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再次牽起母親的手，母親已經60多歲，而我也已經步入中年。這一次，是我回老家過年，和母親一起過馬路的時候，母親步履蹒跚、略顯遲鈍，作為子女，我們已經不放心讓她一個人過馬路了。

我牽着母親的手，快速地通過馬路時，母親一個勁兒地說：“沒事，沒事，我會過。看不懂紅綠燈，但我知道随大流，跟着人群走，别人過，我也跟着過！”

我說：“媽，紅燈停、綠燈行！”

母親說：“哎呀，我不想動腦筋了！”說着，母親甩開了我的手，徑自往前走。哈哈，她不想動腦筋了，但她不動腦筋也有自己的辦法平安地過馬路，我在心裡暗自發笑，母親一生從來就沒有長大過，還是像個小女孩，總是依賴别人。

母親老了，尤其是在前年生過一場大病之後，身體便大不如前了。人多的地方不能去，說是會心慌；一個人不敢洗澡，說是怕滑到；天氣不好，不敢洗頭，雖然呆在屋裡，還是怕着涼……

盡管如此，母親還是盡己所能為一家人做好一日三餐，把家裡收拾的整整齊齊，操心這個、放心不下那個，當媽的都是操心的命麼？

小時候的許多記憶已經非常模糊，我不再記得母親曾經怎樣牽着我小小的手走路的樣子，但一定牽了很久很久，直到有一天我突然長大，不再需要母親的呵護！直到我想要掙脫、開始叛逆、想要逃離，一個人飛翔！

小孩子大概過了十歲就不願意被母親牽着手走了吧！一方面他們渴望自由，另一方面他們怕同學笑話，那麼大了還要和母親牽手。就這樣，他們突然甩開了母親的走，然後和母親漸行漸遠，直到從母親的視線消失……

我也是今年才感覺到，牽着兒子的手送他去學校的日子已經走遠了，現在和他站在一起，他都快要比我高了，力氣也比我大很多，長得很壯，像個大小夥子了。有時候，我會無意地去牽他的手，但很快就被他甩開了，原來，兒子就這樣悄悄地長大了！

是啊，所謂母子一場，不過是一場漸行漸遠的分離，曾經的陪伴，曾經的依賴，曾經的牽手……都變成了一場得體的退出，孩子終究會離開父母，成為他自己，有時候，你會覺得站在自己眼前的孩子很陌生，那個曾經和自己那麼親那麼親的小孩，就這樣猝不及防地長大了！

我知道，在之後的二三十年，兒子都不會再次牽起我的手了，也許，要到我走不穩的時候，想要過一下馬路的時候，兒子才會想起，再次牽我的手……

生命真的是一場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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