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記者：劉晨光 東莞攝影報道 每經編輯：張海妮

加工貿易曾是我國經濟發展的重要推手，珠三角素來是世界最活躍的加工貿易區域之一，也是我國加工貿易最集中的地區。

東莞則是珠三角加工貿易發展的一個縮影，4月18日~21日，第十一屆加博會将在該市舉行。在加博會前夕，《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與采訪團走訪了東莞市多家生産制造企業，對目前加工貿易産業的發展現狀進行了調研。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了解到，2008年金融危機爆發後，東莞從高度依賴以出口導向為特征的加工制造業，逐漸轉型，形成了加工貿易産業的梯度轉移，且智能制造越來越成為一種發展趨勢。根據東莞商務局數據，在4327家加工貿易企業中，有近四成企業設立了研發機構，超過2000家加工貿易企業建立起自主品牌。

趨勢：産業梯度轉移進行時

2016年初，國務院印發《關于促進加工貿易創新發展的若幹意見》，強調了加工貿易創新發展在建設貿易強國、制造強國及穩定就業等方面的多重意義，其中明确提出“支持内陸沿邊地區承接産業梯度轉移，推動區域協調發展”。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從第十一屆加博會新聞發布會的現場獲悉，商務部外貿司處長王德陽表示，加博會不僅繼續設置梯度轉移商機展示區，商務部還将舉辦梯度轉移對接交流。王德陽強調，加博會是推動加工貿易梯度轉移的“有形的手”，背後則是市場“無形的手”在推動。

實際上，近年來加工貿易梯度轉移的效果比較明顯，2018年在加工貿易進出口額總量分别位于中西部前三位的河南、四川、重慶，分别比上一年增長2.5%、32.3%和29.8%。

作為智能音箱生産“巨頭”，東莞市台德智慧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台德）的梯度轉移或具有一定的代表性。

東莞市台德智慧科技有限公司前台

台德副總經理張倩表示，公司目前在河南建設有180畝的生産基地，在江西建設有350畝生産基地，目前大多數産品都是放在河南和江西生産。“河南和江西都是政府招商引資，對于河南，最看重人口大省且土地面積寬廣；江西撫州市，環境配套比較好。”張倩坦言，河南和江西分廠生産單個産品的成本比在東莞生産低3個百分點。

公開資料顯示，台德公司生産AI語音交互音箱、Alexa語音交互耳機等智能控制端産品，擁有“ikanoo”等自主品牌，小米、京東等國内主要網絡科技巨頭均為其客戶。

除了将工廠轉移到内地，海外建廠也是部分加工貿易企業的方向。據亞洲鞋業協會不完全統計，轉移到柬埔寨的中國制鞋企業有40多家，超過50%為港資、台資企業，有很多企業來自東莞。

中山大學港澳珠三角研究中心副主任林江對《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表示，産業轉移完全是一個市場選擇，不以人自身的意志為轉移，這類企業一般會把研發部門留在東莞，把生産線轉移到東南亞或者内地。

另一方面，在産業轉型升級的過程中，“制造”變“智造”，也湧現出了越來越多的高新技術企業。數據顯示，2018年東莞國家高新技術企業數量達到6500家以上，R&D投入占比提高至2.65%左右，4327家加工貿易企業中，36%的企業設立了研發機構，536家申請成為高新技術企業。

挑戰：員工流動性大

轉型升級道路并不平坦，其中員工流動性大的問題比較突出。

衆所周知，相比于東莞等沿海地區，内地的工資水平确實要相對低一些，“現在東莞地區員工每月薪酬大概在5000元左右，而内地基本上是3000元左右。”張倩說。

張倩也坦言，目前東莞廠區的确存在一定的招工難問題，“東莞員工年底大部分會回家，一般是正月十五以後回來，去年底流失率比較高，但是内地基本上是沒有流失。”張倩認為，80後、90後員工上有老、下有小，所以一般情況下并不願意出來工作，在工資水平差距縮小的情況下，他們更傾向于生活的穩定性。

對于人員流動性，東莞豪力機械有限公司相關負責人也有同樣的感受。她對《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表示，由于整個東莞公司都是收購過來的，一直在變革中，對人員流動性會有影響，但她強調公司會盡力留住核心人才。

人工成本提升加之人員流動性問題，這也促使部分加工貿易企業将部分工廠遷往内地或者東南亞地區，不過這種轉移也可能面臨供應鍊不完善等問題。

台德公司一位相關負責人對《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表示，雖然公司已經在内地建廠，但暫時還沒有考慮将廠區遷往國外的打算，主要考慮人員管理及供應鍊配套等問題，在國外完善供應鍊比較困難。

