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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水是你深邃眼眸

1987年秋，譚清泉休假回到湖南家鄉，帶妻兒到公園賞菊。照片中夫妻倆恬靜惬意，兒子綻放着天真笑臉，一家人留下難忘記憶。 李麗雅提供

這是一個關于 “堅守”和“等待”的故事。

譚清泉是火箭軍某旅技術室高級工程師，被中央軍委授予“砺劍先鋒”榮譽稱号。入伍44年，譚清泉堅守導彈陣地，為部隊戰鬥力建設作出重要貢獻。結婚30多年來，妻子石一艾承擔起照顧家庭的重任，始終默默支持着丈夫的事業。

“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盛夏，石一艾吃過晚飯，翻出這首她和丈夫譚清泉最喜歡的詩悄聲念着。她的嘴角上，浮起一抹微笑。

一

“嫁給老譚啊，最多的事就是等待。”石一艾常說。作為導彈工程師，譚清泉平均每年有上百天待在導彈陣地。妻子石一艾雖然很早就随軍，但大部分時間獨自帶着兒子小郅生活。

兒子小時候，整天纏着石一艾要爸爸。石一艾便笑着哄他，“好好學習，拿了第一，爸爸就回來了”。這句話就像靈丹妙藥。“為了見爸爸，一定拿第一！”小郅一邊伸出小指與石一艾拉鈎，一邊表決心。

直到有一天，小郅蹦蹦跳跳地舉着作文本跑過來：“媽媽，我的作文得了第一，爸爸什麼時候回來呢？”石一艾望着兒子期待的眼神，心裡一陣酸。是啊，他什麼時候回來呢？

彼時的譚清泉，正在圍繞某課題埋頭攻關。

2003年，石一艾重病住院，恰逢譚清泉在外執行任務。因為嚴重失血，石一艾經常昏迷，但每當清醒時她一定會叮囑兒子，“不要怨你爸，他的工作很重要，家裡的事情咱們娘兒倆解決就行了……”

完成任務的譚清泉回家後，緊緊握着石一艾的手，輕輕親吻她的額頭，“等我将來退休了，我就陪着你……”

這個承諾到現在還沒有兌現。

2007年，譚清泉受邀到原第二炮兵裝備研究院擔任某科研項目評委。其間，一位老同學積極引薦他留在北京工作。如果譚清泉留下，他不僅可以和已在北京工作的兒子團聚，還能彌補多年來對妻兒的虧欠。

譚清泉動心了。回到家後，他把這個念頭告訴了石一艾。這一夜，石一艾睡得格外香，譚清泉卻翻來覆去徹夜未眠。第二天，譚清泉告訴石一艾：“不能離開導彈，不能離開陣地！”

“就知道誰都沒辦法把你跟導彈分開，隻要你安心就好了！”石一艾雖然心中無奈，但這麼多年在一起，她比旁人更能理解譚清泉對導彈的不舍。

二

長年鉚在山溝裡的譚清泉，知道石一艾一個人守着家不容易，為了不讓她擔心，他常常“報喜不報憂”。

2010年，譚清泉的身體出現異樣，開始不停地咳嗽、整宿失眠。越是難受的時候，他越願意待在辦公室裡，一方面可以繼續做研究，另一方面也不想讓石一艾看到自己難受的樣子。第二年6月，譚清泉好幾次暈倒在陣地，檢查後才得知自己患了肺癌。譚清泉叮囑戰友，先不要告訴石一艾。

消息還是傳到了石一艾耳中。那天，石一艾流着眼淚連夜坐車趕往醫院，不顧一切地沖進病房抱住譚清泉。

“清泉，咱提前退休吧！為了我和兒子，也為了你自己，好嗎？”石一艾的眼淚不住地落下。以前，她總埋怨譚清泉不把健康放在心上，可譚清泉每次都說她“小題大做”。有一次，譚清泉在陣地突然面癱，緊急送到醫院後，在醫院紮了幾針就說感覺病好了，歪着嘴又回到了陣地。結婚30多年，家中大小事都是石一艾一手操辦，盡管辛苦，她卻從未覺得有半分委屈。而這一次，萬般心酸洶湧來襲，石一艾再也堅持不住了。

“沒什麼大不了的，别哭！”譚清泉身體很虛弱，他強忍着情緒，不停地安慰石一艾。等石一艾情緒平靜下來，譚清泉帶她去了醫院附近的小飯館。他點了幾個菜，給她要了一瓶酒，給自己倒了一杯礦泉水。譚清泉一邊與石一艾幹杯，一邊說：“來，給你壓壓驚！”譚清泉越是淡定，石一艾就越為他緊張。

從醫院回家後，譚清泉經常在房間裡走來走去。石一艾知道，他惦記着他的導彈。

那天過後，石一艾不再對譚清泉說提前退休的話，隻照顧他按時吃藥、安心休養。

三

“跟你過了這麼多年，沒少提心吊膽。”石一艾偶爾也會跟譚清泉假裝抱怨。

石一艾和譚清泉是經人介紹認識的。那時候，譚清泉工作任務重，兩人剛開始交往的一年多時間，全靠書信聯系。

那時，譚清泉在寫給石一艾的信中，暢談自己的理想，立志為國家和軍隊作貢獻。譚清泉的質樸和對事業的熱忱，打動了石一艾和她的家人。在雙方家長的支持下，二人很快結婚。

日子一天天過去，石一艾期盼譚清泉早日歸家，陪自己過普通人的日子。可一年年過去，他依然守着陣地，她依然等着他。

2016年，譚清泉達到最高服役年限。考慮到部隊任務、人才培養，再三權衡，譚清泉遞交了延期服役申請；去年底，譚清泉服役期滿，可部隊正處在戰鬥力升級的關鍵時刻，他又申請留在了部隊。

從結婚後，譚清泉在導彈陣地上守着、候着，石一艾就在家中守着、候着。這樣的守候，穿過了年輪，跨越了韶華，平靜地印刻在二人靈魂深處。

如今，守候還在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