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寄生蟲》,2019年應該沒有比它更出名的電影了。
就在5月的戛納電影節上,它一舉擊敗昆汀的《好萊塢往事》、阿莫多瓦的《痛苦與榮耀》等奪獎熱門作品,以場刊最高分的成績,拿下了戛納電影節主競賽單元的金棕榈大獎。
《寄生蟲》的成就還不止于此,它還是韓國曆史上第一個戛納金棕榈獎,刷新了韓國影史。
《寄生蟲》
在韓國本土上映,連續12天穩居票房首位,累計觀影人次突破一千萬,這個成績在韓國,相當于每5個韓國人就有1個人看過這部電影。
此後影片開始了遠征,一路開創新紀錄。
先是在法國、越南、澳大利亞等地均創造了韓影最高票房記錄。
之後在中國香港上映時,更是創下了香港史上金棕榈得獎電影最高票房NO1,超過了無數影迷心中的神作《霸王别姬》。
而各大電影網站的評價也都清一色好評,IMDB 8.6,豆瓣9.1,Letterbox4.5分(滿分5分),爛番茄新鮮度至今仍保持在100%。
這些實打實的成績隻說明了一個問題:《寄生蟲》無愧于年度最佳。
(以下内容涉及部分劇透,介意者請就此打住)
影片從居住在半地下室裡的一家四口展開。
爸爸基澤,無業遊民,媽媽忠淑,賦閑在家。
夫妻倆曾做過小買賣,但都經營不善關門了。
大兒子基宇,4次高考失敗,沒文憑沒工作。
小女兒基靜,連補習班的費用都交不起,更别說讀書了。
一家人的生活來源,就是靠幫披薩店疊紙盒來勉強度日,電話費交不起不說,WIFI也是蹭的别人家的。
因為沒有工作,沒有穩定的收入來源,他們對人都明顯的低人一等,連醉酒漢在他們窗戶前撒尿都不敢硬氣的出聲制止。
相比之下,基宇的朋友就不一樣了,他是大學生,家裡也有錢。
剛來,就呵斥了再次在基宇家門口徘徊的醉酒漢,同時給他們一家帶來了轉機。
因為要出國留學,基宇的朋友把自己手上的家教工作介紹給了基宇。
為什麼隻介紹給基宇?
原因則是,他喜歡上了家教的女學生,希望老實窮酸的基宇能在他出國這段時間幫他照顧這個女孩,以免被其他有不軌之心的男生搶了去。
潛台詞是:因為你窮,富家女肯定看不上你,我放心。
這對于窮困潦倒的基宇一家,可謂是一個天上掉餡餅的事兒。
于是基宇在妹妹高超的P圖技術下,成為了名校大學生——凱文老師。
而初次見面,基宇很快就赢得了單純善良的樸太太的信任。
一來二去,他和女學生也對上了眼,完全把好友的交代抛在腦後。
眼見自己這麼輕松就能進入這個上流社會,基宇狂喜之餘開始為妹妹基靜創造機會,他瞄準了樸太太的小兒子——一個繪畫中毒的調皮小孩。
就這樣,妹妹基靜也改頭換面,化名美術輔導老師傑西卡。
用網上搜來的資料哄騙過樸太太後,她以藝術療愈師的身份融入了這個大家庭。
有了前兩次的經驗,讓他們産生了“我們可以掙更多的錢,享受更好的生活”的念頭。
既然這戶有錢人既善良又單純,這份錢不如給我們來賺?
于是一家人的“寄生”計劃正式開始了,通過基靜有意無意的牽線,老爹取代了樸社長原來的司機。
接着通過一家人巧妙的設計和訓練有素的“演技”,老媽忠淑成功替換了原來在此工作多年的女傭。
一家人使出渾身解數,為富人家庭設下各種迷局,将善良的男女主人玩弄于股掌之間。
之後更是趁着一次主人外出,鸠占鵲巢,終于享受了一次有錢人的生活。
在陽光下看書,在浴缸裡泡澡,吃最好的肉,喝最貴的酒,幸福的生活來的這麼突然,卻沒能持久,很快就迎來了影片的第一個反轉。
先前被替換的女傭突然找回來,請求進入别墅拿回自己曾經落在地下室裡的東西。
出于善意,忠淑将她放了進來,沒曾想這個半夜來訪的女傭身上也有秘密。
更糟糕的是,女傭還撞破了他們一家的秘密。
這邊危機還未解除,另一邊因為天氣原因,富人一家計劃有變,決定返回家裡。
主人來電,8分鐘後就要到家。
8分鐘?!眼下一片狼藉,該怎麼辦?
