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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子嫁給啞巴的故事
傻子嫁給啞巴的故事
更新时间:2024-11-16 17:29:39

傻子嫁給啞巴的故事(故事救治失憶姑娘)1

本故事已由作者:莫讓塵,授權每天讀點故事app獨家發布,旗下關聯賬号“深夜有情”獲得合法轉授權發布,侵權必究。

我常常陷入夢魇,夢裡有巍峨皇城,有九重宮阙……還有那沖天的火光。

我的夢裡,經常會出現一個女子,她身着華袍,俯瞰天下,她的身邊總有一男子陪伴,可是仍顯孤寂,我總是隻瞧見背影,看不清真容。

陡然間,我被那沖天火光和陣陣哀号吓醒。

我的額頭、手心皆是冷汗,我怔怔地看着外面,眼眸一瞬轉冷。

每每聽我說起這些夢境,傅榆總說我魔怔了。

可是這一次,它不僅僅是個夢。

“你說,這天下最繁華的地方在哪兒?”

傅榆沉思片刻,笑道:“自然是那大昱都城昱京了。”

“昱京麼?”

我下意識地咀嚼着這兩個字,熟悉卻又陌生。

“我想入關了。”

傅榆曾告訴我,他碰巧救下了我。

他不知我姓名,不知我來處,更不知我歸途。

因他救下我的時候,正是滿月懸空,是以我便有了一個名字——明月。

我覺得忒俗氣,可是他卻叫得歡快極了,次數多了,我竟懶得揪着了。

傅榆望着我,臉上閃過沉思,語氣也頗為鄭重,“你想好了?”

我點了點頭。

我本以為他會阻止,卻不想他恢複了那吊兒郎當的模樣,“也罷,要去便去,剛好小爺最近接了一單關内的生意,你便與我同去吧。”

我緩緩一笑。

這塞外狂沙吹得久了,讓人有些恍惚了。

我究竟是誰?總得去尋個答案吧。

傅榆帶我入關了,闊别塞外長風,踏上了大昱的土地,我從未來過,卻分外熟悉。

而我方知,傅榆竟是大名鼎鼎的南疆古醫,隻不過這儒雅書生打扮,着實不像醫者。

那麼,我的記憶……便有了希望。

可是傅榆說隻能盡人事聽天命,藥物已用,何時恢複,得靠天意。

傅榆還和往日一般,隻顧得吃喝賞玩,全然一副潇灑做派,從來不顧那生病之人如何心焦。

我坐在溪邊,用清水淨面,可是他卻連扔了好幾個石子兒過來,濺了我一身的水。

我故作生氣,也扔了幾個石頭過去,可惜他身手靈活,躲得極快,隻在一旁哈哈大笑。

到達邳州之時,已經是七八日之後了,一到目的地,傅榆就找了塊面紗将我的臉蒙上了。

我極為嫌棄,可是他卻吐出倆字,“紮眼!”

我這才忍住了,沒将它扯了下來。

有人在城門處迎候,入府之後,我方知,這是手握燕雲十三州大權的雲侯容伽的地盤。

傅榆見慣了諸國權貴,灑脫無畏,而我隻需要跟在他身後,也從來沒人拘着我。

夜晚,朗月當空。

傅榆前去為雲侯診脈,而我自然尾随而至。

推開門,一股清冷的氣息撲面而來,屋内陳設雅緻,看得出來極為講究。

那輕盈紗簾之後有一端坐的身影,他似乎是在飲茶,讓人看不清面龐。

我随着傅榆緩步入内。

傅榆為其問診,我便遠遠地站在一旁。旁邊的桌案之上,放着一架琴,樸素無華,并無任何華麗裝飾,可是,我總覺得它有一股莫名的吸引力。

它那樣的熟悉,似乎在吸引着我去探索。

我鬼使神差地就挪動了步子,繼而撥動了古琴,當那琴音響起的時候,衆人皆驚。

“放下!”

