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來自钛媒體特色欄目“創業者說”，最有钛度的創業者故事）

社交網站上的美食與美景、廣告牌上的“這邊風景獨好”、雞湯文中的“因一次遠行而改變”無一不在傳遞這樣一個信息：要麼旅行，要麼荒廢了這個假期。越來越多的人背起行囊，奔向詩和遠方，尤其是異國的詩和遠方。

但在你和目的地之間卻還隔着幾天幾夜的行程規劃，時間成本、語言障礙、信息雜亂可能讓你體會不到規劃行程中的樂趣——不過，一些創業者開始幫你攬下這些活兒，通過專業規劃師、數據與算法幫助人們制定行程。

一個新職業：旅行定制師

雷濤所在的「無二之旅」就是這類公司中的一員。這是一家海外旅行定制公司，根據用戶需求，由「旅行定制師」幫助用戶制定包括機票、酒店、景點等的一系列行程規劃。

“我們創造了一個職業，叫做旅行定制師，我們的定制不以奢華為賣點的，比如有的客人是10000多塊去日本玩個十天左右，玩得挺愉快；也有客人要求住城堡酒莊，玩得非常貴的。”

雷濤是無二之旅的聯合創始人，他在位于北京百子灣的辦公室裡告訴钛媒體記者，他們會建議客人至少提前3個月來找他們定制行程，這樣能買到便宜的機票、預定便宜的酒店。客人隻要提出去哪兒玩，大概想玩什麼，旅行定制師就會把從簽證到每天的行程安排都規劃好，最後生成一本「路書」，即行程手冊。跟着這本個人專屬的「孤獨星球」（Lonely Planet是世界最大的私人旅行指南出版商），便可開始享受旅程。

當然，服務費用也不菲：600元/兩人/每天。這意味着一對情侶去歐洲玩十天，要支付6000元的行程規劃費。這種線下的一對一服務，不可避免的受到了“低效、人力成本高”的質疑，但在雷濤看來，這才是他們的不能放棄的核心優勢。

無二之旅收費不低的出發點是，“一群學生要去英國畢業旅行或是一家人帶着80多歲的母親去梵蒂岡朝聖，他們的需求都不一樣。”

“幫人制定行程必須是有溫度的，而真正的溫度在于滿足客戶的需求。我們的旅行定制師會推薦一些中國人不太知道的有趣的地方，比如去北海道的摩周湖，或者看大馬哈魚。尋找這些新鮮元素，才是無二的意義所在。”雷濤說。曾在歐洲留學生活的經曆讓雷濤對旅行、交友産生了濃厚興趣，他成為了公司最早的幾個旅行定制師之一。

為了保證旅行定制師的服務質量，公司要求所有定制師必須全職坐班，定居國外的旅行達人沒有資格成為無二的旅行定制師。雷濤認為，相對于兼職旅行達人的不可控，全職人員能保證輸出内容，也便于管理。除此之外，公司還有一個專門的「旅行顧問」團隊，接受24小時的咨詢服務，旅行顧問的職責之一是“和客人成為朋友”。

為了提高行程規劃效率，無二之旅還搭建了POI數據庫（吃喝玩樂住行等碎片化信息），旅行定制師按需提取已有數據，将定制行程這件事流程化。因為有了這個實時更新的數據庫，一個旅行定制師平均每天可以制作三本路書。

目前無二之旅有近百位旅行定制師，為降低人力成本與房屋租金，很多定制師都在重慶分公司等地辦公。在北京這棟三層小樓裡敲打着蘋果鍵盤的，多是IT與職能團隊。

即便采用了一系列提高效率、降低成本的方式，服務仍然是個“重”活兒，重量都押在服務費上。

經過反複驗證與計算，無二之旅認為現在的定價能保證公司的發展。2013年公司成立之初，是按整套旅行費用20%收取服務費，這意味着你這趟旅行花的越多，服務費用也越多。之後收費标準調整為兩人一日600元，此外無二還有一些增值項目，如500元制作旅行紀念冊等。

