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光潛先生曾在《詩論》中有這樣一段話:“詩的境界必須是情景相生且契合無間,景恰能稱情,情恰能稱景”。“情”,即“情趣”;“景”,即“意象”。而因為世間無絕對相同的情趣,也無絕對相同的景象,所以就有了境界的無限可能性。同樣是見山,陶淵明是“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李白是“相看兩不厭,惟有敬亭山”;杜甫則是“造化鐘神秀,陰陽割昏曉”。
因此,可以說但凡隻要是情景相生且契合無間的詩詞,往往都極具境界之美。如本文向大家分享的這首詞《南歌子·遊賞》。雖然相對于它的作者蘇轼的諸多名篇來說,《南歌子·遊賞》并不出名。但是它開頭兩句“山與歌眉斂,波同醉眼流”的境界,卻令人叫絕。下面我們便來具體看看蘇轼的這首《南歌子·遊賞》:
山與歌眉斂,波同醉眼流。
遊人都上十三樓。
不羨竹西歌吹古揚州。
菰黍連昌歜,瓊彜倒玉舟。
誰家水調唱歌頭。
聲繞碧山飛去晚雲留。
首先,《南歌子·遊賞》寫于蘇轼擔任杭州知州期間,記錄了蘇轼與友人遊覽了杭州名勝十三樓的過程與感受。開頭兩句“山與歌眉斂,波同醉眼流”,便是蘇轼對十三樓附近景物的一個描寫。值得一提的是,不同于其他作品單純地寫景,蘇轼這裡是集寫景、狀事為一體,即不僅描寫了樓邊景物,還刻畫了遊人的宴飲之樂。
這兩句詩的意思是說,登上十三樓遠遠望去,濃綠的山色就與歌女的黛眉濃聚一樣,清澈的碧波就如同人的醉眼一樣。從表現手法來看,這是移情手法的運用。雖然作為讀者,我們不能身臨其境,但是通過蘇轼描繪的如黛眉濃聚的狀态來看,山色之濃可想而知。同理,通過蘇轼描繪的如人的醉眼一樣,湖水的波光粼粼亦顯而易見。
另外,它其實還表露了蘇轼這個遊人的宴飲之樂。因為“醉眼”二字,也說明了蘇轼是身心俱醉。由此可見,開頭短短十字,其内蘊便異常豐富,其境界也極其優美,可謂隻要一登上十三樓,便惬意之極。也正因為十三樓“山與歌眉斂,波同醉眼流”,所以“遊人都上十三樓”。并且,從此“不羨竹西歌吹古揚州”,即不會再去羨慕遊覽揚州竹西亭的唐人。
“十三樓”,是宋代杭州名勝。“竹西亭”,是唐代揚州名勝。可見蘇轼這裡是用對比手法,從側面烘托了十三樓的美麗景觀。然後,下片開始的“菰黍(gūshǔ)連昌歜(chāngchù),瓊彜倒玉舟”,則是着重描繪了宴飲的酒食,以此襯托宴席的歡樂氛圍,進一步說明開頭的“波同醉眼流”。即粽子就着菖蒲菜,玉杯美酒喝到盡興。
最後的“誰家水調唱歌頭。聲繞碧山飛去晚雲留”,即不知道是誰唱起了《水調歌頭》曲,在湖泊山巒之間缭繞不絕,就連傍晚的雲霞聽了也久久不肯散去。從這兩句的意思來看,它一方面是進一步對上片中的“不羨竹西歌吹古揚州”做了補充,一方面則是進一步說明開頭的“山與歌眉斂,波同醉眼流”。簡單來說,就是不虛此行,值得一登十三樓。
縱觀蘇轼的《南歌子·遊賞》,其實全篇并沒有直接描寫十三樓,但字裡行間十三樓的壯麗景觀卻呼之欲出。“山與歌眉斂,波同醉眼流”,有情、有景、有聲、有色,可謂其樂無窮,其境無限,令人久久難忘。總的來說,蘇轼這首詞是一首情景渾然一體的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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