周圍侍婢皆用一種惶恐的表情看着我。

王侯一怒,伏屍百萬。

雲侯一怒,隻怕也是如此吧。

“對不起,我……”

我剛想解釋,可是觸及容伽清寒的目光時,我卻說不出口了,他明顯是怒了。

可不知怎地,聽見我聲音的那一刻,他眼神中的怒氣轉變為錯愕,隐隐還有一絲期待。

他斂了情緒,低聲道:“并無責怪之意,隻是故人之物,還是得妥善保存。”

傅榆轉頭對我說道:“雲侯雅量,還不謝過?”

“多謝雲侯。”

我話音剛落,他卻冷不丁地出聲:“你過來!”

傅榆點了點頭,我才緩緩走到他的跟前。

他盯着我瞧了許久,眼裡閃過了許多我看不懂的情緒,怨恨,期待,惶恐,怒氣……皆有之。

他竟然要伸出手扯掉我的面巾,可惜,有傅榆在前,堪堪擋住。

他調笑開口:“雲侯見諒,我這小婢女,容貌粗陋,見不得人。”

幸好,他眼有疑惑,卻并未強求。

之前我夢裡那個女子,她的身邊總是站着一個男子,隐約像他,卻又不似他。

出了主院,本以為傅榆會問些什麼,沒想到他卻如往常般不着調。

他湊在我耳邊低聲說話,話裡還帶着揶揄,“哎,傳聞雲侯端方君子,今兒見了你怎麼就失态了?”

我不欲搭理他,沒想到他又開了腔。

“我家明月果然天姿國色,戴着面紗都能讓人瞧出絕色,那雲侯要是看上了你,我必得讨個十萬百萬的禮金,哈哈哈……”

聽了這些話,氣得我一腳踹在他屁股上,他作勢向前倒去,倒是逗得我噗嗤一笑。

兩人嬉笑怒罵間,這事兒就這麼過去了。

聽竹院中,容伽緩緩起身,他的手拂過琴弦,若有所思。

顧折緩緩出現,“你以為是她回來了?”

“除了她,沒人能撥動這絕心琴。”

顧折輕笑了一聲,“琴是死物,大朝會之時,隻她一人能撥動,不代表永遠隻有她一人。”

“你莫要再尋她了,她死了,天下人所共知,唯有你,自欺欺人!”顧折的聲音中帶着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容伽聞言,冷哼了一聲,似是賭氣一般,“誰說我在尋她,她早就死了,我當然知道。”

那人搖了搖頭,似乎對他這般口是心非的模樣早已了然。

回到小院,傅榆一心鼓搗起藥材了。

“雲侯之症,很棘手嗎?”

傅榆沒在意我為什麼突然問起,隻是歎了一口氣,“不好說。”

他又低頭鼓搗藥材了,傅榆一生最愛,隻怕就是那些醫學典籍和奇珍藥材了。

覃州突發水澇,容伽緊急動身,可是他竟然要傅榆随行,我自然得跟着。

一到覃州,容伽便親視各處災情,登記造冊,搭建臨時粥棚居所,令州府開倉赈濟……

愛民如子,想來這便是大昱風雨飄搖而燕雲十三州卻百姓安樂的原因吧。

“水災之後易生瘟疫,還請先生援手!”他朝着傅榆微微拱手。

原來這才是他讓傅榆随行的原因。

傅榆眼眸中也有驚訝一閃而過,欣然應允,“自然。”

熬制湯藥,及時派發,設置隔離地帶,及時清掃居所,熏燒艾葉……

可就是如此,仍有不幸發生,在水災後的數日,相繼有數例疫症被發現。

容伽仍然守在第一線,任憑衆人如何勸說,他也不退一步。

可是,那日竟有大批黑衣刺客湧入。

周圍災民頗多。

可是,我隐隐覺得不對勁。

那些黑衣人,一個個分明是沖着我來的。

有人要殺我?

我隻得向着人煙稀少的小路上跑去,免得殃及這些無辜災民。

可是,他們仍然窮追不舍。

我的眼眸看着那長劍向我揮來,劍氣淩厲,帶着灼灼殺意。

我拼命地跑着,躲閃着。

直到一步步逼近山崖,退無可退。

那為首之人,一聲冷喝:“明昭長公主,受死吧!”