依靠這些，無二之旅已經在去年實現盈利。雷濤告訴钛媒體，無二不賺取機票、酒店的差價，客戶按市價付費。“現在酒店機票都是透明的價格，我們不承諾能拿到更低價格。”如果發生某些意外需要當地供應商為客戶提供服務時，無二會替用戶支付這部分費用。

人工還是算法？這是個問題

妙計旅行CEO張帆和雷濤是好朋友，他倆在北海道泡溫泉時還曾一起吐槽行程規劃這個行業，但張帆卻選擇了一條完全不同的路來重新定義這個行業。

這家總員工數将近150人卻有110多位技術人員的公司将重心放在了通過算法排列組合出最佳行程這件事上。

比如你想去歐洲玩10天，先輸入你要去的城市、時間、人數、預定房間數、出發和返回城市；然後設置旅行偏好，比如飛機還是火車、是否接受廉價航空；大緻行程出爐後，再做城市内規劃，選擇想去的景點、喜歡的酒店或餐廳風格，妙計會告訴你時間安排是否緊張、怎麼坐公共交通等，最後生成詳細行程單。用戶可以選擇在妙計上一鍵下單，支付一定服務費給妙計，而不用去個網站預訂。

妙計旅行官網對「數據如何工作」的形象描述

妙計的目标用戶是這樣一群人：他們已經知道自己想去哪裡玩，想玩些什麼，機器能幫助他們做的就是将這個行程路線規劃得更加便利。例如：告訴你明天有沒有飛機飛巴黎、帝國大廈的遊覽時間、坐幾号線能在去哈佛大學的路上順便吃頓美妙的中餐、什麼時候去梅西百貨有打折促銷、在今天安排的這些景點中還能順便去哪個好玩的地方看看等諸如此類的事。

能夠做成這些事，必須實現對現有數據的排列組合。雖然妙計在2014年年初成立起就一直在改進算法，但這件事遠比他們想象的更複雜。

妙計旅行的數據團隊會在國内外上百個網站搜索商業産品的信息和價格，比如攜程、去哪兒 Expedia、priceline和航空公司官網，還有一些非英文網站、一些供應商才會使用的網站，然後把這些數據融合成一套有标準體系的産品。

有了這些可供計算的數據後，妙計做了一個本地緩存。比如一趟覆蓋10個城市的20天旅行，想做出最佳的排列組合必須在對這些網站搜索3萬次，如果不能在本地緩存上搜索機器是無法在短時間内得出最優解的。但由于本地緩存不一定是最新數據，所以妙計要用算法做一些預測工作，使人們在妙計上搜索出的信息的準确率達到95%。最終在用戶下單前，不能僅僅依賴本地緩存，必須重新搜索一遍相關網站，保障用戶所見是最新價格。

由于每月都有新增數據源，新的問題不斷出現。“就是搜索空間又大了，一張機票，到底是在攜程上預訂，還是用Expedia呢？”CTO路榮和他的技術團隊隻能通過啟發式算法不斷優化搜索結果，再通過深度學習去幫助改善算法。公司的500台服務器撐起了來自幾百個數據源的數據分析。

和在搜狗與騰訊從事了5年語義分析工作的張帆一樣，路榮曾任搜狗自然語言處理研究員，這些背景決定了這家公司的技術基因。

機器還是人工？這是個問題。在張帆看來，純人工的行程定制很難做大規模，成本下不來，購買率太低。用更低甚至免費的價格讓機器輔助行程規劃有更大的想象空間。但即便如此，人工環節仍省不了。妙計有一個由當地人組成的10人團隊，專門對機器做出來的行程規劃“挑刺兒”。

内測兩年、今年3月才正式上線的妙計旅行目前覆蓋了歐洲和北美兩個地區，在北美地區的城市内交通規劃上有時無法實現，相較之下歐洲地區的規劃較為成熟。

這家公司目前的變現方式是一鍵購買的服務費和部分當地供應商的分成收入。去年9月，他們完成了 2000 萬美金的B輪融資（由貝塔斯曼亞洲投資基金領投，晨興資本和 DCM 跟投）。而張帆在盈利這件事情上并不着急，“搜索引擎有不賺錢的嗎？”

