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屆戛納電影節大獎揭曉那天,無數中國影迷一夜無眠。
女神湯唯錯失戛納影後,國産長片再次無緣主競賽單元。
種種落寞,不禁讓人回想起華語電影風頭鼎盛的年代。
1993年,同樣是在戛納,《霸王别姬》斬獲最高獎項金棕榈獎,陳凱歌沖着鏡頭比了一個勝利“V”字,哥哥張國榮在紅毯上的回眸一笑驚豔衆人。
那是華語電影的崛起,也是巅峰。
隻是很少有人知道,在這風光背後,還藏着另一個人。
陳凱歌贊她“才高八鬥,異想奇思”,張國榮直言她是“女中丈夫”。
她不喜名利、不露真容,卻因一支筆寫盡愛恨情仇,被譽為“天下言情第一人”
她就是《霸王别姬》的小說作者,李碧華。
走近李碧華的人生,你會發現這位神秘作家的面紗下,藏着一雙犀利冷眼,還有一顆剔透真心。
李碧華的“神秘”,源自于她的家族。
她原名李白,出生于一個巨富之家。
祖父是廣東當地有名的鄉紳,娶了4房太太,家中還有幾名妾侍。
大宅裡是非多,李碧華自小便聽得許多人事,見過許多紛争,舊時代的悲歡離合、戲園子裡的愛恨情仇,她再熟悉不過。
但李碧華不願浸淫其間,反而終日沉迷于書中。
兒時的經曆成了溫養她詩文才情的沃土,也成了她日後創作的素材。
對文學的喜愛,加上自由民主風潮的影響,激發了李碧華的創作熱情。
中學時代起,她的文章就常常見諸報端,犀利觀點和獨特視角讓老師們都啧啧稱奇。
畢業之後,李碧華成為一名小學老師,教書之餘,仍在不間斷地進行創作。
終于,李碧華的才華得到了《文季月刊》主編的賞識,她搖身一變成為專欄記者,并開始嘗試寫小說。
上世紀七八十年代,香港進入了繁榮時期,經濟的活躍挑動了人性的欲望,情愛、鬼怪、暴力等題材在市民中頗受歡迎。
李碧華的一系列經典作品應運而生,準确地切中了時代的脈搏。
她筆下的故事,看似滿紙荒唐,但卻像銀針刺肉,在詭谲凄豔之餘,探索着人性和欲望。
她寫白蛇傳這個老掉牙的故事,卻把筆觸伸向了青蛇和法海,情欲與戒律的紛繁交錯,讓人耳目一新。
她把潘金蓮和身邊的男人套入前世今生、生死輪回,故事到了現代,竟還是逃不出命運的安排。
從遊蕩人間的癡情女鬼,到苦等千年的深情秦俑……李碧華筆下的人物從不是傳統中人。
她用文字打通了陰陽二界、俗世與佛門,用奇情怖愛把舊事翻出新意。
人們驚歎于李碧華的才華,紛紛贊其“鬼才”,甚至有人傳言:李碧華家中有女鬼,她的作品都是女鬼代筆寫的。
寫罷癡情物欲,李碧華又開始寫口腹之欲,文風更加“鬼氣森森”。
入口的美味裹着一縷縷血絲,化為一個個充滿血腥味兒的愛情故事,看似重口味,細讀卻是人的七情六欲,讓人不寒而栗,卻又魂牽夢繞。
作為言情作家,李碧華渴望人間那些美好的情愫能天長地久,但對愛的殘酷也心明眼亮。
所以在她筆下,那些感天動地的愛情故事,最後都成了男女之間的博弈和算計,悲劇收尾、無一善終。
有人說,“李碧華和李碧華的電影,記錄了一個時代的美顔”。
其他作家的作品改編成電影電視劇後,難免水土不服,但李碧華的小說,卻能奇妙地與電影珠聯璧合。
無論是《霸王别姬》《胭脂扣》,還是《青蛇》《古今大戰秦俑情》,都是文學與電影的完美融合。
在李碧華衆多改編作品中,她與張國榮的幾次合作最為人津津樂道。
兩人第一次攜手是1980年的《我家的女人》,這部片子由李碧華擔任編劇,還拿到第十六屆芝加哥國際電影金獎。
據說當時也是李碧華極力勸說張國榮出演,從此榮少便上了李氏的賊船,李碧華也成了有名的“榮迷”。
80年代初,李碧華的《霸王别姬》曾被改編成電視劇,她向導演力薦張國榮:“程蝶衣一角非他莫屬”。
但張國榮的經紀人卻顧慮重重,他擔心程蝶衣這個角色會影響哥哥的偶像形象。
就這樣,張國榮與程蝶衣失之交臂,李碧華為此抱憾良久。
直到1988年,投資人徐楓提出将《霸王别姬》搬上電影熒幕,李碧華遂抓住機會:程蝶衣必須張國榮演,否則不賣。
盡管當時更具國際聲望的尊龍也有意出演,但徐楓還是遵循李碧華的意見,定了張國榮。
為此,導演陳凱歌在劇本還沒改編好時,就專程飛到香港,與張國榮談《霸王别姬》。
談了整整兩個小時,張國榮一直低頭抽煙,一言未發。
就在陳凱歌忐忑不安時,張國榮對他說:“我就是程蝶衣”。
“不瘋魔,不成活”,張國榮演活了凄美豔絕的程蝶衣,也成就了一代經典。
同樣的,在電影《胭脂扣》開拍時,李碧華也堅持由張國榮扮演男主角十二少。
影片上映後,一舉拿下了金馬獎、金像獎等多個獎項,李碧華也獲得了最佳編劇和最佳改編劇本。
多次合作,屢創經典,有人說李碧華寫這些作品時,就是照着張國榮寫的。
但在李碧華心裡,更願意把這一切理解成,她所有的幻想恰巧找到了一個最完美的诠釋者。
幾部電影的成功讓李碧華聲名鵲起,但她依然神秘,見過她真容的人,屈指可數。
網上曾爆出過一張照片,是一個女生與張國榮的合照,很多人認定這就是李碧華,紛紛傳閱。
李碧華從朋友口中得知了照片的存在,為了不影響到照片中女生的生活,特地公開澄清。
她也不止一次地強調過,網絡上檢索出來的照片全是台灣歌手李碧華,而不是自己。
這樣一個才華橫溢卻又神秘的女子,讓衆人對她愈發好奇。
李碧華卻說:“别那麼好奇我的面貌,我就是個普通人。”
在她眼裡,作品可以濃烈複雜,做人卻簡單最好。
和外界保持适當的距離,不記挂着自己的影響力,才可以心無旁骛地投入到創作中。
這種看似有些古闆的做法,恰恰是李碧華對作品和讀者的尊重。
擅寫情的女作家,往往擁有傳奇般的愛情,張愛玲的坎坷情路、三毛的撕心虐戀、亦舒的狗血情史......