我的腦子裡一片混沌,這樣的畫面,如此熟悉。

這樣的絕望,我絕不是第一次經曆。

明昭?又是誰?

千鈞一發之際,我被人攬腰帶離,堪堪躲過了那長劍。

略一回首,那清俊容貌近在眼前。

可是,那長劍劃破了他的衣袖。

大批侍衛追趕而來,那些黑衣人見勢撤退。

然而,那劍上有毒。

最終,他也倒下了。

從回來之後,我一直神思遊離,我出奇的靜默,因為我的腦子中有太多太多瑣碎的片段劃過。

有關于自己,有關于容伽,更有關于裴铎,還有太多太多人……

傅榆配置出了解藥,可是容伽昏迷的時候,藥卻怎麼都喂不進去。

他一日日病得更加重了。

傅榆說他舊疾頑固,早傷元氣,再加之毒素入體,若熬不過……

他生死一瞬,性命堪虞,不知為何,看到他那消瘦的面容,我的心卻猛一陣抽痛。

痛……

我瑟縮在牆腳,痛到了極緻!

似乎有千頭萬緒洶湧而入,我的頭像是要炸了一般。那些夢裡若隐若現的片段漸漸明晰,連成一片。

我的衣襟不知何時濕了一塊,一摸臉龐,竟然有淚珠滾滾滑落,所有的心痛,所有的熟悉,在這一刻都可以得到了解釋。

他的舊疾,是幼時為救跌入冰窟的我而起的。後來,放逐巴蜀多年,這身子便損了元氣。

平乾八年,情斷意絕。

我含着湯藥,喂他喝下。

一連數日,我守在他的床邊,寸步不離。

他的病情漸漸好轉,就連傅榆都啧啧稱奇,衆人也便默許了我這出格的行徑。

那日,我倒在他床邊,昏昏睡去,迷糊中有人輕歎了一聲。

我悠悠轉醒,面紗尚在,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容伽望着我的目光,極其複雜,他猛然拽住我的手腕,語氣深沉,帶着期待,“你究竟是誰?”

“我……”

傅榆恰好推門而入,打斷了我将要出口的話語,望着眼前情形,傅榆不由得一愣。

我掙脫了容伽的束縛,走到了傅榆的身後。

疫情得到了控制,災民安置和災後重建也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自那日之後,我便刻意躲着容伽。

那夜,傅榆拎着兩壇子酒,遞給了我一壇,“你的記憶恢複了,接下來的路想怎麼走?”

我的反常是瞞不過他的。

“你不好奇我的身份,我的來曆,我與容伽的糾葛嗎?”

他飲了一口酒,淡淡一笑,“我救起你的時候,你身着朱門錦繡,那時我便知曉你并非尋常人。你的身份,我不好奇。”

傅榆向來通透灑脫,如今更是如此。

“那日的刺客便是沖着你來的吧,請風月樓出手,的确大手筆。”傅榆頗為感慨,似乎是在可惜那流水似的銀子。

聞言,我笑了笑。

之前與傅榆遠居關外,與這大昱疆土遠隔,是以才過了這麼三年的平靜時光。

如今,剛踏上大昱境内,便已經有人要痛下殺手了。

裴铎,果真夠狠!

我拿起小酒壇子,與他碰了一碰,相視一笑,一飲而盡。

“容伽之症,起因在我,我愧疚多年,此番還請你盡力救治,多謝了。”

“哎,我就曉得,救你是個不劃算的生意。”

我捶了他一錘,他倒是躲得極快。

再見容伽,便是回程。

遠而望之,那一身白袍之上繡着淡雅墨竹,骨節分明,他身姿挺拔,豐神俊朗,長身而立,便似極了修竹,氣韻高華,難尋其二。

看來,毒真的清了。

他站在馬車旁邊,遙遙地看着我。

“先生,騎馬路途颠簸,不如與我同乘吧。”

傅榆看了看我,笑着開口:“我習慣騎馬,隻是我這婢女不精騎術,還請侯爺帶她一程。”