還有一種玩兒法：衆包

如果說純技術缺乏溫度，全職定制師又太少，達人模式能不能讓你的行程定制更有效率？

世界邦就在做這樣的嘗試。經過3年的積累，世界邦旅行網平台上已經積累了居住在世界各地的2000多名達人，覆蓋歐洲、北美、亞洲、澳洲、大洋洲、中東等多個地區。這些達人往往對當地情況非常了解，可以告訴攝影愛好者哪個時間段拍攝瀑布最美，可以幫助背包客買到7日通用的鐵路乘車券。

世界邦官網上也正在招募「旅行規劃師」

早期，世界邦需要用人肉的方式尋找達人，如今已有越來越多人申請做達人，因此世界邦也完善了篩選、考核和培訓機制。“比如說我在歐洲住了3年，把我的經驗輸出給你，其實時間成本很低了。我們（世界邦）的工具又做得很完善了，就變成了隻是回答你敲字的這些時間（成本），達人的輸出成本接近于零。” 世界邦CEO張平合這樣解釋為什麼申請做達人的人越來越多。

而張平合所說的工具，也是基于成千上萬條達人規劃的線路而生成的數據系統。這裡面包含了一些普世經驗，比如不要周五下午或周六上午出發去拉斯維加斯，因為那時正是洛杉矶居民去拉斯維加斯度周末的高峰期。系統搭建好後，達人就漸漸不用考慮太多問題，行程規劃的時間也縮短了。張平合說，現在一個達人最快15分鐘就能做好一份行程。

基于各種原因，不是每個行程都能走到采購環節，産生真正的購買，購買率接近10%。張合平透露，三年來世界邦共産生了5萬個左右的訂單，成功購買的大緻有5000單。

在所有訂單中，如果某條線路有5人或10人以上的人來咨詢或購買，就會考慮制作成标準化的精選線路推薦給用戶，這類線路目前有千條左右，包括8日沖神遊、11日加州自駕遊等産品。先用個性化積累服務與經驗，再通過标準化實現規模上的突破，曾任雅虎中國第一任總裁的張平合對公司業務發展的階段性規劃了然于胸，非常清楚路線與供應商的積累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費用方面，世界邦選擇把每個行程所涵蓋的機票、酒店和服務費等打包出售，不單列出定制行程這部分的服務費用。“我覺得在中國收取服務的方式，目前不好實施。”在張平合看來，直接收取服務費，容易被質疑是否值那個價。不如打包售賣，就像一份盒飯，包含了菜價與烹饪。

目前世界邦定制行程的單價平均在1.2萬-1.8萬之間。其他産品和服務還包括包括全球地鐵圖、世界邦離線地圖、口袋旅行、24小時溝通和智能導遊等。今年年初剛獲得新浪B 輪融資的世界邦正在新浪微博上找尋更多達人，計劃開發更多旅行目的地。

同樣招募當地人為用戶制定行程的還有「最會遊」，不過他們更強調本地達人在旅行中發揮的作用。在最會遊平台上，這些本地達人被稱為“遊俠”，社交化旅行服務平台是其CEO張睿對最會遊下的定義。行程規劃隻占平台功能的20%，達人需要扮演的更多的是當地朋友的角色，包車接送、當地陪遊、服務代訂、旅遊跟拍等，都是遊俠可以做的事。

張睿告訴钛媒體，最會遊的交易入口是「人格」，每個人在當地的資源不同，每個人去旅遊的需求也不一樣。你可能需要接機，需要定勇士隊的票，需要推薦當地好吃的米其林餐廳......因為用戶需求的碎片化，想打包找人規劃整個行程的用戶越來越少了。

因此，最會遊采用這種按需提供非标準化服務的模式，達人群體本身成了最會遊的核心，每個達人都有美食、景觀、購物或人文、自駕等标簽，用戶根據自身需求直接和達人取得聯系并溝通服務内容與費用。

