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藏器于身,伺時而動”這句話出自于《周易·系辭下》,它的意思說的就是:君子是那種即使是有卓越的才能、高超的本領也不會到處去賣弄自己,以此作為自己炫耀的本領的人。他隻會在那種在必要的情況下才會把自己的才能或技巧展露出來的。
“器”,指的是用具,這裡被引申為才能,比喻身懷才能等待施展的機會。王維就是這樣的人。
王維的詩詞波瀾不驚,淡如止水,如同靜靜吐露芬芳的蓮花,可他的一生卻是大起大落,大喜大悲。
好在王維出生書香門第,工書、善畫、能詩、能文,又懂得音樂,會彈琵琶,而且在進京考進士之前,就已經在鄉試中考取了第一名的解元了。
王維在不到二十歲的時候,就來到了長安應舉求仕,與當時的王公貴族相交往。為什麼呢?因為一個人能否考中受到有名或者沒名的影響。
如果你有名,就容易考中,否則很可能屢試不第,于是很多考生在考試之前,總是先要打出個知名度來。
唐代當時就流行着“行卷”的風氣。一些備考的舉子要在應試前争取當朝權貴或名流的引薦,才有可能金榜題名。
唐玄宗的弟弟岐王李範,好學工書,雅愛文章之士,特别青睐王維的才華。王維與之相熟就是很自然的了。
有一天,王維向李範提出了“引薦”的請求,可是李範卻說:“已經晚了,張九齡的弟弟張九臯聲望很高,并且已經請求九公主推薦,九公主也同意了。”
王維一聽,知道這事情有些難辦了。九公主是唐玄宗和岐王的妹妹,這可怎麼辦呢?李範又接着說:“不要着急,我給你想辦法,你隻管聽我的。”
王維說:“那請岐王教我。”
李範說:“如今九公主權勢極大,不可強争。你把以前寫的詩,抄些清麗淡雅的,再譜一支新的琵琶曲,最好要哀怨悲切的,過五六天再來找我。”
王維隻得遵從岐王的要求去準備,五天後又去見岐王。李範看了看詩稿,說:“跟我一起去見公主,你要自己把詩稿送給公主。”
于是,岐王讓人拿來一件美輪美奂的彩衣,要王維穿上,然後叫他懷抱琵琶,混在樂師隊裡,一同進了公主府。
在公主府,宴會之間,岐王李範讓樂師演奏,并把王維安排在最引人注目的位置上。此時的王維青春年少,英俊潇灑,一出場就吸引了公主的注意。
公主問岐王:“那個穿彩衣的是什麼人?”
岐王說:“一位精通音律的樂師,叫王維。”
公主要王維獨奏。王維懷抱琵琶,擡手撫琴,演奏他事前作好的那支新曲。琴聲清亮,凄怆哀婉,一曲未終,竟令滿坐動容。
曲罷,公主問:“你彈的是什麼曲子?”
王維站起來回答說:“這叫《郁輪袍》”
“是誰人所作?”
“是在下新近譜寫的。”
岐王順勢說:“王維不僅通曉音律,而且詩也寫的極佳,當世沒有人能超過他。”
“是這樣嗎?我倒要見識見識!”公主轉向王維問道:“你帶有詩文嗎?”
王維當即把袖管裡的詩卷呈上。公主展卷浏覽,不禁讀出聲來:
漢家李将軍,三代将門子。
結發有奇策,少年成壯士。
長驅塞上兒,深入單于壘。
旌旗列相向,箫鼓悲何已。
日暮沙漠陲,戰聲煙塵裡。
将令驕虜滅,豈獨名王侍。
既失大軍援,遂嬰穹廬恥。
少小蒙漢恩,何堪坐思此。
深衷欲有報,投軀未能死。
引領望子卿,非君誰相理。
“李陵是漢代名将李廣的孫子,少有奇才,壯有戰功,身陷匈奴,有家難歸,隻有蘇武知道他含垢忍辱、捐軀報國的一片衷心。這首《李陵詠》寫的蒼勁有力,感慨萬千。”九公主說罷,又繼續讀了起來:
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
遙知兄弟登高處,遍插茱萸少一人。
“嗯,這首小詩不像上首那樣蒼涼,卻在樸實中含着真情,每逢佳節都會引起人們共鳴的,真是好詩啊!”
公主接着又讀了幾首,有些驚訝的說:“有些詩都是我平時喜歡誦讀的,我以為都是古人的佳作,沒想到都在你的詩稿裡,這真的都是你寫的嗎?”
岐王李範說:“這首《九月九日憶山東兄弟》是他十七歲時寫的。他九歲時詩就寫的很好了,十六歲還寫了《洛陽女兒行》,還有《息夫人》也寫的很出色。”
九公主說:“是的,這卷詩稿裡也有這幾首詩,也是我早就會默誦的了。”說着,便招呼王維說:“快脫去彩衣吧,來我們這邊入座!”
岐王看到時機成熟,便說:“若今年王維應舉進士,實乃國家幸事,隻是今年九妹已經許諾張九臯為第一,他隻好等來年了。”
公主說:“這與我有什麼關系?我也是受人之托。既有賢才在,我自當大力推薦!”說罷就傳令,召試官來府。
果然,這一年王維及第,并且中了進士第一名。從王維對中國古典詩歌的貢獻來看,這位九公主和岐王的确是沒有認錯人的。
參考資料:
《唐才子傳》卷二
《唐詩紀事》卷十六
《全唐詩話》卷一
《太平廣記》卷一百七十九引《集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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