李碧華偏與她們不同,雖然筆下的女性個個敢愛敢恨,她卻獨愛平淡如水的愛情。
一次文學研讨會上,李碧華遇見了出版人郭崇元。
當時,李碧華的桌牌上寫着她的原名——李白。
郭崇元對這個和大詩人同名的女生産生了興趣,便主動上前搭讪。
經過交談,郭崇元才知道,眼前這位不顯眼的女子其實是位大作家,仰慕之情油然而生。
為了接近佳人,郭崇元故意打碎了會場的花瓶,以賠償為由找到李碧華。
沒想到,李碧華根本沒有領會郭崇元的意圖,性情直爽的她大手一揮:“算在我帳上!”
這次見面,郭崇元全程盯着李碧華的手,确定她沒戴婚戒、尚屬單身,終于放膽追求。
郭崇元長得不帥但很有才華,兩人從文學創作聊起,很快就惺惺相惜、情愫漸濃。
戀愛不久,郭崇元和李碧華就舉辦了婚禮。
婚禮現場很簡樸,但十分有新意,證婚人不是什麼業内名人,而是夫妻二人各自出版的書籍,厚厚地摞了一桌子。
在外人看來,郭崇元沒名沒錢,着實配不上李碧華在文壇的盛名。
但李碧華在這段感情裡甘之如饴,一向低調的她不僅會秀恩愛,還直言:“今生最懂我的莫過郭崇元!”
郭崇元樂意寵妻,對李碧華的糊塗任性全盤接收,而且悉心愛護。
李碧華專注寫稿時,他就樂呵呵地幫她端茶送水。
李碧華愛書成癡,卧室到處是書,淩亂不堪,他就默默收拾整理。
為了方便李碧華讀書寫稿,郭崇元幹脆把卧室和書房打通,換了大床,在床頭擺上開闊的書架,又放上6個綿軟舒服的抱枕。
知道李碧華沉溺創作不理生活,郭崇元去日本出差,特地買來“星期筷”送給她。
筷子上端刻有“周一”到“周日”的字樣,李碧華每天用對應日期的筷子,就不會因為終日寫稿糊塗了日子。
結婚多年,李碧華依然天真得像個小孩,離不開郭崇元始終如一的寵溺。
李碧華好美食,最大樂趣就是去各地找尋特色小吃,郭崇元每每陪伴在側。
多年前,兩人曾到北京王府井小吃街遊玩,恰好碰到梁朝偉和劉嘉玲在此,整條街被圍得水洩不通。
大家都看明星去了,夫妻二人樂得在清靜之地穿梭點菜,嘗到美味,大快朵頤,啧啧稱奇。
在李碧華眼裡,快樂和自由才是人生真谛。
而嫁得良人的李碧華,終于過上了“七分飽、三分醉、十足收成”的理想生活。
直到今天,人們談起李碧華,依然逃脫不了“神秘”二字。
與她熟識的張國榮曾說,李碧華長得很普通。
倪匡說李碧華舉止另類,在背包裡藏了把大剪刀用來“自衛”。
别的名人喜歡用前呼後擁來彰顯自己的存在,而李碧華卻偏偏不要粉絲、不要打擾。
她喜歡與世人捉迷藏,不愛公開露面,卻會偷偷跑到自己新書的發布會現場,晃蕩一圈又悄悄離開,活像個惡作劇得逞的孩子。
有人稱李碧華是“香港張愛玲”,全因兩人文風相似,冷靜克制的文字中總帶着幾分涼薄。
但張愛玲終究入世太深,難掩求而不得的哀怨,李碧華則完全跳脫開來,冷眼看人世。
她的冷靜更像是頓悟後的清醒,并不悲觀厭世,反而有種看破紅塵愛紅塵的豁達。
更為難得的是,李碧華将這份通透在生活與作品中一以貫之。
盛名之外,她活得和普通人沒什麼兩樣,坐車去深圳挑書,去羅湖城按腳,優哉遊哉四處晃蕩。
看得通透,也活得潇灑,這便是李碧華的快意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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