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雲南西北部怒江傈僳族自治州的大山深處,銀行金融服務的呈現方式不同于一般景象。不是傳統的物理網點,不僅限于金融業務,教會百姓使用銀行卡是必修項目,“掃街查數”和“走村串戶”是常态動作。
近段時間,澎湃新聞記者在雲南怒江調研時發現,受限于特殊的地理環境、特殊的社會發展程度和特殊的生産力發展水平,怒江地區的金融服務模式更具典型性與特殊性。
在怒江州轄屬的29個鄉鎮中,有26個屬于“直過區”(即建國初期從原始社會直接進入社會主義社會的地區)。多種因素影響下,怒江可以說是雲南省乃至全國經濟實力最弱、人民生活最貧困、基礎設施最差的民族自治州之一。截至2018年底,該州仍有14.29萬建檔立卡貧困人口,貧困發生率為33.25%,是全國平均水平近20倍。
一個惠農服務點的業務量有時能超過一個物理網點
在怒江州泸水市上江鎮蠻英村村委會的三岔路口,村民王建梅經營的康鑫藥房同時也是一家惠農服務點。王建梅告訴澎湃新聞記者,她1999年就開了小賣部,後來又連同經營了藥房。五六年前,農行在她這兒設立了一個惠農服務點。
蠻英村惠農服務點
據農行怒江州分行主持工作的副行長施壽松介紹,從2011年開始,在人民銀行怒江州分行的指導下,農行怒江州分行為這一工程累計投入約3000萬元。“惠農通服務點在怒江從無到有,從有到精,是打通服務群衆‘最後一公裡’的普惠金融橋梁。”
面對不時前來取錢或繳納社保的村民,王建梅早已能熟練地操作雲POS機,并及時把相關信息登記到業務登記簿上。
王建梅幫村民取款
據王建梅介紹,她這個惠農服務點可以服務蠻英、丙奉兩個村委會,共31個自然村2774戶農戶,算下來每年的日均交易量可以在200筆以上。
對于當地村民來說,受制于傳統觀念以及金融知識的匮乏,大部分人并沒有去銀行辦理過業務,一開始對惠農服務點也有疑慮。不過,随着銀行人員頻繁下鄉宣講、城鄉基本醫療保險和養老保險代繳業務拓展至惠農服務點以及各類政府補貼直接打入銀行卡等情況,村民逐漸更傾向于前往離家更近的惠農服務點存取款、繳納社保。
據了解,在這一地區,微信支付寶等移動支付工具也有所使用,但更多是一些年輕人使用。在中老年人看來,還是覺得服務點會更放心一些,因為有什麼疑惑可以來服務點找到相應的人,并且每次辦理業務都會有紙質的回單。
農行怒江州分行相關工作人員向澎湃新聞記者表示,城裡的網點現在多是往自助銀行方向發展,像蠻英村這個惠農服務點的業務量,有時候都超過銀行物理網點的業務量了。“其實她相當于我們一個物理網點的櫃員了。”
金融扶貧更在于扶智,“百姓不會用銀行卡是金融機構的問題”
在深度貧困地區,金融扶貧工作顯得更為重要與關鍵。
農行怒江州分行機關定點挂鈎幫扶的是泸水市古登鄉佑雅村,是一個集條件性、素質性、民族性和區域性貧困為一體的典型集中整體連片特困村,村民都屬于建國初期從原始社會直接進入社會主義社會的直過民族。從怒江州到佑雅村,駕車都要幾個小時,并且都是盤桓的山路。
楊仲花家
在澎湃新聞等媒體走訪時,楊仲花獨自在家,妻子和子女都外出務工了。幾年前,他的腿部受傷不得不進行了截肢,也因此喪失了勞動能力。由于妻子兒女不能經常回家照顧他,與楊仲花接觸更多、照顧他更多的便是村民和農行駐村工作人員了。
“要搬了,今年年底要搬。”施壽松表示,對于楊仲花一家來說,隻要搬下去(指異地扶貧搬遷),才能從根本改變他們的貧窮狀況。如果不搬下去,所有問題就都還是問題,什麼都解決不了。
在談及搬遷的重要性時,施壽松指出,他們的貧困是真實存在的,“直過民族”的痕迹明顯可以看出。比如,他們人畜同居,原來連房都沒有,就把牲口拴在身邊,因為這就是全家最值錢的東西。不搬下山,交通、飲水等方面都存在很多難題。
楊仲花的床
楊仲花告訴澎湃新聞記者,今年年底前他們一家就要搬下山,去城裡的安置小區,一方面能方便和家人團聚,同時也可以找一份力所能及的工作。
在佑雅村,農行怒江州分行将金融知識普及作為扶貧工作的切入點,修建公共淋浴間和沖水廁所,教村民打掃衛生、上廁所并沖水等,引導依然有直過痕迹的村民從理念觀念的轉變慢慢變成行為的轉變,以便未來更好地融入新生活。
同時,在貧困地區,老百姓的金融知識也普遍比較匮乏。“老百姓不會用卡是老百姓的錯嗎?老百姓不會用掌銀是老百姓的錯嗎?老百姓不懂金融知識是老百姓不對嗎?”施壽松一連抛出三個問題。
施壽松
“當然不是,是我們金融單位的問題,所以我們要不斷宣傳普及金融知識,告訴他們可以用金融的方式來做一些他們想做的事”, 施壽松說:“雖然有很多事情和我們的業務本身是沒有關系的,但是我們做了。扶貧又是一個很綜合的東西,我們這麼做是很有意義的。”
另據農行雲南省分行副行長陳保邦介紹,截至2018年末,農行雲南省分行省、市(州)、縣三級行累計聯系挂鈎扶貧點155個,派出駐村幫扶工作隊員399人,通過黨建、産業、扶志、扶智、基建、捐贈等綜合扶貧方式,累計幫扶建檔立卡貧困戶約1.4萬戶5.6萬人,向各扶貧點發放農戶貸款1.6億元,其中扶貧小額貸款8282萬元。
除此之外,近年來,農業銀行建立了“統分結合、分級研發”的“三農”産品創新機制,集中總分支行創新力量,多層次、多維度推進金融扶貧産品創新,初步形成了比較完善的金融扶貧産品政策體系。
農行雲南省分行副行長江濤在接受澎湃新聞等媒體采訪時談到,農行雲南省分行近幾年先後推出了“脫貧貸”、“鄉村振興貸”、“蔗農貸”等金融産品,對貧困戶生産發展,脫貧增收起到一定作用。其中,去年10月正式發布的“七彩雲南·普洱貸”到年末,支持普洱茶産業鍊客戶1438戶,貸款餘額4.2億元,帶動5000餘名農村貧困人口增收。
江濤也直言,在創新産品方面當然也碰到一些問題,比如在政府征信機制這一塊,建議相關監管部門根據脫貧情況進一步優化精準扶貧貸款統計制度,進一步明确建立政府增信機制等。現在更多的是通過精準扶貧來做産業,但是産業扶貧最大的問題是想支持卻沒企業,這是需要各方一起解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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