似乎,确實有許久未曾碰過騎射了。

容伽嘴角含笑,“好。”

我随着容伽上車,不自覺地攙扶了他一把。

之前我夢裡那個女子,她的身邊總是站着一個男子,總是看不真切。

如今,我終于醒了。

那人竟是裴铎。

為何夢裡的我身邊常伴一人,可是身影仍舊孤寂,隻因那人不是容伽。

馬車裡極其寬敞,裡面有一小桌子,設置了各種方格,裡面放着各色茶點。

我将那放着的毯子給他鋪在身上,他身上那清清淺淺的淡雅香氣沁人心脾,讓人心安。

一路上,再無言語。

這或許就是我們之間的默契吧。

曾經親密無間,如今恍如陌路。

回到侯府之後,他派人将那琴送了過來,琴身上原有的名字被抹去,唯有剛刻上的倆字——“當歸”。

“絕心”二字被抹去,如今……“當歸”嗎?

又到了傅榆為容伽診脈的時候了,隻可惜議事未散,我們候在外面,隐約可見滿堂客卿分列而坐,他高坐上首,溫潤如玉,卻暗含鋒芒。

“陛下召集各方王侯入京,諸公有何見解?”他聲音清朗,溫和清潤,給人如沐春風之感。

“裴铎扶持翼王幼子登基,自封攝政王,實在是狼子野心,侯爺萬不可擅入。”

“張公所言差矣,自華庭之變,長公主失蹤之後,裴铎挾幼子專政,此番正是起事之機,侯爺不可錯失良機。”

容伽似乎是瞧見了我,眼眸微挑,“明月姑娘有何見解?”

他一發問,衆人将目光都投向了我。

“自古女子見識短淺,無才便是德,這廣言堂,豈有她言語的份兒?”

“這等大事,讓一個婢女胡诹,實在不成體統……”

衆人議論紛紛,顯然不滿。

我本不欲多言,可是這幫老匹夫說話委實不中聽。

我向前一步,沉聲開口:“敢問諸公,何以女子便目光短淺?何以女子便不配談論大事?遠有慕太後垂簾聽政,輔佐代宗、德宗兩位盛世帝王;近有明昭長公主平定裕華關之亂,除佞臣奸妃,重整朝綱,歸本正源,高居宣室殿。她們皆是女子,諸公可有不服?”

衆人議論紛紛,卻都不敢正面回答這個問題。

更有知舊事者,暗歎她不知天高地厚。衆人側目,卻見容伽神色如常。

有人朗笑出聲,“哈哈,小丫頭膽子不小,志氣倒也挺高。”

我出聲言道:“裴賊無道,各路王侯合該讨之,何必屈居其下?”

“以何為名?”顧折繼而追問。

“清君側,正朝綱!”

“該當如何?”顧折眼底多了幾分意外和興趣。

“作檄文,布四海。陳裴賊之惡行,昭今上之無能,表華庭之異變。”

我聲音剛落,衆人眼眸中滿是震驚。

“裴铎輔政,扶持幼子,但傳國玉玺卻不知所蹤,帝位不正,合該正位。當年華庭之變,真相尚待查明,明昭長公主或許尚在人間呢?”

我此言一出,衆人面面相觑。

張公緩緩出聲,重重歎了一聲,“若明昭長公主尚在,大昱也絕不會是如今的模樣。”

殘局待收,我必歸昱京。

可如今,卻不是亮明身份之時機。

一番言論,可謂震懾衆人。

唯有容伽,态度不明。

燕雲十三州在他的治理下,百姓安樂,生活富庶,他賢名遠揚,若是起事,必有人響應,可他,遲遲未動。

議事罷,出了廣言堂,顧折繞到了我的身邊,滿眼皆是探究,“你今日多次提前長公主,難道不知侯爺與長公主有舊情更有仇?”

我擡眸反問:“那又如何?

顧折搖了搖扇子,“你可知一樁舊事?”

