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新聞記者 陳均

随着周冠宇簽約阿爾法·羅密歐車隊，成為下賽季的正賽車手，中國終于擁有了曆史上第一位F1車手。

為了這一天我們等待了太久太久，過去的歲月裡，周冠宇的前輩們也曾為了這一個相同的夢想傾盡所有，雖然最終未能圓夢，但他們同樣值得記憶。

程叢夫。

開拓者，程叢夫

早在本世紀初，就有中國車手走出國門，想在方程式賽車乃至F1的版圖中刻上中國人的名字。

1984年出生的程叢夫無疑是這個群體中的先行者。

他17歲就前往英國，征戰英格蘭福特方程式，19歲被邁凱倫車隊簽下，成為車隊培養計劃中的一員，當時和他做隊友的就有現在如日中天的F1冠軍漢密爾頓。

之後的旅歐征程中，程叢夫連續拿下雷諾方程式冬季杯亞軍、雷諾方程式全年季軍的好成績。2007年，23歲的程叢夫獲得了參加英國F3賽事的機會，這是當時中國車手在國外參加的最高級别的賽事。

随後，程叢夫取得了N組年度亞軍的好成績，并且5次奪冠，12次登上領獎台。

彼時，哪怕差距肉眼可見，但程叢夫依然被認為是中國未來最有可能觸碰到F1的年輕人。

但接下來的日子裡，他的職業軌迹悄然發生了變化——2008年參加勒芒24小時耐力賽，2009年參加紐博格林耐力賽，2010年參加德國房車大師賽……程叢夫的主陣地開始從方程式賽車抽離，時至今日，37歲的程叢夫依然活躍在賽道上，但F1于他隻能是一個遙遠的夢。

澎湃新聞記者不止一次和程叢夫有過交集，2007年在上海還進行了較為深入的交流，當時程叢夫依然處于職業生涯的上升期，談及個人最大的願望，那一刻程叢夫卻直言不諱：“希望有人能夠贊助我。”

當時歐洲全面禁煙，過去的贊助商——一家煙草公司無法繼續贊助程叢夫，2006年内一整年他訓練比賽的費用都是家裡出的，程叢夫頗為擔憂地表示：“家裡不可能永遠支持下去，因為根本沒有這個能力。”

很大程度上，程叢夫沖擊更高級别方程式賽車的道路戛然而止，主要原因就在于經費不足。

馬青骅。

馬青骅，一步之遙

在程叢夫之後，另一個與F1走近的中國車手是上海小夥子馬青骅，他甚至已經在F1大獎賽的練習賽中獲得了亮相機會。

2012年與HRT車隊簽約後，25歲的馬青骅參加了意大利站的練習賽，這讓他成為了曆史上第一個在F1大獎賽周登場的中國選手。

之後他又參加了新加坡站的練習賽，尤其令人激動的是，當時的HRT車隊對外宣布馬青骅未來一年會成為正賽車手角逐新賽季。

這一度在國内産生轟動效應——很多媒體的報道中，馬青骅一旦駛入正賽，他的影響力和市場價值将不遜色于兩位同樣來自上海的體壇巨星姚明和劉翔。

腼腆的馬青骅私下和澎湃新聞記者交流時也表示，“希望成為F1賽場的劉翔，來代表上海的速度，中國的速度。”

令人扼腕的是，2013年HRT因為經濟壓力退出F1，馬青骅希望落空。盡管他又獲得了卡特漢姆車隊抛來的橄榄枝，征戰GP2賽事，并在部分賽事中充當F1卡特漢姆車隊的試車手，但2013年在F1上海站參加練習賽已經是馬青骅個人的最高光時刻。

之後因為無法繳納足夠的比賽費用，馬青骅連個人的GP2席位都無法保留，直至最終和車隊分道揚镳……

董荷斌。

中國車手的遺恨：缺錢缺贊助

除了程叢夫和馬青骅，荷蘭華裔車手董荷斌、中國香港車手方俊宇也先後沖擊F1。

其中方俊宇在2015年簽約F1路特斯車隊，成為了預備車手，但最終也還是都沒能突破瓶頸，真正出現在F1正賽的賽道上……而更多在海外征戰的中國車手，大多在更低級别的方程式賽事中就停下了腳步。

究其原因，一方面源于中國賽車運動起步較晚，很多中國車手的能力并不足以在競争激烈的方程式賽場證明自己。

另一方面，賽車原本就是一個燒錢的運動，中國車手海外征戰無法繞過巨大的訓練和比賽投入。

在過去國内汽車産業不夠發達、商業贊助熱情不高的情況下，車手大多依靠個人家庭投入來維持，這顯然不是一個長久之計。

當家庭無力支撐、尋求贊助未果之後，很多有希望的車手也隻能轉戰國内，夢别F1。

車手張臻東很多圈外人并不熟悉，他其實就是影片《飛馳人生》中林臻東（由黃景瑜扮演）的原型，接受采訪時他曾經說過一句名言，“如果沒有賽車，我可能隻是一個富二代。”

但就是這樣一個富二代也對賽車運動的巨大投入感到煎熬——快10年前，澎湃新聞記者曾與張臻東直面，當時才20歲的他信心爆棚。澎湃新聞記者問他，“你有實力去跑F1嗎？”張臻東絲毫沒有猶豫，“是的！”

不過面對現實，他表示最大的阻礙還是資金，“家裡為我學車已經花掉了幾千萬，但還是缺錢，根本沒有機會去更高級别的賽事練習、比賽。”

張臻東透露，當時在F1賽道上跑一趟就得花大約200萬人民币，而圈内人的描述中，中國孩子從小學車，能夠晉級到F4（低級别方程式），再一路通關，連續跨越三到四個級别直至F1，總共花費會在數千萬歐元之巨。

相比之下，歐洲相同水平的車手花費相應的要少許多——但這就是殘酷的現實，要想讓歐美占據主流的賽車圈接納來自中國的車手，你不僅僅得有實力，還得有資金，畢竟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像漢密爾頓那樣被邁凱倫一路買單。

張臻東。

摸到“海市蜃樓”

澎湃新聞記者也曾和另一位有潛力的車手淩康有過對話，當年剛剛15歲的他就被馬薩的經紀人小托德簽下，“車王”舒馬赫作為他效力車隊的股東還曾為他做過數據分析。

當時人小鬼大的淩康一點都不怯場，早早給自己定下了職業規劃，“先跑一年的F4，接下來花兩年時間在GP3上，再花兩年時間給GP2，一切順利的話，就該沖擊F1了。”

如今這些曾經的青蔥少年都沒有在方程式賽事中給我們留下更多記憶，他們大多數人依然在其他的賽道上飛馳，而作為賽車運動金字塔塔尖的F1，對于此前所有的中國車手來說，仿佛海市蜃樓，你看得見卻摸不着。

也正因如此，如今周冠宇能夠真正沖進F1更顯得彌足珍貴：

他個人在各級方程式的優異表現有目共睹；與此同時，中國的賽車運動在不斷發展、汽車産業不斷走高，可以說，各方合力成就了眼下這個曆史性時刻。

責任編輯：騰飛

校對：劉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