後續故事究竟怎麼發展,老孟這裡就不做過多的劇透。
總之一句話:前面有多荒誕幽默,後面就有多驚悚血腥。
影片就像一套完整的三幕劇,分别由混進豪宅,雨夜突變和生日派對三個部分組成。
故事層層遞進,情節跌宕起伏,尤其是劇情發展的節奏掌握的剛剛好。
當然,電影的成功和演員的出色表演分不開。
宋康昊自不必說,從16年前的《殺人回憶》開始,他和奉俊昊導演的組合,就是一個王炸組合。
此外,出場不多的李善均和趙茹珍也給出了合格的表演,就連裡面的青年演員崔宇植和樸素丹都能讓人眼前一亮。
尤其是最後崔宇植扯着嘴角的笑容,越看越覺得瘆得慌。
但在演員之外,影片的幾個亮點更值得說道。
首先,氣味。
在電影中用氣味這個意向,是奉俊昊導演在影片中的一個非常大膽的手法。
畢竟在以視覺為主導的影視作品裡,嗅覺向來是一個盲區,觀衆很難通過影片中對嗅覺的描述引發共情,但《寄生蟲》做到了。
影片中貧富兩個階級的人就是靠味道來區分彼此,富人身上有着不同的香水味,而窮人身上則是相似的味道,比如電影裡多次提到的是基澤一家身上的味道。
關于味道,最早出自樸社長的小兒子之口,他依靠聞味道,把基澤一家最擔心的事說了出來:“他們身上都有相同的味道。”
但是這個味道是什麼呢?
用樸社長的話說,這是一種“坐地鐵的人身上才會有的味道”,可樸太太卻對這種味道很是陌生,因為“很久都不坐地鐵了”。
在忠淑還在為怎樣讓四個人的味道不一樣煩惱時,基靜說出了真相:“這是一種地下室的味道,用洗衣皂也沒法掩蓋的。”
味道雖然無形,卻最傷人,一旦傷害形成,也很難撫平。
所以這個味道就成了老爹解不開的心結,也成了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其次,無處不在的黑色幽默。
比如在半地下室一家四口百無聊賴的疊着披薩盒,看到衛生消毒人員在街道上消毒,不想趕緊關緊窗戶免受氣體污染,反而想的是能因此給房間來個“免費消毒”。
再有,兒子有錢的同學送了一塊财運石的擺件給他,媽媽卻在邊上嘟囔了一句,怎麼沒有帶點吃的來?
就這一個細節,就是身處兩個階級裡的人最對立的想法。
對于窮人來說,這塊石頭不過是華而不實的工具,既不能吃也不能穿,就當下他們的處境而言,絲毫沒有意義。
但諷刺的是,這塊石頭的确為他們帶來了财運,真正意義上的“石來運轉”。
其實這塊石頭在影片中是一個很重要的意象,轉運了之後,這塊石頭在基宇的心中,地位便變得很不一般。
從一開始,基宇就看出,朋友送給他的這個石頭假山盆景“很有象征性”,之後進入豪華别墅當家教就證明了這一點。
然後在再一次看到醉酒漢的時候,看了一眼石頭的基宇仿佛一下就有了力量,抄起石頭就要沖出去和醉漢理論。
可諷刺的是,這個原本寄托在石頭上的美好希望,最後竟然變成了殺人的工具,從而變成了基宇心中揮之不去的沉重感。
雖然石頭在片中的功用一直在發生變化,但有一點始終沒變,那就是石頭象征着窮人追尋夢想的圖騰。
更具體點的話,就是大兒子基宇不斷向上爬的欲望。
影片的黑色幽默不僅在故事的發展上,還在人物的台詞上,其中窮人媽媽說的這段話就極具諷刺意味。
“不是‘有錢卻很善良’,是‘有錢所以善良’,懂嗎?”
“如果我有這些錢的話,我也會很善良。”
在這裡,沒有“人之初,性本善”,有的隻是“窮山惡水多刁民”。
這就像是驗證了馬斯洛需求理論,生理需求是放在第一位的,也是最基礎的,要是連溫飽都沒辦法滿足,談何善惡?
《寄生蟲》的影片類型很難定義,它既是一部喜劇片,也是一部犯罪片,還是一部懸疑驚悚片,同時更是一部剖析社會和人性的鬧劇。
毫無疑問,在此基礎上,《寄生蟲》是一部商業電影,但影片濃厚的商業屬性并沒有抹去《寄生蟲》裡深刻的内核。
熟悉奉俊昊導演的影迷們都知道,他很擅長在影片中探讨社會問題,從《殺人回憶》到《漢江怪物》《母親》,都籠罩在黑暗的社會問題之下。
這次帶來的《寄生蟲》裡透露出來的問題同樣尖銳,就是兩個階級裡人們被禁锢的觀念。
富人之于窮人,就像窮人之餘蝼蟻。
在那個發生變故的雨夜,忠淑說過的一句話:
我們在他們看來就像是蟑螂一樣,燈一開,隻能四下逃散。
多惡心,又多真實。
之後樸社長一家回來,他們不就是這樣嗎?
其實電影中的全部人物都不是無罪的,所有人都不無辜,每一個個體都是高度複雜的。
無論貧富都不是單純的善良或者醜惡,而是遊移在灰色地帶,究其目的也不過是為了生存。
也正因如此,這部看起來是韓國電影,實則把這個故事放在其他國家也一樣成立。
想起去年的韓國爆品《燃燒》同樣聚焦在貧富兩個階層的對話上,隻是表達較為委婉,而本片無論是在娛樂性還是話題都更為尖銳,因此很多人都稱贊它是:“一部更類型更極緻的《燃燒》。”
有人曾說過:好電影有兩種,一種看後能把人填滿,另一種把人掏空。
但《寄生蟲》卻同時滿足了這兩個要求,無論是視覺享受,還是心理沖擊都可以說是做到了極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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