“不知。”我答得爽快,可是顧折卻止不住話茬。

“平乾八年,驸馬容伽觸怒先帝寵妃衛氏,可明昭公主并未回護,反而與之和離,一刀兩斷,容伽被貶為庶人,發配蜀地。”

顧折說得盡興,我面色如常,内心卻如波濤翻滾,不得安甯。

世人看到的永遠是淺薄的表象罷了。

自我回府之後,密信卻一封又一封地傳了出去。

容伽卻對此置若罔聞,不加幹涉。

短短數月,流言四起,更讓人心驚。

四方檄文廣布,聲讨奸賊。

今上之王座搖搖欲墜,裴铎更是夜不安寝、食不知味。

明昭長公主尚在人間!

傳國玉玺下落已明!

先帝樂宗遺诏現世……

樁樁件件,足以讓山河變色。

不過半載,燕雲十三州外已經集結了許多來曆不明的勢力,大昱風雨飄搖的江山更顯雲谲波詭。

更有甚者,相師莫韶最後一則預言再次被人提及。

大昱将出女君!

若明昭長公主未死,那麼一切皆是天意。

山雨欲來風滿樓。

莫韶預言再次傳遍四海。

侯府終究是一時立身之所。

夜色蒼茫,回望邳州城,我滿眼眷戀,卻不得不離去。

“傅榆,我此去兇險,容伽的身子就勞你照看了。若此行無歸期,你代我告訴他,當年父皇寵信奸妃,佞臣把持朝政,虎狼環伺,巴蜀雖苦,卻是安身之所。若非時局所困,燕氏阿琅絕無和離之心,此生摯愛,唯他一人。”

傅榆聞言,定定地望着我,“你若走了,還故意不讓他安心嗎?”

我笑了,一如幼時張揚肆意,“竹馬有信,誓不失約,若無歸期,也定要他不可忘了我。”

幼時的阿琅,便是如此的霸道張揚,而昔日的容伽,便就是這麼包容着阿琅。

我離開了邳州城,卻不知有人望着我的背影漸行漸遠。

沈大将軍早已候在了城外。

我要去完成自己的使命了,一衆心腹舊臣都在等着我的歸來。

沈大将軍率二十萬大軍,虎踞西南五郡,這大昱的江山早就四分五裂,支離破碎了。

大昱将出女君。

明昭長公主攜樂宗皇帝遺诏歸來,傳國玉玺再次現世,得沈大将軍與淮陽侯擁護,太傅袁常青佐之,天下文人士子紛紛響應。

昱京詩文傳唱不絕,迎明昭長公主還朝,執掌大局。

相師莫韶最後一則預言,将要應驗了。

讨伐奸臣,以襄正統。

一時間,天下嘩然。

師出有名,民心所向。

大軍開拔,直逼昱京,各方勢力難以相敵,皆主動投誠,響應号召。

而邳州城内,總有一人站在那城牆之上,靜默遠望,夜色幽暗,隻見孤星幾點。

傅榆輕歎一聲,拾階而上,隻道自己要失信了,繼而将那日明昭所言盡數相告。

容伽神色略微動容,眼眶泛紅,“我從未怪過她。”

傅榆歎了一口,“既情深如此,何不生死相随?”

容伽看向遠方,目光灼灼,眼底滿是眷戀不舍,沉穩出聲:“若她事成,重紫王爵高坐,我自可功成身退;若不成,這燕雲十三州,便是我苦心孤詣數載,為她留下的最後的退路。”

“明昭有你,何其有幸。”

生于亂世,兒女情長,向來隻能是負累,相愛不能相守,相知不能相見。

情深至此,卻總有萬水千山相隔,令人喟歎。

轉眼,又過了三月,大軍直取昱京,就隻剩下最後一道關卡了。

裴铎篡權,扶持幼帝為傀儡,制衡各方,隻因師出無名,諸侯皆靜待時機、蓄勢待發。

如今,這一盤棋徹底亂了。

長平六年,昱京城破,自華庭之變後下落不明的攝政長公主明昭率軍還朝。

我站在宣室殿門口,心緒萬千。

裴铎敗了,他被人控住,跪在地上,他的眼底滿是不甘,滿是權欲。

而如今端坐的小皇帝乃是翼王之子,不過七歲,卻也知曉看人眼色行事,他顫顫巍巍地跪在地上。

按輩分,他該喚我一聲堂姐,我扶起了他,低聲詢問:“你可願前往黔郡生活?”