在東莞森瑪仕格裡菲電路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東莞森瑪仕）廠長楊志堅看來，一線員工的流動率相對較高，對一家以品質技術為導向的企業影響較大，但他也坦言：“這反過來也會倒逼企業走自動化路線。”

作為一家外商獨資企業，東莞森瑪仕近年來逐漸走生産高端電路闆的路線。據楊志堅介紹，目前公司生産自動化率達到70%，預計到2020年，能達到90%。

東莞森瑪仕格裡菲電路有限公司外景

東莞森瑪仕格裡菲電路有限公司智能設備

産業升級為智能化，自然對員工的素質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處在轉型中的加工貿易企業對高端人才的需求逐漸變得十分旺盛，不過在高端人才方面，部分企業或存在“人才缺口”。

“制造業相對比較辛苦，去高校引進高端大學生相對比較難，人才這方面還是有一些措施，比如跟高校進行一些雙向合作。”楊志堅說。

在張倩看來，留住人才也是一個難題，她認為企業要想方設法提供福利、發展空間，同時還要與高校、獵頭公司保持合作聯系。

林江認為，智能制造也分幾個級别，不論是發展低端的機器人還是高端機器人，投入之後都會存在一定的不确定性，引入高端人才需要很大的成本，他認為部分企業在投入和産出效益的平衡上會有一些猶豫。此外，對于高端智能制造産業集群，東莞目前還沒有完全建立起來，短期内會有較高投入。“根據企業自身的發展需要，制定切實可行的智能化轉型策略，具體到産業轉移的區位也不能一刀切。”林江補充說道。

機會：區域經濟一體化

粵港澳大灣區，無疑是東莞加工貿易産業轉型的重要機遇。

《粵港澳大灣區發展規劃綱要》提出，“以深圳、東莞為核心在珠江東岸打造具有全球影響力和競争力的電子信息等世界級先進制造業産業集群”。

東莞市委書記梁維東此前曾公開表示，将利用地處大灣區核心區域的獨特區位優勢，集聚全球高端資源，立足制造業這一根本，同時深度參與廣深港澳科技創新走廊建設，加強與廣深港澳等核心城市的合作互補。

林江認為，區域一體化就是要打破區域界限，通過粵港澳大灣區建設推動珠三角地區一體化，打通珠三角區域作為一個整體市場，這樣對東莞的加工貿易産業轉移大有裨益，“東莞部分加工制造産業可以向中山等地轉移，産業梯度轉移也可以在大灣區内部推進。”

在林江看來，東莞目前面臨的一大問題是現代服務業基礎相對薄弱，難以吸引高端人才前來就業。“在鼓勵協作環境下，東莞可進一步借助廣州、深圳，甚至香港作為現代服務業中心在科技人才、法律、金融、管理等領域給東莞帶來的輻射，為東莞進一步打造先進制造業中心夯實基礎。”林江稱。

去年底，東莞市出台《東莞市新時代創新人才引進培養實施方案》，進一步完善海内外人才工作站建站機制，對高端人才在住房、社保、稅收等方面給予優惠政策。

在區位布局上，東莞已在松山湖南部片區、大朗鎮象山片區，以及中子源片區規劃落地53.3平方公裡中子科學城，此外還在打造濱海灣新區。

此前不久，東莞出台《關于貫徹落實粵港澳大灣區發展戰略 全面建設國家創新型城市的實施意見》，從改革體制、激勵創新、降低成本等方面進一步優化科技創新的政策環境。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注意到，随着整體經濟發展和整體科技水平提升，東莞部分加工貿易企業逐漸尋求自身品牌建設，由下遊産業鍊逐步進軍中上遊産業鍊，這也推動了一般貿易比重不斷上升。

根據東莞市商務局數據，截至2018年，在東莞曾開展過加工貿易的10572家外資企業中，6145家已從加工貿易全部轉化為一般貿易。

港股上市公司創科實業（00669，HK）相關負責人表示：“自2000年以來，公司在全球收購了多個歐美高端知名品牌，目前集團已經擁有11個歐美高端知名品牌，産品市場份額位居全球同類第二位。”

1998年創辦的東莞市迪寶集團，起初隻擁有一條不足百人的手工生産線，後來先後收購了意大利品牌迪寶•阿治奧、休閑品牌Callaghan。據銷售經理尹福才介紹，公司早已擺脫加工貿易模式，從2015年開始走私人訂制化路線。

每日經濟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