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洲人的先世為女真族,自12世紀完顔阿骨打統一女真族各部落、建立金國後,卻苦于有語言而無文字,迫切需要一個屬于其族群的文字以便于統治。于是完顔阿骨打命完顔希尹造字,《金史》載:“完顔希尹本名榖神……金人初無文字,國勢日強,與鄰國交好,乃用契丹字。太祖命希尹撰本國字,備制度。希尹乃依仿漢人楷字,因契丹字制度,合本國語,制女直字。天輔三年(1119年)八月,字書成,太祖大悅,命頒行之"。
過去在遼國的統治下,女真貴族長期接觸契丹文化,對假借漢字而來的“契丹大字”較為熟悉,于是完顔希尹就以契丹文字系統與漢字楷書為基礎,發明出“女真大字”,字形、書寫方式都與漢字類似,也都有橫豎撇等筆劃。而後金熙宗完顔亶(1119─1150年)又根據“契丹小字”創造“女真小字”,于天眷元年(南宋紹興八年,1138年)頒行,女真大字與女真小字同時並用。可惜,女真文自創制後即為統治階層專有,所設的女真字學都專為貴族子弟設立,文字沒有進一步推廣至民間。直到金滅亡後,女真文形同失傳,在蒙古征服金國後,強大的元朝讓女真族逐漸習慣另一種文字系統,那就是蒙古文。
在蒙古人的統治下,女真貴族對于蒙文相當熟悉,直到努爾哈赤起兵統一女真各部落後,又再度面臨缺乏本族文字的難題。于是努爾哈赤下令要精通漢語和蒙語的額爾德尼、噶蓋創造滿文,這是女真人第二次創造本族文字,從女真小字(1119年)到滿文(1599年),中間相隔近500年,都是在相似的背景下創造文字。
努爾哈赤時代所創的滿文,主要是借用蒙文字母拼寫女真語音,字旁并無圈、點,稱為“無圈點滿文"或是“老滿文"。但是老滿文有音義不清楚的缺點,到了皇太極時代,才由通曉漢蒙文義的達海對舊有滿文進行改良,“新滿文"與焉誕生,《清史稿》載:
“達海治國書,補額爾德尼、噶蓋所未備,增為十二字頭……太宗(皇太極),谕達海曰:‘十二字頭無識别,上下字相同。幼學習之,尋常言語,猶易通曉;若人姓名及山川、土地,無文義可尋,必且舛誤。爾其審度字旁加圈點,使音義分明,俾讀者易曉。’達海承命尋繹,字旁加圈點。又以國書與漢字對音,補所未備"。
達海找出那些長得一樣但念法不同的字母,分别加上點或圈,以分辨不同輔音和元音,讓人一目了然、絕不會讀錯,還另外添加雙元音字頭,來對應漢語發音。從此滿文成為一種和傳統回鹘式蒙文相似,但又不太一樣的文字了。
随着清朝建立,滿語、滿文成為主導地位,且通過“盟旗制度"(為清朝分化蒙古族,控制其上層貴族而實行的政治制度),讓蒙古各級官署相互傳遞大量以滿、蒙文并行的公文書來執行政務,反過來影響蒙古。清廷參考曆朝漢文公文書的書寫規範,以此為基礎,制定出滿文與蒙文公文書的格式,兩者的書寫規則相同,均是“由上而下,從左而右",公文内容由:文件作者、受文者、事由、正文、結束語與後書六個部分組成,且順序不可颠倒。
作為滿文的原型,蒙文帶給滿文的影響是顯而易見的,不過在頻繁的公文書往來下,滿文做為統治者的語言,已逐漸影響蒙文的使用習慣,緻使同時寫有滿文的蒙文公文書中出現了來自滿文的多方面影響。像是把滿語稱呼的爵位、官銜名稱,以音譯、意譯或是音譯意譯混合的方式,直接寫在蒙文的公文書裡,如:和碩親王的滿文寫法為“ᡥᠣᡧᠣᡳ ᠴᡳᠨ ᠸᠠᠩ"(hošoi cin wang),而蒙文的寫法則是“ᠬᠤᠱᠥᠢ ᠴᡳᠨ ᠸᠠᠩ"(qošui čin wang),可說是直接音譯,而收文者也未察覺有異。雖然蒙文于明神宗萬曆十五年(1587年),改良建立一套音标系統“阿禮嘎禮字母",可用來标注外來詞彙。在滿文的主導作用下,清代的蒙文也開始出現借用“有圈點滿文"的書寫方式來拼寫,如在字母後面加“點"或是直接拿滿文字母來拼寫等。
脫胎自蒙文的滿文,在字形上與蒙文有許多相似之處,而兩者也透過統治來改變其他民族的文字使用習慣。通過保存至今的清代滿蒙公文書,看到用詞正逐漸“滿化"的蒙文,這也顯示着兩種不同民族文化彼此交流影響的重要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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