他一瞬間紅了眼眶,“日日如坐針氈,終于可得解脫了,多謝長公主。”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信步而過,登上高座,就如多年前那般,廟堂高坐,俯瞰衆生。

攝政長公主明昭歸來,這天下必定會是另一個模樣。

河清海晏,時和歲豐!

由三朝元老袁太傅宣讀先帝樂宗遺诏,傳位于皇長女明昭!

而我手持傳國玉玺,受命于天,既壽永昌。

登基前夜,我前往死牢,看着裴铎一身髒污,披頭散發,他嘴裡喃喃自語,“我是權傾天下的攝政王,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我站在牢門之外,冷眼旁觀。

初見,他出身清貧卻才華外露,胸有丘壑,再加之容貌與容伽有三分相似,便覺得他像容伽,才華橫溢,風骨絕佳。

如今看來确實是我看走了眼。

容伽是雲端高陽,裴铎是泥溝暗蛆。

我惜他一身才華,重用于他,沒想到也助長了他的權欲。

華庭之變,皆是由他一手操縱。

我微微示意,身後自有人奉上一壺酒。

“裴铎,今日來送送你,也為你留一個最後的體面。”

他聽到了我的聲音,緩緩擡眸,“你當日是真的惜我才華還是因為我像容伽才重用于我?”

“裴铎是裴铎,容伽是容伽,我從未混淆,當日不忍你明珠暗投,生了惜才之心,才帶你回宮,重用于你。”

我淡漠出聲,隻是我未曾料到他的心中還有這樣的執念。

他接過那杯酒緩緩飲盡,“這輩子是裴铎辜負了長公主的信任,若有來世,但求不相逢……”

說完,他緩緩倒地。

長平六年十月初八,明昭登基為帝,改年号昭平,大赦天下。

我站在九重玉階之上,看衆人山呼萬歲,父皇的遺願,便是希望這毀在他手中的大昱山河,能再現盛世景象。

如今,這分崩離析的大昱天下再次歸于統一。

而周邊番邦小國皆來朝賀,再現大朝會之盛景。

“如今大局已定,你和她也算是苦盡甘來了。”傅榆聲音中滿是輕松愉悅。

容伽卻未展笑顔,更看不到一絲輕松,“或許吧。”

二人說這話之時,正在入京的路上。

江山初定,便有大臣提議,請早立皇夫,定下儲位,以免再現華庭之禍,後繼無人,緻使奸臣篡權。

滿朝文武紛紛上表,言及人選,皆提及沈大将軍之子沈謙之,人品貴重,堪立之。

那一摞摞的奏折堆滿案頭,我卻不願意去看。

沈大将軍厥功至偉,我根本無力拒絕,我不能再讓平靜下來的大昱再起波瀾。大昱,也再經不起這樣的動蕩了。

容伽入京了,他冒雪求見,雪色更襯得他風骨清絕,如畫眉眼不改分毫。

“參加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他緩緩一拜,就如當年和離之時。

我早已煮酒相待,微微擡眸,此刻,我不是那大漠孤女明月,亦不是大昱明昭女帝。

“我更願你喚我阿琅。”我輕聲出口,不見情緒。

救治失憶姑娘,陪她進京後我開始惶恐,她是當朝女帝。

他微一擡眸,又陷入沉思,繼而自嘲出聲:“平乾八年,你我便恩斷情絕,我為罪臣,你為公主之尊,既已和離,便再也不配如此親昵喚你。”

我為他斟了一杯酒,也為自己斟了一杯酒。

他該氣我惱我怒我的,我并未答話,隻是自顧自地飲了好多杯。

直到第五杯,他才奪下了我手中的杯盞,他下手頗重,将我的手都勒出了紅印。

他眉目清冷,恍若寒梅,“當年你說三載夫妻,就此情斷,那如今呢?”

