該看着自己的孩子離世。于是，庫珀默默離開，看着女兒被她的後代圍在中間。

白發人送黑發人是人間一大悲劇，而庫珀與墨菲到底誰才是白發人，誰才是黑發人呢？

影片中還有另一對容易被忽視的父女。那就是邁克爾▪凱恩飾演的布蘭德教授和安妮▪海瑟薇飾演的他的女兒艾米莉亞。

教授親自把女兒送上太空，他明知這是訣别再難相見。教授至死都在反複吟誦着英國詩人狄蘭▪托馬斯的詩句：

“不要溫和地走進那良夜，

老年應當在日暮時燃燒咆哮；

咆哮吧咆哮，痛斥那光的退縮。”

這首詩，不僅是教授對人類與命運抗争的倔強，更是賭上自己女兒和庫珀命運的決絕。

在拯救人類的使命下，他在用另一種方式拯救女兒，與庫珀都是同樣的初心。

03

諾蘭用科幻電影和時空穿越的形式，诠釋了生命和情感在時間和空間面前的無力卻又偉大。

或許隻有這種宇宙背景下的科幻題材，與人類終極命運相關的史詩感，才更能襯托出這種無力和偉大。

與其他宇宙題材的科幻電影相比，《星際穿越》沒有選擇宏大壯闊的太空歌劇，更沒有走向簡單獵奇與感官刺激的道路。而是采用了冰冷灰暗的色調，近乎寫實的影像畫面，去講述這個關于親情的故事。

從開場的農田場景開始，影片就沒有突出強調科幻的極緻未來感。後面即便開始登上飛船，開始宇宙航行，也多是現實質感。

這是諾蘭有意為之的拍攝風格。在服化道、美術、攝影方面都盡可能避免使用CG視效而采用實拍。而黑洞、蟲洞、太空船、異星球、五維空間這些科幻内容的設計和視覺呈現，也都在著名天體物理學家基普▪索恩的指導下最大限度的符合科學原理。

影像的現實感增強了情感的力度，而漢斯▪季默的配樂則錦上添花。管風琴的儀式感和旋律的蒼涼厚重，更渲染出了宿命和救贖的意味。

白雲蒼狗，滄海桑田。庫珀墨菲父女的境遇隻可能在科幻電影中出現，但生命的無常、歲月的無情卻終歸會被每個人所面對。

雖然庫珀和墨菲父女的這份親情虐心無比，卻也透着溫情與感動，結局也給人一絲坦然和慰藉。

那份父女間跨越時空、深厚無間的親情，怎能不讓身為女兒奴的我淚流滿面？

我望着女兒稚嫩幼小的身影，聽着她童言無忌的話語，恍惚之間已不記得她嬰兒時的樣子。好像一眨眼，她就長大了。盼着她長大，又不想她長大。等她長大，我便老了。等我老了，她也有了自己的人生。

宇宙很大，渺小的人類有如塵埃，卻因生命的傳承和真摯的情感而偉大。

未來很遠，時間的長河奔流不止，卻因相遇的緣分和彼此的陪伴而意義非凡。

能成為父女，一起渡過半輩子的時光，已經是最幸福的事了。

對我而言，《星際穿越》二刷就夠了。每刷一次都是找虐，還是算了吧。女兒長大之後，會不會也看這部電影，想起他的老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