“人工智能匹配出來的行程是沒有情感和個性化的東西，很難完善。隻去過目的地幾次的旅行達人也難以掌握當地的實時情況。”如何将每個當地達人的特點呈現給用戶，并将他們速配成這段旅程中的最佳搭檔，是張睿和他的團隊正馬不停蹄奔向的目标。

内容連接節點

“……據說，來自南極的風會呼呼地把你瞬間刮入村上春樹筆下世界盡頭的冷酷仙境，不過我們此行的目的地是Stewart Island。”在「遊譜」上，專欄作者、同時也是旅遊行程規劃師的吳非發表了這篇《地球上距離法國最遠的地方》。

和吳非一樣的80多名自由作者是遊譜的智囊團，他們追逐星辰和大海，用行程規劃的思維為遊譜貢獻一篇篇“目的地報告”，将所有POI（和旅遊相關的各類元素、興趣點）都裝入這個框裡。

遊譜創始人李小堅在向我介紹這些文章時，不願意使用“遊記”一詞。在他看來，遊記太随性了，而這些文章都有一套商業邏輯，這套邏輯上承用戶需求，下啟商業模式，這套邏輯是遊譜的核心價值。

舉個例子，在一篇關于加州一号公路的文章後，有洛杉矶往返9日機票、拒簽退全款特價簽證和通用3G Wi-Fi等幾個商品，還關聯了大峽谷空中走廊、丹麥城等幾個景點和“複活節去白宮滾彩蛋”、“好萊塢控看過來”等相關專題。

這些文章的價值還體現在行程規劃制定過程中。比如通過機器生成一份日本七日遊之後，遊譜會為用戶推薦《别具一格的居酒屋》《大隐于市的北九州》等文章，用戶對人文、曆史有更深層次的了解，也是進一步激發用戶興趣。

“我希望通過我們的文章，讓用戶不僅看到景點，更激發他們對文化、曆史，甚至宗教和建築等各方面的信息。”曾任Lonely Planet中國區總經理的李小堅對内容有種特别的執着，2008年時，翻譯成中文的Lonely Planet進入中國已經有兩年了，但裡面仍然有大量内容不适合中國讀者，李小堅開始瞄準豆瓣這個文青聚集地招募作者，用幾年時間培訓出了一支中國作者的團隊。

如今，李小堅繼續在遊譜做這件事，并試圖畫完商業這個圓。當時和他合作的Lonely Planet中國出版人葉孝忠也在去年1月加入遊譜，讓遊譜的PGC的内容方向更加清晰。

另一方面，在旅途中，遊譜也會實時根據用戶的行程變化推薦不同的内容，随時獲取周圍信息。受供應鍊效率的制約，很多旅行産品很難随時預定，酒店和目的地産品通常需要提前幾天向供貨商預約，遊譜可以完成10%的即時預定，李小堅希望今年将這一比例提升至30%。

要實現這一目标就需要找到不同的供應商，“比如在首爾，這個供應商能馬上發一個二維碼給你，你花150元買了刷二維碼就能進去，但你在門口買票的話就要付200元。”

但是，要将人們從内容吸引至購買環節，似乎也不是優化算法、建立相關性與拓展供應商能解決的，如何在工具屬性上拓展更多變現能力，是遊譜這類内容提供者需要面對的問題。

除無二之旅這樣傳統的定制公司依靠不平價的服務費實現盈利外，其他行程定制應用還在摸索适合自身的商業模式。而對于用戶來說，人工包攬所有行程定制适合那些對價格不那麼敏感又沒時間自己做規劃的人；那些本身就享受規劃行程過程的人不妨在妙計、遊譜這類應用上尋找靈感。

行程規劃早不是一件新鮮事，窮遊、螞蜂窩早已耕耘多年，旅行達人也成為各旅遊公司眼中的香饽饽。傳統旅行社的“定制”總被蒙上一層奢華的面紗，創業公司借助達人和數據技術降低了定制的門檻，反過來也為旅行社定制内容，發展2B業務。

計劃出境遊的人越來越多，行程定制應用還有很多故事可以講。畢竟規劃行程這件事，既讓人心煩又有無限美好。（本文首發钛媒體，記者/王玄，編輯/蔥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