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代前期,以才子佳人和市井家庭生活為題材的小說空前盛行,小說家的審美趣味從曆史故事和神魔世界更多地轉向了現實社會。
蒲松齡生在明清易代的亂世 ,從青年時期便熱衷于記述神仙鬼怪等奇聞異事,他把黑暗的社會現實與個人遭遇的坎坷造成的“孤憤”、“狂癡”的人生态度融入了作品中,收集民間傳說、以野史佚聞為創作憑借,融入自己的個性創造加工,于康熙十八年将已有篇章結集為《聊齋志異》。
《聊齋志異》中,筆者最喜歡的故事便是嬰甯。
這則故事短小精悍,卻耐人尋味,令人讀來愛不釋手。主人公名叫王子服,在他年齡很小的時候父親便病故了。母親一人将他拉扯大,含辛茹苦。
這年上元節,王子服的表弟吳生來找王子服玩。誰知兩人剛剛出村,舅舅家的老仆便将子服的表弟叫走了。子服不想回家,于是便孤身一人來到郊外散步。走着走着,子服遇見一妙齡女子,女子手裡捧着一支梅花,正在與婢女說笑。
子服無心賞景,他的魂都被眼前的女子勾去了。隻見這女子面若桃花,就像書裡的妲己褒姒一樣,有一種攝人心魄的魔力。正當子服想要上前搭讪時,女子對身邊的婢女說道:“你看那邊的年輕公子,他的眼睛不斷向這邊瞄着,就像個小賊一樣。”說罷,便把梅花丢在地上,帶着婢女離開了。
王子服将那朵梅花揣進懷中,時時想起那個讓他沉醉的女子,當晚睡覺時他便将梅花塞到枕頭下,沉沉睡去。第二天,子服便患上了心病,不吃不喝。王母請來大夫問診,也沒瞧出個所以然來。這時正趕上表弟吳生來訪,王子服在表弟面前敞開心扉,對他說了自己遇見梅花姑娘的來龍去脈。
表弟吳生十分仗義地表示,自己一定幫表哥達成心願,替他問那名女子是否婚配。誰知,吳生雖然去了,但在回來後不論王子服問什麼他都矢口不答。王子服急的吐血,吳生這才告訴他,原來這名女子是吳生姑姑的女兒,從輩分上來算也是王子服的表妹,家住在西南方三十裡外的山裡。
王子服求吳生帶他去山中尋找女子,誰知吳生連連擺手,饒是王子服如何懇求仍不肯同意。吳生走後,思念成疾的王子服拖着病體走出家門,一個人來到三十裡外的山上。王子服在山上繞了半天,也沒發現人家。就在他懷疑表弟騙自己時,突然見到遠處有一妙齡女郎正在呼喚自己的女婢。
王子服定睛一看,這不就是當時的梅花姑娘嘛!
王子服跑過去的時候,姑娘已經進屋了。子服敲門後,一個老婦人帶他進了屋。王子服與老婦人聊了一會,原來,這名老婦就是吳生的舅媽。
子服說明來意,老婦人也不怪他失禮,朝着内堂呼喚了一聲“嬰甯”。那名讓子服心心念念的梅花姑娘走了出來,見到子服就掩嘴偷笑。
王子服向嬰甯表示了愛慕之意,嬰甯也不答話,仍在輕笑。這時婢女對嬰甯說:“小姐你看,這小子仍在偷瞄你,看來他真是小賊。”聽完這話後,嬰甯更是合不攏嘴。
因為王子服與這家人沾親,所以他便受邀留在這裡吃晚飯。在飯桌上,子服對老婦提出自己想迎娶嬰甯。老婦見子服彬彬有禮,又英俊帥氣,于是,便說這樁婚事很般配,竟是首肯了。
嬰甯依舊面帶微笑地看着王子服,朝着他點了點頭。吃罷了飯,王子服家中的仆人牽着兩頭毛驢進山尋找子服,老婦囑咐嬰甯讓她跟着王子服一塊回家,也好拜見一下王家阿姨。
王子服興沖沖地牽着嬰甯的手,兩人騎着毛驢回到王家。到家之後,王母見嬰甯長得美若天仙,直誇自己的兒子眼光不錯。王母詢問子服女孩是誰家的姑娘,王子服便将嬰甯的家世一一道來。
在當時,子服與嬰甯的關系屬遠親,所以兩人的婚姻倒不成問題。王母十分滿意嬰甯,隻是不知為何這姑娘總是面帶笑意。
就在這時,子服的表弟吳生前來拜訪。誰知吳生剛一看到嬰甯,便拉着子服走出屋子,悄悄地對他說道:“這嬰甯雖然是姑姑家的女兒,但卻并不是姑姑親生的。姑姑病逝後,姑父一人鳏居,後來被狐妖所迷惑,患上了虛症,沒過多久便死了。這嬰甯正是姑父與狐妖的女兒!之所以不想替你引薦,正是因為不想讓你像我姑父一樣被狐妖所害。”
沒想到,子服卻不以為然。他喜歡嬰甯,天真的嬰甯亦對他十分滿意,既然兩人情投意合,是人是妖有何分别?就這樣,王子服迎娶了嬰甯,兩人過上了神仙眷侶一般的日子。隻不過,婚後的嬰甯還是愛笑,不論如何都止不住。嬰甯的笑容感染了王家的每一個人,所以王家的院子裡每天都會傳來歡聲笑語。而嬰甯與子服的孩子,也是帶着笑容出生的。
這篇《嬰甯》則是以清初的山東地區為創作背景,蒲松齡在民間崇信靈異動物的基礎上,以文學的手法對民俗加工改造,增加了狐仙的人性魅力。
蒲松齡通過對神仙鬼怪常态性的民情風習作原生态的描寫,對中國舊的封建制度、封建文化中的落後、迂腐、畸形以至病态的一面,進行了批判性的展示和抨擊。
參考資料:
【《聊齋志異》、《聊齋志異創作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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