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龍遊縣小南海鎮翠光岩村的江心沙洲，皮膚黝黑、小個子的老方走了過來，脖子上挂着的鏡頭足有五十多厘米長的相機光。“我去拍鳥了。”方六平笑着解釋。

養大雁：養成一道風景

方六平從小與大雁結緣。他所居住的翠光岩村自古有衢江水靜靜環繞，擁有一片美麗的沙洲，每年吸引着一些南下的大雁和其他鳥類在此栖息。方六平的童年，少不了趕大雁的樂趣。“以前我們這裡種小麥、芝麻，每年秋天以後，遷徙到這裡的大雁常常偷吃麥苗，我們去趕，趕跑沒幾分鐘，它又飛回來。”

世事難料，童年的“老對手”，後來卻成了“合作夥伴”。2012年，在外打工多年，倦鳥歸巢，48歲的方六平回到村裡，另謀出路。既然大雁喜歡這片沙洲，那麼這裡一定适合它們生存。2012年4月，他注冊成立了方氏南雁野生動物養殖合作社，開始嘗試養殖大雁。

野生大雁屬國家二級保護動物，吃它的肉，觸犯刑法。而人工養殖的大雁，圓了人們渴求美食的夢。雖是合法養殖和售賣，但方六平的心裡并不好受。“它們非常通靈性，每次販賣一批，其它大雁都會徹夜嘶鳴，叫聲凄慘。它們可能失去了母親、妻子、孩子……”

正當方六平懊惱之際，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現了。

2015年，大雁數目已達6000多隻。良好的生态環境，不止吸引大雁在這裡繁衍後代，還吸引了各類野生飛禽停留在此，不願離開：白天鵝、黑頭燕鷗、白鹇，甚至稀有的中華秋沙鴨也亮相了。

江心沙洲俨然成了“天鵝湖”。漸漸，不少攝友聞訊而來。“以前村裡很少有人來，自從老方養大雁，越來越多的城裡人前來參觀拍照，還有年輕人來拍婚紗照！”如今的江心沙洲，已成為村裡的一道靓麗風景。

拍鳥類：拍出一個新事業

江心沙洲成了鳥類愛好者的攝影天堂。對于攝友的到來，老方總是熱情地開上自己親手造的小船，帶他們逛一逛。耳濡目染，為了留住這些美妙的瞬間，方六平也加入到了拍鳥行列。“那些攝影師拍得那麼好，自己成天看着，手癢癢。”

起初，沒錢買攝影器材，老方就自己搞發明。通過手機加望遠鏡拍攝，統一的圓形構圖，宛如攝影技術剛剛發明時流行的圓形畫幅；監控鏡頭所拍的照片，自動添加當前時刻，精确地記錄他與大雁的生活瞬間。他的攝影，自成一派。

“拍照這事兒，會讓人上瘾。”每天，天蒙蒙亮，不少人還在夢鄉，53歲的老方便背起相機，蹲守在江心，伺機拍鳥。他不厭其煩，拍了一遍又一遍。“隻要一天不拍，就渾身不自在。”

“早晨和傍晚，鳥類比較活躍。你看這張，雄雁在求偶，它們的嘴往水裡掀，一上一下，形狀好似心心相印，這便是求偶成功了。這是黑頭燕鷗商量領地問題，它們嘴上功夫可是了得……白鹇和小雅鵑都是國家二級保護鳥類，去年來這裡‘落戶’。”老方向記者展示最近拍到的照片，俨然成了地地道道的“鳥博士”。

老方成了外人眼裡“不務正業的農民”，家人也很不理解。“拍這些有什麼用？能換錢嗎？”妻子開始和老方冷戰。

妻子的唠叨不無道理。女兒在杭州一所大學讀設計，剛剛上大一，孩子讀書要用錢，家裡開支需要錢……而老方自從迷上拍鳥後，再也不想出售大雁了。

為了貼補家用，也為了籌錢買更好的攝影設備，老方拾起老本行，偶爾承包一些安裝工程。工程一結束，他立馬又背起了相機。

“我就想着，怎麼才能把鳥拍得和那些攝影家一樣好。”去年，他從山東一名攝影愛好者手裡買了一部二手相機，花了5000元。今年上半年，又添置了全新的長焦鏡頭，花了将近2萬元。他在沙洲上搭起帳篷，蹲點拍攝；駕着小船，在江面抓拍。風雨無阻，癡心不改。

如今在老方的相機裡，存着上萬張形态各異的鳥類照片。每當看到新的鳥類到來，他拍下後，即刻發到朋友圈或微信群，常常引來不少攝影家點贊評論，還會有人提建議，指點老方。以鳥會友，以鳥怡情，老方覺得自己過得很快樂。

去年以來，老方的攝影作品開始在縣、市、省一些攝影比賽中獲獎。《成群結隊》獲2016年龍遊縣風光攝影大賽優秀獎、《翠鳥》榮獲浙江省野生動物保護協會2017年“尋找最美精靈”野生動物攝影比賽入選獎。老方說，這些成績，他之前做夢都沒想到過。

而一度迷茫的他，也漸漸看清了前途。他有了新的打算：減少大雁養殖數目，增加更具觀賞性的養殖品種。在中國數碼攝影家協會主席李濟山的鼓勵下，未來，他想打造一個珍禽園，建成“天鵝湖”攝影基地，讓大家來看鳥、拍鳥。

老方說，他最大的心願，是舉辦一次個人攝影展，把這些朝夕相伴的鳥展示給大家。

（原标題《追逐大雁的農民攝影師》，原作者呂涵。編輯巫小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