我微微擡眸,聲音堅定:“一如當年,明昭先為大昱公主,再為容伽之妻;如今,明昭先為大昱女帝,再論兒女情長。”

他飲了一杯酒,“若有選擇,我必是被舍棄的那一端。我之于你,向來随手可棄。”

他踏雪而去,身影孤寂,一如當年離開昱京,隻帶了那古琴。

可惜,無人知我徒步相送十數裡,不畏風雨。

我與他青梅竹馬,鴛盟有信。

十五歲嫁于他為妻,白首既定。

十八歲與之和離,恩斷情絕!

可無人知,他在蜀地五載,我曾到蜀地數次。

他入主燕雲十三州之日,我親手頒下旨意,冊他為雲侯,祥雲送彩,歲歲長安。

……

“竹馬有信,誓不失約。”我低聲呢喃,卻帶着淺淺的痛。

這一次,我終于徹徹底底地失去了。

容伽,再也不會回來了。

沒有人能容許自己一再被舍棄。

時隔數年,我的選擇仍舊不改。

這是我身為大昱女帝的責任——河清海晏,盛世升平。

我心有所愛,卻注定愛而不能,孤寂終老。

一代女帝坐擁天下,卻隻有三載夫妻情,注定孤寂終老。

我登上了皇城之巅,極目遠眺。

曾經我疑惑父皇為何要站在這兒久久伫立,現在,我明白了,這座金色的牢籠困住了自己。

唯有看着這山河長安,才覺得所有的犧牲都是值得的,這裡,向來都是王者的孤寂。

突然,那熟悉的聲音響在耳畔。

“燕氏阿琅,你守護的一切,便是我容伽要守護的一切,這次,莫要再将我推開了。”

蓦然回首,他在長風盡處,靜默地望着我,眼裡盡是深情缱绻。

瞬時,我紅了眼眶,朝着他飛奔而去。

“我以為,你走了……”

他攬着我,溫潤出聲,“我出了皇城,走過鬧市,最後終究不忍……你能再次推開我,我卻不能再次失去你。”

青梅有信,誓不失約。

我緊緊地摟着他的腰身,任憑勁風起,我也不願松開片刻。

“你不能做的事就交給我吧。”容伽拍了拍我的後背,目光沉穩,莫名讓人心安。

多日後,朝堂之上,沈将軍之子沈謙之自陳愛慕長嘉郡主,請旨賜婚。

我不知道容伽是如何做的,我也不願過問,我信他便夠了。

封沈将軍為忠勇侯,一等侯爵,子孫世襲,封妻蔭子,滿門榮耀。

傅榆辭行,我長亭相送。

摯友難得,知己難覓,相逢于難時,救我于危難,對傅榆,我始終感念于心。

而這皇城之巅,再也不是孤寂所在了,我與容伽攜手而行,相視一笑。

曆經前半生坎坷波折,方才見天地,見衆生,見自己!

史書記載:

大昱江山,曆經七朝。

高祖建朝,世宗、代宗、德宗三代而興,創下盛世。成宗皇帝守成之君,而永宗皇帝貪圖享樂,不思進取,蠶食祖宗基業。

及至樂宗,奸臣當道,寵信奸妃衛氏,衛氏禍亂後宮,緻使樂宗子嗣多夭,膝下空虛,無以為繼。樂宗晚年頒布罪己诏,陳既往之過錯,交由皇長女明昭攝政,不問世事。

攝政長公主平定叛亂,輕徭薄賦,善納谏言,重用士子,一改頹靡之風……

其後,華庭事變,樂宗駕崩,裴铎篡政,扶持傀儡幼帝,明昭長公主下落不明。

時隔三年,長平六年,明昭長公主率軍歸來,除奸臣,正朝綱,持傳國玉玺、先帝遺诏,登基為帝,改元昭平。

昭平元年,明昭女帝立雲侯容伽為皇夫,伉俪情深,恩愛情濃。

大昱明昭女帝,一生傳奇,在位期間,天下久安,河清海晏。(作品名:《女帝》,作者:莫讓塵。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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